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宋志国那边在盼着宋盈君先低头，宋盈君这头完全没把心思放他们身上。
她拿了黄鱼车，又补了些面粉淀粉盐和糖，当然还有炼奶。
批发部的老头儿说到做到：“收你四块一罐就成。”
宋盈君还价：“我买三罐，十块成不成？”
老头儿“哟”了声，意外地看着宋盈君，最后给宋盈君拿了三罐：“成！你可别给别人说啊！”
宋盈君看着车子，满意得不得了，这车子够大，后座面上架着玻璃柜，底下放俩蜂窝煤炉子，炉子面上是一大块铁板，铁板铺了白色的塑料地胶，炉子口那挖俩洞方便架锅，板子其他地方还可以放十来盆装熟食的方盆。
她现在打算先做点炸红薯小吃，但是长远来看，她还是打算做熟食，做点农家菜家常菜卖。
宋盈君把东西都放车子里，俩女孩一个坐车前通，一个坐车后座，三人高高兴兴地回卫家涌。
镇子上的红薯不够她村里人的红薯种得好，而且还贵，她准备回到村子再跟别人买点红薯，第二天再上镇子上做生意。
她们回到村口的时候，宋盈君看到村口已经推了一些水泥了，五六个工地小工拿着锄头在挖路。
路的旁边还围了一小堆人在看热闹，有本村的，还有路过的外村人。
宋盈君小心避过坑洼，心里高兴，看来村长和村干部们把她的话听进去了。
宋盈君一路骑着车进村，还没走多远，村里的小孩子以为卖小吃的摊子来了，都朝她跑过来。
宋盈君突然来了个念头，反正以后都得回村里摆摊，她不如现在试试这边的客流。
她四处张望了一下，发现有家带院子的家门开着，也围了不少人，那家人正拉着猪出来，正准备让宰猪的把猪宰了分卖。
养猪人家里估计都有玉米红薯，她试着走过去问那个正把看热闹的小孩往外赶的阿姨。
“嫂子，你家还有红薯吗？”宋盈君说，“有的话可不可以按市价卖一点给我？”
阿姨红黑的脸一转，看到宋盈君，笑了：“这不卫疆媳妇嘛！有啊，收你三分钱一斤，我家的薯个头中等，两三条就一斤了，你要多少？”
宋盈君惦量一下，说：“先买个十斤吧，怎么称呼您？”
阿姨脸一红：“唉哟，喊我民水媳妇就行了……民水……卫民水你拿个秤出来……”
这个村子里的女人，名字都很模糊，一提起，都是谁谁谁家媳妇。
宋盈君早就不习惯这样了，她笑着说：“还是自个儿名字好记点，我叫宋盈君，您可以喊我盈君或者君子，您叫什么名字啊？”
民水媳妇愣了好一会儿，看着宋盈君说：“我叫孙秀芬，你叫我秀芬吧。”
卫民水拿着秤出来，孙秀芬拉着他向院子其中一间房去，边走边说：“走，给盈君秤十斤红薯出来。”
过了好一会儿，卫民水拖了一麻袋红薯出来，笑了，说：“我媳妇说你人好，不收你钱了。”
宋盈君打开麻袋一看，这些红薯个头比孙秀芬说的“中等”大多了，给了五毛。
跟在后面出来的孙秀芬死活不肯让她男人拿，宋盈君说：“我还要跟你家这打桶水呢，这小钱也是钱，我家红薯还没收呢，后面我做生意还要用红薯，还来给你家买。”
卫民水也是做生意的，心知道好来好往的道理，就收了，也不用宋盈君叫，直接替宋盈君扛上了车摆好。
孙秀芬给宋盈君打好水，问：“我听说你在镇上化工厂上着班呢？不上了？”
宋盈君把水放好，用盆子盖上，说：“不上了，以后自己做生意。”
孙秀芬没再多问，说：“待会儿水不够让你家娃来喊一声，我给你端过去，我在这儿就看着杀猪。”
宋盈君又骑着车出了村口，到村口小卖部的时候，又买了些酸梅粉，再一拐就出了村口。
她决定就停这儿，这儿已经是村外的大马路，离村口小卖部不远，而且挖路也还没挖到这儿。
这儿正好是个三叉路口，主干道到这儿分了个叉，沿着主路去的是隔壁王家村的，王家村路口这时已经铺了一部分水泥路。
分的这个叉是主路往右，这是往卫家涌的路。
这条路正好能遇着进出两条村子的人，客流还是有一点保证的。
位置选好，宋盈君开始点蜂窝煤生炉子，两个炉子点好，甜咸面粉浆都调好的功夫，她后面俩女孩也干起活来了。
宋子君已经有过一次经验了，带着卫家娣分工合作。
她不太放心让卫家娣使刀，让卫家娣洗红薯，她削皮切条。
红薯条切好，她学着她姐，把切好的红薯条一部分放离玻璃柜最外侧的搪瓷大方盘摆着，另一部分放进自己手边的盛着干净水的大海碗里先泡着。
宋盈君叮嘱她们：“子君小心点别伤着了，家娣再洗几条就别洗了，别让手一直泡水里。”
宋子君小大人似地说：“姐，我使刀厉害着呢！”
卫家娣甩了甩手里的水说：“盈君嫂放心，我洗一会儿歇一会儿！”
因为穿了新衣服，俩女孩干活都特别小心，动作细致。
一路跟着宋盈君的车跑过来的小孩，看她们干活看得津津有味，围观挖路的路人见这儿围的人多，好奇心驱使下，他们也围了过来。
宋盈君起了油锅，想着未必有很多客人，剩下的半桶油她也只倒了一半进锅里。
油冒烟，她伸个筷子进去试，看着筷子四周冒了小泡，把干的红薯条放进去炸。
菜籽油炸食物特别香，红薯是红心的，又自带了甜香味，这油一炸，香味就四散开去。
围观的小孩子都嚷嚷着“好香”、“给我来个一毛钱的”、“五分钱能卖吗”。
宋盈君也不把价格定死，村里的小孩子本来就没什么零花，靠着平时家里晒的鸡毛鸭毛卖了换米通换钱。
所以五分一份的，她也卖。
围观的大人一看，这炸红薯他们还真的很少吃，还洒盐洒糖洒酸梅粉，居然还有淋炼奶的！闻着味儿确实不错，也都纷纷掏钱买个一毛两钱的试试。
小卖部那边的小老太太看着这边人多，跑过来问宋盈君：“卫疆媳妇，我搬点汽水过来你旁边卖成不成？”
宋盈君不介意这个，爽快地说：“没问题，我让我妹和堂妹帮你搬一下，大的叫子君，小的叫家娣，我叫宋盈君，您叫我盈君吧，老太太，您叫什么名字？”
老太太都被问懵了，反应了好一会儿才说：“我……叫我淑娟婶就成了。”
宋子君的卫家娣跟着淑娟婶回了小卖部，没一会儿就把临时的小汽水摊给搬了过来。
淑娟婶的汽水有些是玻璃瓶的，还有些便宜的是塑料袋冰成块的，大伙儿刚吃了红薯，正巧看见旁边有泡沫箱水摆的汽水摊，大都买了散装汽水吃，连玻璃瓶的都卖了不少。
淑娟婶高兴坏了，收了空汽水瓶，又给了宋盈君三人每人一瓶新的，说：“盈君啊，谢谢你了啊，我这生意好久没这么好了。”
宋盈君也大方接了，给淑娟婆炸了一份大份的红薯条：“没什么，有生意，大家一起做。”
宋盈君的摊子前还等着好几个小孩，跟淑娟婶交换完食物，她又忙开了。
这时小孩子群外头一把声音问：“同志，您这炸红薯多少钱一份？”
宋盈君报了价，对方说：“那给我们来五份五毛的。”
宋盈君本来低头留心给锅里的薯条翻面，听到这话，抬头看了看来人。
这个客人穿着板正的西装白衬衫，打领带戴金边眼镜，伸手给宋盈君递了一张两块一张一块的。
宋盈君接钱找钱，说：“那你们得等一会儿。”
穿西装的男人说：“不急，我们在车上等您。”
宋盈君顺着男人的手看过去，路边停了一辆黑色的桑塔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