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 章 第七小节

还未到寒食节，夜间略略有些清冷，城北围子街的街头，卯时一刻，一辆乌棚青围骡子车停在青砖院门口。

昭华在堂屋里和魏老先生几人作别。此次小六，小七还有夏娟都随魏老先生一起进京，魏老先生由夏娟扶着上了骡车，小六小七坐在车辕上，赶着骡车离开了沔州。

晨间的阳光熹微，暖意升腾。昭华和小磨一起用了朝食，小磨隐了身形，昭华坐在土院子里等着，昨日下晌姜府的马车进了城，今日怕就要登门了。

果不其然，刚过了辰初，门前就一阵的马蹄声响。稍后就想起了李嫂子的声音，她边敲门边叫道：“春草啊，春草！”

昭华带上遮面的蓝粗布巾，起身拉开了门，门口站着的这几位可算是老幼妇孺齐全了，打头敲门的李嫂子笑着一张团团脸，她身后站着一位须发斑白的老者，老者身穿葛衫，头缠黑巾，他身后紧跟着两位穿着十分体面的婆子，身上的锦缎宝蓝被子十分的合身体面，还有年轻的媳妇子，小丫头子两三个，也都是衣着鲜亮，形容端正。一行人看到昭华开了门，都用目光打量她，她今天和平时并无不同，粗布衣服被夏娟裁剪的很合身形，头上未有配饰，手腕处带着雕福寿云纹的银质手镯，这些时日她身形更见高挑，体态也丰盈匀称，农户女子的康健体态很是明显。

李嫂子笑眯眯的道：“春草啊，这些人就是嫂子那日说要来看看你和你那个贵重的物件，什么什么印的，快让大伙都进去。”

昭华扫了一眼这些人，有些怯懦的低下了头，声音颤颤的道：“嫂子，咋来这么多人？我……他们都是从哪里来的？”她边说还边用手搓着衣襟。

李嫂子见她是没见过这个阵仗，有些害怕了，她也害怕事情不成，少了她的赏钱忙道：“春草啊，你别害怕，有嫂子在呢，你家和咱们都是十几年的老邻居了，嫂子还能眶你不成，这些人都是京城里来的，京城？知道不？那可是大地方，他们来找你看看你的那个印，看是不是人家要找的，你不是也想知道那到底是个啥，让咱们都进去瞧瞧不就知道了？”

昭华犹豫了一下，在李嫂子半推半搡中把这些人让进了院子里，土院子很大，可土屋只有三间，一边墙体年久失修，开着大大的缝，其他的还算是归归整整，屋子里没有什么家具，一个方桌，几把条凳是最齐整的，摆在了堂屋的正中。

众人环顾四周，对家徒四壁有了很深刻的理解，李嫂子看着收拾的干净锃亮这耗子来了都要打滑的屋中四角，干笑两声，招呼道：“呵呵，收拾的很是干净哈！来大家坐下坐下。”

两个老嬷嬷没有坐下，只是其中一个头戴银质扁方的慈善面孔的嬷嬷道：“姑娘好，我们是京城姜府的人，姑娘别怕，我家老大人是朝廷里做官的，不是什么歹人，老婆子我姓吴，这位婆婆姓李，咱们听说姑娘手里有件东西，或许和我家老大人有些渊源特来瞧瞧。”说着就笑着和李嬷嬷一起蹲身彿礼。

昭华侧身就躲到了李嫂子身后，轻轻的道：“嬷嬷们好，不敢当嬷嬷们的礼。”

李嫂子见她怯懦的模样，解释道：“唉吆，嬷嬷不要见怪，她很少出门见人，胆子有些小。”边说边拉了昭华的手，把她揽在臂膀处又笑眯眯的说：“人家是高门大户里来的体面嬷嬷，丫头你可不用怕，这还是托了丫头你的福，嫂子我这辈子还没见过像嬷嬷们这么体面的人呢！”

吴嬷嬷和李嬷嬷都浅浅一笑没再说话，昭华低着头让大家坐，又要去提茶水过来，李嫂子让她去拿东西，称自己去提水来。

飘着碎茶叶沫子的茶水端了上来，那几个小丫头都上前帮忙倒茶，伺候嬷嬷坐下，昭华从里间拿了印出来放在了方桌上，那个穿葛衫的老者道：“姑娘啊，老朽可能细看看？”

昭华忙道：“您老尽管看。”说着就把象牙印递了过去。老者接过走至门口光亮处，细细端详后，回头冲那两个嬷嬷点了点头，随后就把印放在了桌子上。

李嬷嬷起身笑着拉住昭华的手，让她坐在身边，又端过了一碗茶，柔声说：“姑娘过来这边坐，咱们说说话。”说着手里的茶就送到了昭华手边，昭华伸手刚要去接，李嬷嬷却松手早了，那热热的茶碗哐啷一声掉在了地上，有些许茶汤溅到了昭华布鞋的鞋面子上。

众人一惊，都慌忙去看，李嬷嬷更是着急，：“可烫着姑娘？快快，去把鞋脱了看看可有水泡，都怪老婆子笨手笨脚的，快去里屋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