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吧不辣
程浮还在想王杰希说的喜欢是哪一层意思，她该怎么回答，两个人就已经走到了门口，等着的除了江波涛还有周泽楷。
输归输，他的神色还是一如平常，程浮的记忆里少有几次看到他时都是微微含笑的模样，不过周泽楷本人绝对不是温和那一挂的，从他在梦里几次的行事里便得以窥见。
别人上来看到一个血淋淋握着刀的女鬼，怎么着都得是转身就跑，顶多就是跑得慌不择路还是游刃有余。
周泽楷不一样，他上来准备跟程浮搏斗。
今晚看他打比赛时一抬手几近蛮横的破局风格，那种感觉就又回来了，程浮还记得他在梦里第一次下到二楼的时候，当着她的面，开锁开门反身闪躲到推开她，一气呵成下了二楼，那还是程浮那么多年头回见到敢反抗的，一时半会儿惊讶到没再追他，当然，后来周泽楷就折在负二楼了。
程浮还是专门下楼去看的。
这些想法就是转瞬，程浮把外套递给江波涛，同时也递过去一句“谢谢”，江波涛看她的眼神有些复杂，最终还是咳了一声，“不用说谢谢，显得我们关系也太远了。”
乔一帆也跟她说过类似的话，可程浮还是觉得，她做不到把别人的好意当做理所应当。
毕竟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来源于他人的好意，她自己一无所有，至少抱着一些距离感，等到梦醒的那一天，她还能从容应对残忍的现实。
这些她不会对别人说，好在她向来话少，没回应也没人觉得奇怪。
本地人轻车熟路领着他们去吃饭，程浮无所谓吃什么，王杰希习惯了她不吱声，点了几样菜，周泽楷看菜单的时候，忽然意识到什么一样，把手机摆到她面前，程浮也就看到了屏幕上的几样菜。
没什么特殊的，就是标出了重辣口味。
周泽楷不是S市人吗，那块出了名的菜里都带糖，怎么也吃辣，还是说他知道她的口味？但她除了叶秋谁都没说过吧，王杰希都不清楚。
不过王杰希没什么机会跟她吃饭，不清楚是理所应当的。
程浮在心里纳闷，还是点下脑袋，“可以。”
周泽楷朝她弯弯眼睛，露出一个开心的笑，不得不说，就算是程浮都恍了一下，他这张脸确实唬人。
等菜上齐了，一桌子花花绿绿中那一盘红红火火显得格外扎眼，让江波涛光是看着就忍不住喝了两口水。
程浮似乎挺喜欢这菜，吃起来不带停，王杰希都为之侧目，“不辣吗你？”
程浮咽下嘴里的菜，淡定自若，“不辣。”
倒是有那种看起来很可怕实际上就是纸老虎的红辣椒……可这菜标的是重辣吧？连点菜的周泽楷也开始怀疑了。
江波涛将信将疑夹了一筷子，周泽楷也好奇试试，两个人吃进嘴里那一瞬间就开始怀疑人生。
S市是出了名的菜里都要丧心病狂放糖的地方，周泽楷理所当然不能吃辣，江波涛从前还行，去了S市一年也不常吃，这下被刺激得额头直冒汗，不住吸气，狠狠灌了好几杯椰汁才终于缓过来，再抬眼一看，脸都红了，堪称秀色可餐。
王杰希叹息一声，庆幸自己没有信程浮说的鬼话，总结道，“可见，就算这是程浮，也不要相信她嘴里的吃吧不辣。”
他们西南人都一个样！
被点名批评的小骗子眨眨眼睛，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起来纯洁无辜，“真的。”
但看他们被辣得难受，她倒了两杯茶水推到他们面前，一举一动格外勉为其难，“涮吧。”
虽然这个做法极其侮辱辣椒，没办法，谁让他们不能欣赏辣椒的风味呢，程浮可惜地想。
接下来除了程浮再没人敢碰这道菜，王杰希看她一个人解决了一半，又把菜端离她面前，“你稍一稍，别吃多了上火。”
他的语言是如此温和，他的行为是如此残暴。
程浮瞬间垂下头来，一句话没说，沮丧之意溢于言表，江波涛差点一句“让她吃！”脱口而出，从未如此对熊家长感同身受，幸好最后的理智让他住口，转而又拿起勺子给程浮盛了一碗桂花酒酿圆子，“王队说的是，吃辣太多也不好，g市那边不是说喝汤养生，喝汤喝汤。”
程浮拿起勺子，酒酿圆子清甜不腻，也能吃，就是这……她幽幽道：“汤？”
管酒酿圆子叫汤，黄少天在现场怕不是要气成河豚。
一顿饭在程浮得不到满足的幽怨气氛中结束，王杰希去结账的时候，周泽楷坐到程浮身边，存心安慰她，但是想了想又不知道怎么说，最后还是给她开了个口头支票，“你来s市，我陪你吃。”
程浮看看他后来又不死心挑战两口彻底被辣肿的嘴巴，“陪我？”
周泽楷重重嗯了一声，一副下了什么很大的决心的样子，让程浮又想起这家伙说一不二的性子，她摇摇头，“算了。”
不等周泽楷表现出来一点失落，她又补了一句，“我都行。”
要不是胃受不了，她不吃饭都可以，也就是今天终于碰到了才想多吃点，程浮现在对于口腹之欲还真没什么追求，她怎么样都可以……算了，苦瓜可能还是不行。
说着她又想起来，“你怎么知道的？”
话没说全，周泽楷却完美对上了她的脑电波，“猜的。”
其实是之前去k市打比赛，偷偷出去找美食的时候猝不及防被辣了一波才被科普到原来西南那一带口味都很重，周泽楷刚刚点菜的时候看到了忽然想起来，会不会程浮也喜欢吃，他才拿给程浮看的。
在程浮动了动嘴想说点什么前，周泽楷反应也很快，“不许说。”
“嗯……”程浮挪开视线，似乎是僵硬几秒，又像是在思考什么，最终放弃了一样塌下肩膀，“我很喜欢。”
那句谢谢被枪王沉默了。
江波涛在一边看戏看得差不多了才走过来，“喜欢就好，对了，程浮，今年元旦你有什么安排吗？”
元旦……黄少天说的全明星周末是不是在那会儿，程浮点点头，“有。”
“已经有安排了？”江波涛一时惊讶，也玩起了猜猜乐，“你该不会也要去全明星周末？”
程浮的交际圈，据他所知也只有王杰希，她看起来也不像会有兴致外出。
“是。”
“那不巧了，到时候我们G市见？”江波涛笑起来，“正好我去G市每次都去得匆匆忙忙的，还没好好玩过。我们一起去逛逛怎么样？”
周泽楷举了举手，示意别忘了他，至于王杰希……嗯，他们会照顾好程浮的。
程浮面露迟疑，“问黄少天？”
她拿出手机，点开黄少天的聊天框，正打算打字，王杰希推门一进来，“走了。”
她把“周泽楷和江波涛也想元旦逛G市”几个字打出去，顺势打算起身，抬眼一个二维码怼在她眼前，再往上看是周泽楷那张，按照邻座社交恐怖分子的话来说，最伟大的脸，他摆出坦率澄澈的笑，意图昭然若揭。
程浮扫了他还有江波涛的二维码。
不知不觉间，她这个号上已经多了许多人了。
回家后，程浮坐在沙发上对着手机在沉思，忽然想起来问王杰希，“荣耀……pk难吗？”
王杰希倒了两杯水，放到她面前，“那得看对谁来说了，我觉得不错，你也想打竞技场？”
程浮支起下巴，“有点意思。”
王不留行跟一枪穿云的对决看着还是挺合程浮心意，不得不说，她已经习惯了梦境里的生活，再回来哪怕呆了几个月，都还是会在这样过于平缓的节奏里恍神，只有沉浸到比赛的对决中时才会让她有种奇怪的熟悉感，仿佛那才是她应该过的生活。
她也不知道这样好还是不好，就先不要告诉王杰希了，反正抛开这层因素不谈，荣耀本身也很好玩。
整个世界都是陌生的，也只有曾经玩了几个月的荣耀还透露着些过往的痕迹，跑到某个地图的时候，她突然还会想起来，某个副本，某个任务，是张佳乐之前操纵着百花缭乱带她打过的。
不过程浮当时不怎么打pvp，没兴趣也没太多时间，有限的几把还是张佳乐带她躺赢的。
反正程浮睡眠有问题，非必要她半夜是睡不着的，王杰希索性带她上游戏打竞技场，2v2的计划出师未捷身先死，王杰希总不能开着王不留行虐菜，按照匹配机制那被虐的只能是可怜兮兮的三十级小驱魔师。
可是连一刻都还没有为程浮可能要独自面临的竞技场初见杀默哀，随即奔赴战场的便是——明月刀。
王杰希默然无语地看着屏幕上跳出来的名字，“黄少天？”
程浮那屈指可数的好友中的一个，再加是个剑客，答案呼之欲出。
听说程浮要pk，黄少天兴致勃勃要来当头一个对手，刚刚到竞技场，黄少天先控诉起来，“小程妹子我刚刚看到你的消息，你怎么还带上轮回的人了，我们可是约好了的，你不许带别人！我难得才有一个全明星周末可以跟你玩的啊！”
“你要去全明星周末？”王杰希看了眼程浮，诧异道，他居然比周泽楷江波涛还晚知情？
不知为何，王杰希又想起了赛中休息时他从休息室的转播屏上看到的程浮举着江波涛的应援牌时的场景，方士谦还不嫌事大地来了一句，“嚯，隔壁老王，合着人家是轮回粉啊？”
他不是很想相信。
黄少天冷不丁听到一道男声，他很确定是从程浮那边传过来的，“王大眼你半夜三更在小程妹子身边待着干嘛？！”
程浮眼观鼻鼻观心，“……我开了房。”
“啊？！你们？！！！”黄少天大吃一惊，直到收到了竞技场的pk邀请，“……哦，竞技场房间啊，那没事了，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是不是有病。”王杰希诚挚问候，“程浮住在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