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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颗小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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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天戈躺在地上,像具死不瞑目地尸体,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黑幕。

那之后会有天堂吗?或许,它根本就不存在,又或许,它只给部分人看见。反正,怎么也轮不到他。

他嫉妒,打心底里地嫉妒。

他痛,锥心刺骨地痛。

在亲密关系中,他又掏心又掏肺,可他们只看得见他皮囊上的模糊不清的,长歪了的“胎记”,一遍又一遍地谴告:“你来自地狱,生来有罪,这是证明你罪孽深重的烙印。现在,你是在赎罪,这些是你理所应当要付出的。”

他们邪笑着,用钝刀在他身上割啊割,生拉硬拽地,一块又一块地磨下他的肉,生吞进肚中,最后意犹未尽地舐舐唇。

他时常觉得,自己就是菜摊儿上,被生了铁锈的钩子挂起来的,没有检验章印的猪肉。没人愿意要,最后发臭、腐烂,只好丢给畜牲吃。

宋天戈还恍惚着,管范走了过来,想把人搀扶起,他突然像是得了失心疯似的,一股气坐了起来,将人推开,吼道:“滚开!”

他举起手中的对讲机,顿住又掣回,而后随手摸一把草坪上的石子,抡起胳膊,朝黑暗抛去:“对!我就是没皮没脸没心肝,怎么样?年曈,你不是说就算死,也不会让我得逞吗?本来我还没兴趣,现在我倒是要看看你究竟有不有这胆量!”

众人七嘴八舌地对着宋天戈指指点点。

忽然,从黑暗里传来发疯般的,能震碎玻璃的尖叫声,要将这该死的黑夜割破:“啊——,宋天戈你闭嘴!”

紧接着,从那处射来一道光线,如寒冰剑直插宋天戈的双眸。

他用胳膊挡住眼睛,打散了刺眼的光,影影绰绰能看见白兔站在草坪中央。

此刻,一声尖叫难以发泄白兔心中的不满,她喘着粗气,气得双脚直跺地:“你算个什么东西?什么时候轮到你这对他指手画脚的了?你要想人死,就自己赶紧去死啊!要死趁早死,没准现在你还能投胎做人。再晚点,你坏事做多了,只有下油锅的命!”

这话一出,一惊未定一惊又生,台阶上捂耳的众人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尤其是高三三班的学生。

向来温婉的白兔何时如此泼辣过?

现在一想,向叶桃选她当班长真是先见之明。

白兔说完,手臂一摆,转身向另一头走去。她拿着手电,再次仔细搜看一遍。越过草坪,走到跑道上,从沙坑那处传来沙沙声。

走近一看,年曈正屈膝坐在沙坑后方,挨着围墙的草丛前。似乎是因光线的逼近,他垂下头,将脸埋在岔开的双膝间。

越凑近,白兔越心疼。插在他发间的树叶和树枝,染黑了他校服的泥土,还有从额头垂至下颌的一线红色。

她紧咬着发抖的下唇,蹲在他身前,忍不住用指尖去感受那红色痕迹的温度,嗅它的气味,多么希望那不是血。她细声道:“你刚刚是撞到墙,摔在草丛里了吗?疼吗?”

“脏。”年曈控制住她的手腕,仍低着头,“对不起。”

“还撞到了别的地方吗?”

白兔的手指在他面前收拢又张开,指腹触碰到他的下颚线,要抬起他的下巴时,他偏过了头去。

年曈似乎是不敢看她,她不再强求,并且收了光线。

她刚坐到他身旁,他就摸着地,起了身。

“你去哪?”白兔道。

年曈沉默了下,冷静道:“完成比赛。”

白兔连忙拽住他的手,努力克制心中的不满:“你可以不去吗?太危险了。现在矛头几乎都在宋天戈身上,你现在放弃,就算是那些因为你输了赌注的人,也不会太为难你,毕竟也不是你逼他们选你的,到时候咱们好好道个歉就是。”

年曈扯开她的手,坚决又讪讪地说:“对不起,这回不能听姐姐的话了。”

“年曈!你究竟图什么啊?”白兔的怨气一下窜了出来,这次揪住了他腰部的校服,“你为什么非要当队长?这就是一打杂的,还是你就这么在乎这种无所谓的称呼?难道你现在要做的事情还不够你忙的吗?你自己算算看,离补考还有几天时间?就这么一次机会,你要是考不过,就只有留级的份。到时候叫人笑话,你就开心了?”

年曈听了,更是不服气,脱口而出:“只要你能过得开心,就算他们指着我鼻子笑,我也无所谓!”

白兔怔住。

他当队长,和她过得开不开心有什么关系?

细想一番后,她试探地问:“你是不是和他做了什么约定来保护我?你们争队长位置只是幌子,对不对?”

年曈不回答。

白兔已经心知肚明,她和宋天戈之间无非就那些事。她厉声道:“你用伤害自己的方式来换我的自由,你觉得我会开心吗?我只会自责,只会难受。”

她是在斥责自己,越说越委屈,忍不住啜泣,恨不得将他的校服全部拧进手心:“这些年,我什么也没能给你,反倒还踩着你的痛苦,把你弄得满身疮痍,让你被人骂被人嫌弃,我不喜欢你这样,一点也不喜欢!这都怪我,是我的错!你应该有更好的生活,更好的选择,你不要再待在我身边了。”

年曈冷笑一声:“你还是说出来了,在会议室的时候你就想说了吧……中秋节那天,我都听到了。”

白兔呼吸一滞,说不出话来,不自觉地放开他的衣服。

“不准松!”年曈迅速抓住腰后的手,激动道,“你为什么要答应年大尧让我出国?你为什么总是想把我往外推啊?为什么啊!”

他的口吻突然变得散漫,在自暴自弃:“哦,我知道了。你是知道我有病,觉得我没用,是个拖油瓶。现在又看到我这副糗样,嫌弃我保护不了你了,不需要我这个废物了。”

“我没有!”白兔不断重复这句话,边说边摆头,直到呼吸不过来。

数不清她到底说了多少次,一声接一声逐渐强烈的哀怨串成曲调,悠到远处的看客耳中,他们心中也免不得悲叹一声。

此时此刻,白兔像是被拔了氧气管的患者,马上就要窒息而死:“路在我自己脚下,我总得自己走。你也有你想去的方向,这样我们才能成为更好的自己,不是吗?你让我去学跆拳道,不就是为了让我能够自己保护自己吗?”

年曈抓着她,越来越紧,仿佛要将她捏碎,然后装在瓶子里,时时刻刻都带在身上。但他不舍得,她痛,他更痛。她的哭声就像一把刺刀,在他房肉上左一刀右一刀,又插入旧伤口,下死劲搅动着,搅得肉糜乱飞,满腔血腥,疼得他身体直抽抽。

此时,滚烫的水珠从他眼角落下,不知是泪还是血:“难道我们就不能走同一条路吗?路那么宽,难道容不下我们两个吗?公主变厉害了,就要把骑士扔掉吗?你有没有想过他从始至终都只是个脆弱的,也会畏惧世界的普通人,是因为有公主在身边,他才鼓足勇气,穿上骑士服去面对敌人。公主爱护子民,那骑士就不配得到吗?他难道不是子民吗?我告诉你,就算公主只把他当工具人,他也是永远臣服于公主的信徒!”

白兔沉吟道:“我根本不是公主,不值得你这么做,我只会给你带来伤害,你应该去更好的圈子——”

年曈不禁哀嚎:“从小到大,你总是为别人着想。我晚上出门,你就偷偷跟在后面,怕我摔倒撞到。我有手电,你呢?有想过你是个路盲吗?万一我没发现你,或者你跟丢了,怎么办?

“别人欺负你、骂你,你什么也没做错,但你就是要选择忍气吞声。他们说我一句不是,你就不管不顾地拿着棍子挡他们的路,哄他们走。他们追不上我,本来就生气,你想过你这么一来,他们会加倍欺负你吗?

“什么好吃的,好喝的,只要是我爱吃的你全都让给我吃。我不爱吃胡萝卜,你要监督我吃,又不忍心我吃到难受,你就偷偷帮我吃掉剩下的,你有想过你是个不爱吃胡萝卜的兔子吗?

“你什么时候能自私点,直面你的内心,多为自己着想一点?我离开你,你真的会开心吗?说到底,你就是不相信我,也不相信你自己!”

话音落下,他便去寻找终点。虽然草坪空旷,但他在黑暗中,走不了直线,东撞一下西碰一下。

而白兔,只是寂寂地跟在他身后,捂着嘴,不敢出声,泪水未曾停止流下。

因为操场上的动静越来越大,惊扰了老师,所以这场比赛被迫停止。或许是因为宋天戈达到了目的,他便让管范借由取消了赌约。又或许是因心中的愤恨,在众目睽睽下,他并未直接将“队长”拱手让给头破血流的年曈。

这时起,年曈很少跟白兔说话,总是默默一个人做事。

到了国庆节,白兔仍需要来学校练舞。每天的这个时间段,年曈也会出门,但是他去做什么,白兔不清楚,也不好意思问。她能肯定的是,他并没有偷偷摸摸地跟在她身后。

因为国庆过后就是第一次月考,所以到了晚上,白兔依旧会抱着学习资料去敲年曈的房门。

一开始,他还会看她几眼,打量一番,然后才说:“没心情,不想补。”

之后,他直接不开门,果断拒绝。

不过,因为年曈的回绝,倒是让白兔有了喘息的时间。这段时间,她不仅要备考守住第一名,还要为校庆的顺利开展而练舞,实在是太累了,跟上了轴的表似的,不停地转。

想到练舞这件事,白兔觉得奇怪。

舞蹈已经学习到了舞曲情感最激烈的部分,有不少亲密接触的动作,尤其是举高旋转的部分,白兔总是做不好。主要是因为她很排斥和宋天戈肢体接触。

宋天戈像是转了性,完全没了之前的轻浮样,变得特别的严肃,甚至有些暴躁,仿佛比她的排斥心理更严重。她就像个沙包似的,被他拿来撒气。

她表现出反抗情绪时,哪怕正在做托举动作,宋天戈也是直接松手,以致她反反复复地摔在地上,身上青一块紫一块。不过,身体上的疼痛,比心理上的畏惧要容易克服得多。

同时,宋天戈的认真,让白兔越来越焦虑,担心因自己做不好,而耽误正事。要是年曈能陪她练就好了,可惜她没这个脸去找他。

每天的生活很乏味,但又充实,没时间瞎想杂事,所以日子过得很快,第一次月考已经结束了。

白兔保住了第一名,她长吁一口气。欣慰的是,年曈进步了20个名次,更惊喜的是,周末竟然进步了100名次。所以,白兔和周末这一互助组,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名。

月考结束后的周一,向叶桃给了白兔和周末电影票作为奖励,时间是本周日。

因为电影院就在“周周爱吃”的附近,周末需要先帮家里照顾小店,正巧从跆拳道馆到小吃店有直达公交,所以白兔打算上完课后,直接去小吃店找他。

当天,她按照约定到了周末家的小吃店,门脸上贴着的“门面转让”直勾她的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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