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章 第四十二小节

五月的京城天气有些许闷热，五月十三是关二爷的磨刀日，这一天北方就算是迎来了雨季，多多少少都要下点小雨意思意思。这雨可就是关二爷在磨他那降妖除魔的青龙偃月刀时撩在磨刀石上的水，乃祥瑞之兆。

为了宝月的事，大爷启光那可是迎来了人生新高度，他是家中长子长孙，父亲虽去世的早，可他在家里受的重视可一点没有少，反而更多了。

这些年祖父和叔父的器重，提点他都铭记在心，他们姜府的门楣他是无论如何也要撑起来的。

加之这两年成婚做了父亲，这舐犊之情正是在心里长草的时候，当大妹妹红着一张小脸来找他说房家二公子的风流韵事时，他那长兄如父的心境，差点就要冲出门去，把那小子拎出来打一顿！

他即刻就拿出了兄长的气势，心里打定主意，要给妹妹讨个说法。

第二日一大早，他身边的心腹随从重山就带了人，去往襄阳。

五月十三下着小雨，昭华和宝星，宝珠，依旧在晏嬷嬷手底下苦哈哈的混着日子。

今日所学的女四书里也正读到“夫不贤，则无以御妇。妇不贤，则无以事夫。”

昭华有感而发，和晏嬷嬷讨论如果为夫的不贤在先，那为妇的能不能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出乎意料，晏嬷嬷竟然点头赞同，她声音平淡无波，但说的话却斩钉截铁：“姑娘所说老奴明白，自古以来，这礼教规矩多为女子所设，而对男子的束缚多是家国天下，忠孝节义。如此一来，女儿家的前程就只剩下这内宅后院，可这后院里，就儿女教养这一条就干系到家族日后的繁荣昌盛，哪里是什么小事！”

晏嬷嬷眼神悠悠看着面前的三位姑娘继续道：“姑娘们从小读书识礼，不单单是为了家族名誉，面上光亮。最重要的是为了在这后院里给自己谋出不败的局面，等日后出嫁，如若做夫君的真不能同你们一条心，不能庇护照扶娇儿幼女，那姑娘们自己就要拎的清，当断则断，当谋则谋，不能任人摆布！这端庄闲雅，通情达理即是保护自己的铠甲，也是抵御小人的利器，这礼教规矩万万不能只用在咱们自己人身上！”

昭华悉心受教，她觉得晏嬷嬷大抵是想说，遇到后宅纷争，与其退一步海阔天空，不如进一步海枯石烂！

又过了几日，根据昭华从小六小七那听来的消息，这坊间已经有些传言散了出来，这房二公子的事怕是瞒不了多久。

昭华心中一惊，如若不能私下里解决，这一但闹开，那为着名声，宝月和那位冯小娘子大抵上会牺牲一位，她心里是支持宝月甩了这渣男的，就算他有天大的理由，这婚前劈腿，却是事实。

树上柳絮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

可是没过两日，重山刚刚风尘仆仆的回了府，这外头的传言就铺天盖地的传开了，还有鼻子有眼的说，这冯小娘子已然怀了身孕了，是在襄阳就有了首尾的。

昭华觉得这老祖宗们吃瓜的热情一点都不比新时代差啊，如果不是因为通讯太慢，这八卦起来应该更胜一筹才对！

大爷启光一看这情形，也觉得是时候告诉府里长辈们知道了，与其从外人那听说，不如自己去说更能消停点。

五月十九日夜，启光早早就从翰林院回来，明日里休沐，他挑了这一天回家摊牌是做了充分准备的，今夜就算是阖家挑灯议事也不用担心明天起不来。

他早上出府前就遣了小厮去给祖父和二叔送了话，晚间请二位长辈去祖母的瑞芝堂用膳，如有应酬就先推后，有要事相商！

二老爷姜显，这两日觉得同僚们看他的眼神，和他说话的语气都显得小心翼翼，却又都往他跟前凑，有的还没话找话，看着他脸色，这气氛让他觉得莫名其妙。今日大侄儿一说有要事相商，他很是重视。

现下朝堂局势风云变幻，同朝大臣都明争暗斗不断，更是各为其主，他这么个小小文官，虽然无足轻重，可谨言慎行，耳听八方却是一定要做到的，不然被别人一勺烩了还找不到谁是大厨呢。

姜老太傅没什么感觉，朝廷中没有储君，那他的差事就是个闲职了。只不过一些往日同朝的老大人都在劝他要好好保养身子。今日大孙子传话让早早回府，他不以为意，自己现在很少在外面用饭食了。

酉时三刻，家中一众人都聚到了瑞芝堂里，二爷他们几个一看到宝月都有些欲言又止，昭华她们看了都心知肚明，这几个人怕是都已经知道了。

昭华看到二爷启黋的右手关节处有些许淤青，三爷和四爷也有意无意的在举止间帮二哥挡了那些他要自己动手的事，一向大大咧咧的四爷启耀甚至还贴心的让小丫头偷偷摸摸拿了锦垫放在启黋的椅子上。

昭华，宝月，宝辰，看在眼里都低了头默默吃饭，启黋怕是已经和那位冯二公子打过一场了，可他们谁都没有点破，全当不知。

昭华想，这大概就是家人存在的意义吧，即使什么都没有说，她也知道，这里坐着的每个人都不会把发生在宝月身上的这件事置之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