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做饭
一时间他心里五味杂陈。
又是高兴，又隐隐有些作痛。
高兴的是横在他们两人之间最大的那个现实障碍居然在不声不响间就解除了。
难过的是，就连这事，她竟然也没有告诉他的意思。
也许，她正是借这种方式，告诫他要遵从与自己的边界感。
姜也脸上闪过一丝落寞，却仍然笑了笑：“挺好的，我替她感到开心。”
梁清念观察着他的脸色，故作轻松道：“是啊，我劝你啊，也趁早死掉喜欢她的这条心。”
“你知道？”姜也一怔。
“全公司，啊不，全娱乐圈恨不得都知道你单恋她，你表现得还不明显吗？”她翻个白眼，将家居鞋脱掉，露出毛茸茸的米色长袜，蜷腿缩到沙发上，“你那点心思，各种趁机会暗搓搓表白，谁再看不出就真该去医院挂眼科了。还有，你不知道网上把你俩传的多……”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话太多了，连忙住口。
“多什么？”
“就是……”她假笑一阵，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才抓住个词，“就是功利啊！”
“功利？”
“就说她是老板，又出身富贵人家，谁喜欢都是正常的，你作为明星在圈里混，恰好需要她的权她的钱，所以喜欢得就很有用。这不就是功利嘛。”梁清念眼珠向上，还在回忆自己看过的讨论，“哦，他们还说，你要真把谭千渝拿下了，就是妥妥的靠女人上位，靠女人发家，靠女人赚钱。软饭男一个。”
她自顾自说着，说完发现姜也的脸色不对劲，又急忙帮他挽尊：“害，这些人有嘴成天叭叭叭的。管他们呢，这业内什么样的感情没有？玩得花的野了去了，这也就是你这小子心直口快，第一次喜欢人吧？什么都上赶着直愣愣地表白。”
姜也没说话，只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里那杯茶，浅酌一口。
绿茶滚烫，冒着微微热气，喝起来舌尖发麻，口齿生香。
很久之后，他才轻轻嗯了一声。
言语似利刃，但姜也向来自尊很低，他不以为意。
但要紧的是自己所处的行业，自己所做的工作，却要求他要克制自己，保持一个不错的口碑与名誉。
倘若这世上有真正的神明，早知今日，他也想诚心祈祷，与她以另一种方式、另一个身份相遇。
他也想像很多女孩子们爱看的言情小说里那些霸道总裁一样，挥手就是上亿，以强大的权势和财富给予她无限的宠爱，在她需要的时候适时出现，在旗鼓相当的条件下与她相恋。那时，他未必没有把握叫她爱上他。
很可惜，他只是个普通人。一个长得好看点的普通人而已。
他只能以自己最大的能力去帮她达成她的梦想。
可即便是这样，他现在发现自己给予她的助力，也不及给她惹的麻烦多。
所以可能连他的爱，某种程度上对于她来说都是一种负担。
父亲曾感慨，凡是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他身处娱乐行业遇到的最残酷的现实就是，在这个资本为王的时代，他连拿钱解决问题的底气都没有。
“不过呢，现在谭总日子不好过，她吃不上肉，我们也跟着喝不了汤呀。”梁清念拨弄着自己的头发，抱怨道，“你是暂时清闲了，现在全公司把希望都押在我身上，才是要命！”
见姜也迟迟不理会她，梁清念努了努嘴巴，突然从沙发上跳下来，轻手轻脚走到他身边，坐到他身侧的宽大扶手上。
“姜也，我最近排卵期呢。”她低头，在他耳边悄声说。
他看着她放在自己胳膊上来回摩挲的双手，然后将它们一点点掰开：“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也不生气，又搭上他右肩，小声道：“我告诉你哈，现在除了我，公司基本没什么太大进项，但是有人在挖我，而且是可以直接付掉解约费的那种。还承诺了我后面三部戏的主演。我现在犹豫得很，主要咱们公司现在值得我留恋的也不是很多……”
她把手指轻放在他胸膛上，隔着衣服慢慢画圈：“你算其中一个。”
姜也想也不想，就将她的手拨开。
“你别急着拒绝我，我跟你谈笔生意。”
她不以为意，又将身体依偎过去，紧贴他体温略高的高大身躯。
“我呢，眼光一向很毒辣，我看你厨艺应该很不错，我又特别馋。”她娇笑一声，“馋你手艺很久了。你给我做饭，越让我离不开你，我就在公司呆的越久。你只要一直给我当厨师，咱们两个就踏踏实实给谭总赚钱，怎么样？”
姜也既没有动作，也没有说话。他眼光投射到不远处自己刚放下的茶杯上，久久凝视着，不知在想什么。
梁清念面上已露出胜券在握的笑意，伸出右手去扳他的下巴。
就在此时，却听到茶几上的手机传来一声震动。
姜也的灵魂好像被这小小的一声惊动，瞳孔骤然聚焦。
他径直摆脱她的桎梏，倾身去拿手机。
【金主姐姐：[图片]】
是月亮。
她也给他拍了一张此刻的月亮。
那明月温柔高悬于苍穹，底下树影幢幢，远处微波荡漾。
是皎洁的白色，干干净净，圣洁纯良。
明明远在天边，此刻却觉得悬在了他心上。
他一厢情愿地觉得，她想他了。
梁清念眼见着他恢复生机，忽地从沙发边站起，一会儿跑到阳台上往外张望，一会儿又拿着手机按来按去地回复信息。
想也不用想，肯定是那位正主找他了。
之前那点绮思和暧昧氛围一扫而空，她轻吐一口气，坐回沙发上有一下没一下地喝自己的茶。
【姜也：月亮很好看，姐姐，你在哪？】
【金主姐姐：外面，我现在有个硬仗要打，记得为我祈祷】
原本的勇士欺骗了公主，取得珍宝后一走了之。
王子国破家亡，一贫如洗。如今还挣扎在走向公主的艰难旅途中。
时不我待，公主干脆自己提起宝剑，挥向恶龙。
【姜也：姐姐的话一定没问题[握拳]】
“姜也，我跟你说话呢！”
姜也嘴角微翘，抬头看她，又恢复了一贯的冷若冰霜：“哦，不约，你走吧。”
想了想又补充道：“之前姐姐应该就提点过你了，上次要不是她拿证据报案，将那500万元帮你讨回来，你还不知道在哪哭呢。有瘾就找个对象，或者买点小玩具，别再给人抓住把柄了。”
梁清念不由想到之前《水仙欲上鲤鱼去》刚播的时候，谭千渝打电话给自己的情景。
“清念，现在说话方便吗？”
“谭总？你说。”她原本在餐馆跟朋友吃饭，室内有些嘈杂，闻声连忙跑到外面去接。
“就在长白山拍戏的时候，哪天半夜你跟姜也见面了？”
她心里一跳，她怎么会知道？
“我想想……有这么一回事儿。”梁清念一边装傻，一边组织措辞，“就你刚来看我们的第二天，晚上我跟刘思昂收工比较晚，碰见他下来拿外卖。”
“之后你们俩单独上去了？”
“啊对，刘思昂说要抽根烟，我就跟姜也一块走了。”
“然后呢，你俩有发生什么吗？”谭千渝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哪能呀，姜弟弟不禁逗，我看他不开心，又拿了酒，可能是心里有事，开了句玩笑就走了。”她小心翼翼道，“那电梯里应该有监控，去酒店查一下就知道了。”
谭千渝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
梁清念试探道：“不过你看，谭总，姜也的新剧是不是这两天上了？有没有可能我们炒一波CP，顺便带带《飞雪》的预热？”
“好好拍戏，踏实做人，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不然以后真等你火了，全是污点。”得到的却是没好气的否决。
“知道了谭总，我就开个玩笑。”梁清念尴尬地笑了两声。
“还有，姜也年纪还小，你不要把娱乐圈那种轻浮做派教给他，听见没？他事业刚起步，你作为前辈应该好好带路，做好榜样。”
“行行，谭总，我保证不打他主意。”她连尬笑险些挂不住，挂了电话。
“原来是你告的状？”梁清念气结，“你小子真是……当谭总的舔狗这么开心吗？真不怕我后脚就跑了？换东家？”
“你换就换呗，姐姐还有我。”他眼睛都不眨一下，“我会替姐姐赚钱，把公司越做越大。”
虽然短期内不太可能，但只要谭千渝需要，他就要发光发热下去。
既然都说是功利，那就功利好了。
让谭千渝想怎么利用他都行，他心甘情愿，不过就是牵扯投资回报率而已，他会证明自己的价值。
“真是就怕男人长个恋爱脑，太吓人了，油盐不进。”梁清念恨铁不成钢，见横竖在他这儿今晚的菜是炒不成了，便不再浪费时间，蹬蹬蹬跑到玄关换鞋穿衣服，顺带扯走他一件羽绒服。
就这样还不解气，回头拿手指着他：“你这样的，早晚是给人家当个玩物，腻了就被踹的份儿！”
等谭千渝调整好状态，被服务生带着去到16层的总统套房时，齐令颐已经在那等她。
两人在会客厅坐下，齐令颐明显神情有些疲惫，但仍然保持了一副端正的坐姿，扶了扶金丝镜框：“说吧，找我什么事？”
“没什么，我只有些疑问想向您证实一下。”谭千渝将自己身上的人造皮草披肩紧了紧，露出礼貌微笑。
齐令颐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首先，宋萝从我这里解约后，立刻被狗仔爆出是因为出轨我丈夫，这事儿是你找人操作的吗？”
“这事我有耳闻，不过，”齐令颐看上去并不惊讶，只反问她，“你公司难道就是铁桶一个？我记得姜也团建唱歌也是你们内部人自己流出的吧？”
“好，这件事暂且不谈，姜也三番五次被黑，总不至于全是我员工搞的？别忘了贺戴可是被抓了，那律师费用不菲，他自己可撑不起来吧？”
齐令颐笑：“小谭，别把人想得都那么坏。你公司那个规模，艺人那个水平，还不至于让我正视。再者，你要考虑一下，谁会这么恨他。”
“我不知道。”她直视她双眼，“齐特助，你告诉我谁会这么恨他。”
“那我随便猜一下，也许是你那个被你当众下脸的丈夫？”
“你说段江城？我不相信，他就算搞鬼，也没那么大能耐掀起这么大风浪。”
齐令颐摇头：“你别小瞧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