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温柔
包扎好伤口，邹晴从外科室出来。
席铮讲着电话，走到她跟前。
他眸子里黑压压的一片，真的没半点朋友与朋友之间的关心。
也对，她在他心里，连朋友二字都担不起。
席铮递了个让她跟上来的眼神，便自顾自地在前面讲电话。
邹晴低头，看着被包成两根香肠样的手指。
这么显眼，等下进去，怎么跟妈妈解释？
在她绞尽脑汁琢磨的时候，前面的席铮倏地停下脚步。
邹晴没注意，硬生生就撞了上去。
她扶头，闷哼住。
“邹晴，你不止麻烦，还相当冒失。”席铮回头，嫌弃着说。
邹晴好没服气地横了他一眼，从他身侧绕过，嘴里还叨叨着：“抱歉了，席二少。”
“要去哪？”席铮伸手捏过她的肩头，把人拉回来。
“你干嘛呀，痛。”邹晴皱眉。
席铮冷哼：“现在知道痛了？”
邹晴赌气，错过和他交流的眼神。
两人在医院绿荫带上僵持了会，席铮问：“书包里有重要东西吗？”
邹晴不解，抬眸看他。
“没重要东西的话，我先送你回去。”
说完，席铮就伸手去拉她手臂，被她躲开，抓了个空。
一下子，不悦的情绪就从席铮眼底爬了起来，“邹晴。”
“席二少未免管我管太宽了吧？”
席铮冷呛：“好啊，你就举着两只香肠手，大摇大摆地回去。”
话落，席铮转头要走的瞬间，邹晴似乎明白了点什么。
毅然反拉住他的手臂，“我跟你走。”
席铮偏头看她，她的两个香肠手就这般高高翘起在他的臂弯处，拇指和食指陷在自己的衬衫里。
莫名，有点好笑。
“阿铮哥哥。”
倏然，一声好听的小女音从休息亭里传来。
那是席铮在医院里，对外宣称资助的一个小姑娘，名叫千仟。
千仟是个十岁大的小美女，可是她一只眼看不见。
千仟从席铮离开那刻就去做了检查，这会回来，正好撞见席铮和邹晴在一起。
她怀里抱着席铮买的小鹿布偶，笑盈盈朝席铮过来。
“阿铮哥哥不是说要开会吗?怎么还没走。”她歪着脑袋，小手自然拉上席铮的手。
自小姑娘小手上来，邹晴便将方才拉住席铮臂弯的手，收到背后。
一丝难得的温柔，在小姑娘出现那刻，就染上了席铮的眉眼间。
原来，他也可以这么温柔。
温柔得像神明怜悯众生那样。
席铮蹲下身子，与小姑娘平视，说话的语调都能掐出蜜来，“遇到点麻烦，处理好要离开了。”
麻烦？
邹晴悄悄白了他一眼。
“千仟会乖乖的，阿铮哥哥不忙，一定还要再来看我。”
小姑娘看上去，很喜欢他，很舍不得他离开。
随后一陪护的阿姨上来，将小姑娘拉回身边，“千仟，席先生还有很多事要忙，我们先回去。”
席铮轻轻一笑，将手抚在小姑娘肩头，很耐心地哄着：“哥哥会多来看你的。”
得到承诺，小姑娘心满意足地收回拉着的手，然后偏头，偏的方向有点大。
这下邹晴，才看清小姑娘右边的那只被白雾紧紧笼罩的眼睛，心头顿然一沉。
小姑娘移动的视线里，像在端视着她。
邹晴抬手，礼貌地朝小姑娘展露出，一个姐姐般关爱的笑容，“小妹妹，你好啊！”
哪知小姑娘语出惊人，“姐姐，你是阿铮哥哥的女朋友吗？”
“千仟别乱说话。”陪护阿姨不好意思地轻摇了下千仟的肩旁。
“阿铮哥哥都没带过女孩子来看我，妈妈说，男生带女生，就是在带女朋友。”
千仟的童言，让站着的几个成年人一顿尴尬。
邹晴微俯下身子，在千仟能看到的视线中，摆了摆手，笑说：“小妹妹，我不是你阿铮哥哥的女朋友。”
小姑娘还没应话，席铮一改上秒的温柔之气，冷冷地对着邹晴吐出两字：“走了。”
邹晴跟上前一刻，不忘回头跟小姑娘挥手说拜拜！
之后，便无奈地跟在席铮后面，自说自话起来，“没想，不近人情的席二少，居然会对一小姑娘这般温柔关心。”
席铮双手抄在口袋里，冷漠矜贵，走在前面没回她话。
“那我书包怎么办？”邹晴又问。
“扔了。”
“你说扔就扔，都说你们豪门公子豪横，还真是...”不把钱当钱。
邹晴不高兴，还在他看不到的身后，笔画了两下出气。
席铮拐入停车场，冷哼道，“早上不是才给你十万。”
话落，像意识到什么一样的他，顿住脚步。
回头：“你把钱用来交住院费？”
林惠在走廊上嚷嚷的那些话，别人听不明白，可席铮听得明白。
初入席氏的他，做事讲究公平谨慎，就算是对之前有过情意的邹家，他也是一视同仁。
只要案子不够动心，他不会买单。
所以在这一年半里，席氏与邹家的合作案子越来越少。
现在邹家的经济状况，更是一天不如一天。
但没想到，邹家对她们母女，会恨到这个见死不救的地步。
邹晴觉得自己的苦楚被人当面揭破，心底泛酸而苦味。
她捏了下自己手心，闷声应着，“这是我的事。”
“呵，行。”
席铮不再同她说什么，一把甩开驾驶位的门，坐了进去。
..........
晚上，待在出租屋里的邹晴，收到陈生的短信。
【后天是新人赛的截止日期，你，要参加吗？】
邹晴躺在床上，身下还压着席铮的西服外套，陷入了迷惘。
她看着头顶那片白墙。
时而浮现自己拿相机的影子，时而是邹冰在镜头里对自己笑的样子，时而...是那双冷峻无比的眼睛，他在问：“为什么，被埋死的不是你？”
她痛苦纠结，将身子紧紧缩成一团。
那明明是个意外，为何没人肯放过她。
在她又一次走入死胡同时，手里紧攥的手机，嗡嗡又震了下。
点开，还是陈生。
接连两条信息。
【邹晴，我和炎炎同句话，别把自己的路堵死了。】
【你我当时都在场，那不是你的错。】
陈生的独白，让邹晴泪如雨下。
当晚，邹晴没睡。
她从行李箱翻出自己藏了很久的相机，跑到顶层的阳台上，拍了一张璀璨星空的图片发到朋友圈。
熬夜党的任炎炎和陈生都给她点赞，评论。
炎炎：【我的摄影女孩回来了。】
陈生：【期待你的作品。】
后面跟着的是席廉。
他点了一个爱心的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