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兰（2）
与此同时，副将已经汗流浃背，心中惊喜犹豫忧心等各种情绪混杂不休，毕竟那可是公主，就算是召他做个奴才也是天大的福气。
萧准终于看不下去了，微微快了半步，挡着沈月桐的视线：“公主，阿姐今早上忽然身体不适，今日我教您，三儿，去清一下人。”
名叫三儿的副将如释重负，快步流星离开。
沈月桐：“他叫三儿？”
萧准：“家中行三。”
沈月桐：“姓庄？”
萧准的眼皮跳了跳。
沈月桐：“庄明？”
萧准眼中划过诧异，刚刚心中少有的不悦消失殆尽：“公主认识他？
沈月桐却不回答，反而问道：“我倒是想问他是如何做到副将的？”
萧准：“他给我挡过刀，生死兄弟。”
沈月桐：“是否是生死之交况且难说，你还是多留意吧。”她走近一步，压低声音说道，“萧家军可是有很多人眼红的。”
萧准微微低下头，她发髻边的金簪落在眼中，正触碰到心中柔软：“多谢公主提醒。”
“将……将军……”
两人一同转头，士兵站在帐子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沈月桐微微挑起眉尾，向后撤了半步同萧准拉开些许距离。
萧准：“公主，请。”
射箭场边只站几个守卫的士兵，每走一步都激起一片黄土，几只矮草被踩进土中。
月桐搭弓挽箭，萧准走近帮她调整：“沉肩……”
沈月桐耳根发烫，萧准的左手搭在她的肩上，右手将她的手臂抬平：“公主，不要分神。”
沈月桐故作轻松，轻轻笑道：“你如今胆子倒是很大。”
萧准：“臣如今心悦公主，还有一事，陈国列兵边境，今晨消息递进了宫里。”
沈月桐慌了神，转头就要问个明白：“什么？”
不想萧准本就弯腰在帮她调整，两人离得极近，气息喷洒在对方脸上，他的眼神不可遏制地从她慌乱的双眼中脱离，向下滑落，落在一抹嫣红之上，几乎脑子一热，他微微低了头。
沈月桐猛地转过头，萧准难得一见面露笑容：“不要分神。”
沈月桐不敢声张，她使劲动了动肩膀没能逃开萧准的禁锢。
萧准后知后觉地松开手，低声道：“陈国列兵不宜声张，只是小股势力在试探，不足为惧。”
沈月桐：“心中一片茫然，不为萧准，而是为陈国，陈国列兵边境在上一世闻所未闻，在她的记忆里两国并未开战。
沈月桐：“陈国的事可是真的？”
萧准：“战事之重，绝无虚言，陈国已经观望许久，边境守兵早该有所察觉。”
沈月桐当即明白：“平洲边境守军打赢吗？”
萧准：“大皇子应该是有准备的。”
沈月桐：“既然如此，你为何要告诉父皇？”
萧准：“不瞒公主，是为你。”
沈月桐呼吸一滞。
萧准：“我向圣上求娶公主，圣上迟迟不下旨，那臣也要表明一下自己的用处才是。”
沈月桐：“我父皇叫你去平洲平乱？”
萧准：“非也，圣旨送到了我父亲手里，皇上需要萧家军。”
沈月桐了然：“这一招倒是妙。”
萧准不答，重新握住沈月桐的手，帮她拉满弓，一箭射破靶中红心。
萧准递上一只新的羽箭：“公主，试试？”
沈月桐接过，再次射出，却连箭靶的位置都没碰到。
萧准：“无妨，公主再走进些。”
沈月桐回头将弓扔向萧准，他只用一只手指勾住。
沈月桐：“你也当我是来玩的？也是，娇生惯养不爱出门的公主忽然要学射箭，满俪都都当我是一时兴起。”
萧准：“公主从前专心作画，不爱这些。”
沈月桐：“一个人前半生过于顺遂，后半生却不一定，日后如若遇到仇敌，我总得有什么能争一条生路。”
出乎萧准意料，他赞同地点点头：“公主力气不足，我会做好沙袋送到公主府上，每天一个时辰绑在四肢上，立竿见影。”
校场练兵，杀声震天。
站在高处，沈月桐第一次见如此景象，铠甲散发寒光，整齐快速地列阵，地面随之震动，黄沙飞扬。
沈月桐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若是对上祁川黑影兵，可有十足把握？”
萧准闻言皱眉，如实道：“会牺牲很多人，萧家军历来镇守北方，那里多的是草原和荒漠，所以也骑兵为多，而青州与祁川之间多是山林，骑兵不善作战。”
沈月桐双手攥紧，指甲深陷掌中，她似乎不知疼痛。
萧准察觉到她的异样：“青州有一支军队，从前由柴翌之带领，柴家犯事后军队还在。”
沈月桐：“柴家不是举家谋反吗？全族三百零四口，就地斩杀。”
三百余人的生命，如同轻飘飘一阵风，一片云，从沈月桐口中说出。
萧准勾起一抹冷笑：“是啊。”
当年一事他们二人年纪都小，对旧事了解不多，可是柴家出事后，南方便缺了一位有才干的将领。
风吹起沈月桐的碎发，每一个字落在风里，仿佛说出口的同杀头大罪毫无干系：“同为将门，萧家同柴家应该有些联系吧？你可信柴家通敌叛国意欲谋反？”
萧准：“白纸黑字，我信律法。”
沈月桐转头看着他，忽然就笑出声。
萧准：“公主笑什么？”
沈月桐：“我笑你夜深人静梦醒时分，可有怕过萧家也落入那般境地。”
萧准微微眯起眼，眼中闪过狠戾之色，稍瞬即逝。
沈月桐步步紧逼：“想来也是怕过，将门一家独大，父皇可不想看见。”
萧准正色道：“公主，慎言。”
两人目光相撞，一个略带试探，另一个已怒气冲冲，分秒之间，沈月桐觉得萧准就要同自己兵戎相见。
她转过头重新看向操练的军队：“我希望萧家和萧家军平安，你们平安才能守好我大俪北境。”
萧准勉强压下怒火：“国土与萧家军，是臣一生坚守。”
“若有朝一日，沈家皇室落败，该当如何？”沈月桐莞尔一笑，如同树梢初绽的玉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