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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始至终，赵以鸿没理会梁辞一开始的那句寒暄。
不过梁辞好像也不怎么在意，手腕搭在方向盘上，依旧是那副慵懒随性的姿态。
梁辞的这台法拉利只有两个座位，因为赵以鸿同行，只好换开他的车。
由梁辞开车载她和赵以鸿又不合适，最终叫了乾叔来开车。
黑色的阿尔法低调尊贵，明明车厢宽敞舒适，可一想到要跟这两个人坐在一起，林意之就觉得压抑又窒息，根本无法呼吸。
路上，梁辞与乾叔搭话，问唐老太太身体，乾叔态度冷淡，话也是点到为止。
连着吃闭门羹，梁辞完全不放在心上，脸上还挂着笑意，回过头来说林意之：“早说你老公能帮你，我今天何必跑一趟。”
赵以鸿坐在林意之身旁，阖着眼睛靠在座椅背上。
听到梁辞这话，睁开眼，眼底没什么情绪看着梁辞，声音冷淡又疏离。
“你要是有事，可以先回去。”
说着，看了眼后视镜中的乾叔，像要示意他停车。
梁辞眉梢一动，眼底疾色一闪而过。
他脸上笑容不变，看着林意之，慢悠悠问：“林小姐，你说我要不要先回去。”
林意之：“......”
她当然不能让梁辞这样没面子离开。
梁辞在娱乐圈是没人敢惹的人物，不管是因为什么，他能答应亲自带她来看场地，她都得感激。
赵以鸿不怕他，可她不能得罪他。
不然日后和赵以鸿协议关系结束，要她怎么在这个圈子里混。
“阿鸿爱开玩笑，你别当真。”
林意之笑得勉强，说着，又蹙眉轻轻推了下赵以鸿，嗔怪他：“梁先生帮我找的有个工厂跟剧本里面的描述高度一致，我还想去看呢。”
哪知道赵以鸿根本不给她任何台阶，反而一脸事不关己的看着她问。
“哪个？”
车子一路往郊区开，林意之感觉自己这辈子的耐心都耗在这里了，她最终还是没忍住，带着火气发消息给伍思雪。
【是你跟赵以鸿说我跟梁辞今天要去看场地的吧，想问下梁辞跟你舅舅是不是有什么旧恨，嗯？你知道现在气氛有多尴尬吗/菜刀/菜刀】
伍思雪那边秒回：【舅舅这个叛徒！就这样把我供出来了吗？？】
【不过我是知道舅舅一向不太喜欢梁辞啦/挠头反而周骁哥哥跟他关系还好一些】
林意之：【果然是你。】
伍思雪：【。】
林意之：【你要是不放心，干嘛不约改天，我又不是非要今天看场地/白眼】
伍思雪：【......那样的话我对梁辞的心思就太明显了啊/脸红/脸红】
林意之：【？你都已经表白了啊妹妹】
【而且你有必要让你舅舅来盯我吗？先不说你明知道我跟梁辞只是合作关系，就梁辞的花边新闻打印出来比你舅舅的博士论文还要厚好嘛，你能一直盯吗？？？】
伍思雪：【......好像是哦】
林意之：【果然啊，人喜欢上一个人就会变痴呆】
伍思雪：【还真的是呢，我反正是没想到舅舅竟然真跑去陪你了】
【啧啧啧，估计就是怕梁辞对你图谋不轨/看热闹/看热闹】
林意之心一沉，猛地收起手机看向一旁的赵以鸿。
她动作大，赵以鸿被她手臂撞到，皱了皱眉，又看她脸颊莫名红着，嗓音在车厢里沉沉回荡：“你怎么了？”
“没什么！”
两人距离近，林意之一抬眼就看到赵以鸿那双冷淡狭长的眼睛。
赵以鸿的瞳色偏浅，没什么表情的时候容易显凶，可林意之听着自己“咚咚”的心跳声，却莫名从他的眼中看出了几分温柔。
她匆忙别过眼看向窗外。
都怪伍思雪乱讲，她一定是脑子坏掉了。
四家旧工厂分别在三个不同的区，以至于他们大部分时间都开车在高速公路上，为了给组员作参考，林意之拍了无数视频照片，累的精疲力尽。
偏偏林意之最看中的那个厂房在江场——春申最偏远的区，往南再开两公里就能到海滩。
这家废弃的厂房大门口挂着一块歪歪斜斜的牌子——荷鲁斯研究开发有限公司。
据说这是一家小跨国公司，当初是因为排放超标被整顿，然后老板破产跑路，梁辞把这里买了下来。
初春正午，太阳明晃晃悬在天上，刺得人睁不开眼。
海边空气潮湿，夹杂着工厂里面不明的气味，总让人觉得不舒服。
不远处是一排双层平房，墙体发灰斑驳，因为长久无人打理，工厂里面杂草丛生，被遗弃的设备和家具堆的到处都是。
“这里原来是做油田化学剂和消防药剂研究加工的，老板是我一个朋友，我买来这厂房到现在都想不到该怎么用。”
梁辞摁灭指间的香烟，眼间挟着笑意看向林意之：“结果你找我第二天，市政发文说要成立江场经济开发区，这地方房价肉眼可见的涨。”
“你说，”梁辞似笑不笑，“你是不是旺我。”
梁辞这话虽是玩笑，可他眼睛定定看着林意之时候温柔又亲昵的态度，总让林意之心里觉得怪怪的。
林意之干巴巴笑笑，拍了一张远处灯塔的照片，“那是梁总运气好。”
又问赵以鸿：“阿鸿，你觉得这里做拍摄场地怎么样？”
“这里化工残留不少，但氟碳表面活性剂生理毒性低,你们要来拍摄也没问题。”赵以鸿视线冷冷掠过梁辞，单手插在裤袋转过身望向远方。
“就是离市区远，不过也无妨，我在这附近有个住处，到时候你们可以去那里临时落脚。”
“谢谢阿鸿！”
林意之声音雀跃，墨镜下的眼睛不自觉弯起来。
这一瞬，她自己都有点分不清这样的笑是出于假意还是真心。
一旁的梁辞轻笑一声，话里带着点阴阳怪气：“林小姐这是明着偏私自己老公啊，别忘了我可是也跟着你跑了大半天。”
“谢谢梁总。”林意之拖腔带调，一脸“你满意了吧”的表情。
“我可是看思雪的面子才来，”梁辞懒散把玩着手里的车钥匙，余光吊儿郎当望了眼赵以鸿，“真要说的话，这句谢，我该找她要啊。”
“你离她远点。”
赵以鸿这句话冷冽如冰凌一样，低沉、突兀又带着威慑力。
正在地上蹲着拍工厂全景的林意之怔住，而后缓缓抬头去看他。
赵以鸿目光凶狠，直直盯着梁辞。
从一开始到现在，赵以鸿从未正眼看过梁辞，他一直都是淡淡的，偶尔应他的话，也是不冷不热。
虽有敌意，但明显是压着的。
而现在，赵以鸿丝毫不克制他的情绪，林意之从他的脸上看到了深深的嫌恶，和发自内心的仇恨。
她从来没有看到过赵以鸿这样。
不知为何，虽然赵以鸿不是在看她，但林意之的心却涌上畏惧的情绪。
林意之忽然想到，大概赵以鸿知道了伍思雪喜欢梁辞的事情，所以才这样厌恶他。
可既然这样厌恶他，为什么今天还提出同行。
“我呢，当然是想离她远点。”梁辞笑意不达眼底，朝赵以鸿走近一步，话里带着挑衅，“只可惜，你们赵家的女人，都喜欢我。”
“梁辞。”赵以鸿上去一步紧紧扯住梁辞的衣领，怒目看着他，“你刚才说什么？”
林意之见情况不对，下意识转过身去拉赵以鸿。
却不小心被横在地上的水泥板绊倒，摔在地上。
“啊——”
她的膝盖磕到粗粝的水泥地和石子上，痛的眼泪都快出来。
“之之！”
赵以鸿眉头紧蹙看她一眼，又回头，重重松开梁辞，朝林意之的方向奔过去。
梁辞脸色发青，唇角却依旧带着意味不明的笑。
他抬手松了松领带，深深吸气俯下身，重重咳嗽。
林意之今天穿了圆领宽松卫衣和紧身健美中裤，裤长到膝盖上的位置，暴露出来的膝盖上面破皮流血，还有细小的砂石陷进红肿的皮肉，看起来颇为触目惊心。
“还能走路吗？”
赵以鸿蹲在她身旁，看着她的伤口眉头紧锁，未等她回答，直接拦腰抱起她，朝工厂大门的方向走去。
“好像——”林意之身体失去重心，下意识环住赵以鸿的脖颈。
他神色带着焦灼，目视前方，大跨步往前走。
“......不太能。”林意之心跳得飞快，声音却越来越低。
她的手腕紧紧贴着赵以鸿的脖颈，垂眼看着杂乱的地面，靠近他的身体去躲阳光。
细白手指上勾着的黑色墨镜随赵以鸿步伐，一晃一晃。
远远看到看到赵以鸿抱着林意之，乾叔立刻发动车子开过来，赵以鸿小心翼翼将林意之放进车里，关上车门从另一侧上车。
“去最近的医院。”赵以鸿吩咐乾叔。
“那，梁辞......”林意之透过车窗玻璃看着远处快步走过来的梁辞，询问的眼神看向赵以鸿。
“开车。”赵以鸿面无表情。
乾叔发动车子，黑色的阿尔法掉转车头，疾驰而去。
梁辞停在原地，看着绝尘而去的车子，气得俯身手撑着膝盖舌尖抵了抵后槽牙。
“赵以鸿，算你狠。”
黑色阿尔法停在江场区一家私人医院露天停车场，赵以鸿抱起林意之直接乘电梯去了诊室。
虽然林意之坚称只是皮外伤，但清创敷药之后赵以鸿还是让她拍了片，确认没有大碍之后，才带她离开。
开车回去的路上，车厢里面安安静静，红花油和消毒酒精的气味充斥在车厢里。
林意之问伍思雪赵以鸿是不是有什么旧怨，伍思雪只说不清楚。
【那会不会是你舅舅知道了你喜欢梁辞，不高兴？】林意之问。
伍思雪：【不可能，蛮久前有一回我在酒吧跑到梁辞他们那边聊天，被我舅舅撞见，他们在酒吧里差点打起来，那时候我就知道我舅舅一直不喜欢梁辞。】
林意之看完伍思雪的消息，正想着，手机又有消息提示。
伍思雪：【不过话说回来，我舅舅脾气这么臭，这个世界上除了你恐怕没有他喜欢的人。】
林意之：“......”
最终，林意之还是没忍住问赵以鸿：“你为什么要把梁辞一个人扔在那里，呀？”
他像是没听到，依旧闭着眼睛。
“你好像很不喜欢梁辞。”林意之又说。
赵以鸿依旧沉默。
“是不是因为他那样说思雪？”
林意之觉得自己完全就是在自言自语，但她还是很好奇为什么素来没有七情六欲的赵以鸿能这么厌恶一个人。
“其实梁辞并没有不尊重思雪的，他——”
“乾叔，你告诉她。”赵以鸿睁开眼睛，双手交叠，目光漠然看向窗外。
林意之一怔。
“林小姐，”乾叔声音深沉，带着历经岁月的沧桑感，“梁先生以前和阿莺，就是阿鸿的姐姐，交往过很长一段时间。”
林意之呼吸一滞。
后视镜中乾叔古井无波的视线与林意之眼中的讶异短暂交汇。
林意之听到乾叔说：“那时候，他们原本是要结婚的。”
林意之的粉丝见面活动在ART咖啡厅举行。
ART咖啡开在市中心一栋独栋红楼别墅之中，共两层，格调复古又浪漫。
因为老板是美术策展人，咖啡厅里常有不同主题的小型展览活动，也吸引了各地的文青打卡。
林意之从前受邀帮这里做过宣传，这次在咖啡店开办见面会，老板大手一挥，粉丝消费的饮料和甜点全部免单。
不仅如此，咖啡厅还给大家准备了精致的咖啡豆伴手礼，可以说是诚意满满。
活动前一天晚上，林意之忙到凌晨才睡。
一楼安排了多个拍照打卡地点，露天花园还有自助水吧和餐吧，二楼不同的包厢则布置成了桌游室、电玩室、台球室和下午茶室等不同区域。
这次见面会，林意之设想中的效果就是轻松的游玩和互动，没有各种繁琐冗余的环节。
活动计划是在上午八点钟准时开放，结果六点刚过就已经有粉丝到咖啡厅门口排队，林意之不想让大家在门口站太久，临时决定提前邀请粉丝扫码进场。
“非常感谢大家来参加见面活动，也感谢各位bb一直以来的支持。”
小舞台上的林意之身穿奶昔白礼服裙，乌黑长发披散肩头，皮肤白皙莹润，身段纤细又窈窕。
她今天妆容淡，眼睑往下画，中和了她五官原本的几分高冷凌厉，又擦了浅粉色系的腮红和唇膏，很有温柔小女生的气质。
昨晚结束忙碌她直接去了皮肤护理中心做了全身SPA才回去休息，就是为了避免水肿，在粉丝面前表现出最好的状态。
“下午活动结束前，还会有神秘嘉宾到场哦，请大家期待一下。”
到场粉丝共有六十八位，有评论区抽中的，也有从林意之开始做博主就一直支持她的老粉，这样近距离看到林意之，还与她像朋友一样合照聊天，好多女生都激动得语无伦次。
林意之眼熟一位经常帮她说话支持她的女生，合影的时候跟她搭话：“你是住在春申吗？还是临时过来。”
结果女生只顾捂着嘴尖叫，根本就没听到她说的话。
林意之哭笑不得问了几遍，最终只能作罢。
下午林意之请了几位小有名气的美甲师和专业按摩师帮大家做美甲和身体护理放松，有些粉丝彼此聊得来，还加了微信约了逛街吃饭。
距离活动散场还有十五分钟的时候，神秘嘉宾伍思雪登场。
粉丝们都吃惊的说不出话，然后整个大厅里响起一阵阵尖叫声。
伍思雪笑着跟大家打招呼：“很感谢各位宝贝们支持我们家之之大美女哦，我就来露个脸。”
大家拉着伍思雪合照，七嘴八舌地边说边尖叫。
“果然美女都和美女在一起玩啊呜呜呜双厨狂喜！”
“今天才知道两位大美女性格都好好，再骂一句营销号。”
拍完大合照，见面活动顺利结束，分发伴手礼的时候，秦风香打电话过来，林意之跟大家解释了一下，到后面花园小路上接听。
“之之，林昂16号走，我们打算15号一起吃个饭，到时候你跟阿鸿都来。”
秦风香的语气明明很温和，可话却像冰雹，劈头盖脸而来。
“一定要去吗？”林意之垂下头，指尖绞住裙角，声音低下去，“我那天要上班的。”
“晚上六点，不影响你上班。”秦风香话里带着几乎难以察觉的不满，“你弟这一次出国读书，要半年后才能回来，你不去合适吗？时间地点我已经发给你了，别忘了。”
林意之想起，当年送她出国的时候，别说为她办饯行宴会，父母根本就没有征求她的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