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陈月娇不知道村里这些人的官司，今天没碰上牛车，不过天还早这会儿也不热，走到镇上也就大半个小时，权当是锻炼身体了。
到了厂子时间还早，她先去办公室补了半天的假，虽然昨天下午没有提前打招呼，可廖春梅是亲眼瞧见她中暑晕倒的，她就是办公室的人，这补病假办的也顺利。
陈月娇道了谢去了车间，小组长都没怎么过问，想来是方主任已经打过招呼了，陈月娇等着中午休息的时间又去了方主任办公室一趟，除了谢谢他帮忙，和乔森相亲的事，也得给他个交代。
到的时候方主任刚锁了门打算去食堂吃饭，看到陈月娇笑着招呼：“月娇怎么过来了，有事？”
“方伯伯，昨天的事给您添麻烦了。”
对方主任，陈月娇是真的打心底里感谢的，这些年他对他们祖孙俩多有照顾，她这次能这么顺利进厂子也多亏了有他在。
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厂长都换人了，机械厂要是不认当年的协议，祖孙二人一点办法都没有。
陈国桥出事那次出车原本是方主任去的，只是他临时有事陈国桥才顶了他的缺，为此方德伟总觉得自己愧对陈家祖孙两。
但陈月娇和奶奶并不觉得他欠她们什么，反而是他这些年一直在帮助她们。
“你这说的什么话，你都叫我伯伯了，跟自己伯伯还那么客气做什么，走走走，去食堂，今天大师傅烧了红烧肉，伯伯请你吃肉。”
方德伟瞧着小姑娘颇有些唏嘘，当初才三岁大的奶娃娃，如今已经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也到了该嫁人的年纪了。
“我请您才对！”
“这次就算了，等你跟乔森的事定了，少不得要你们请伯伯吃顿好的！”方德伟自认看人还是挺准的，厂里给乔森介绍对象的人可不少，他对谁都是冷冷清清的模样，更别说把人抱去卫生院了。
要说他对陈月娇没一点想法，方主任是绝对不信的。
“方伯伯您误会了！”
“什么意思？”方德伟顿觉不妙，“他不愿意？那他那天干嘛……”
那不是耍流氓么！
“方伯伯，人家就是好心帮忙，我怎么能因为这个就赖上人家。”陈月娇其实也有些无奈，他们回来的时机实在是不巧，两个人都跟赶鸭子上架似的，稀里糊涂就成了现在这番情形，“我今儿来就是为了麻烦您跟廖婶子说一下，昨天的事千万别说出去，毕竟……”
她今天早上原本想跟廖春梅提的，只是办公室人多，那会儿大家也都忙，她没找着机会开口，想来想去还是请方主任去打声招呼更稳妥。
原以为这俩孩子的事八九不离十了，可要真的不成，昨儿的事可不能传出去，方德伟一拍大腿：“我这就去！”
看着火急火燎跑开的方主任，陈月娇心中暖暖的。
虽然方主任是乔森的亲舅舅，可这么多年来他的照顾不是假的，她和乔森结婚后，他也是站在自己身后护着自己的那个，若是没有方主任，那些年陈月娇的日子只会更难过。
方主任当年开车走南闯北，在这遇到婶子之后便在这边安了家，乔森会到这来有一部分原因就是他在这，有个熟人在总比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好些。
这头方德伟火急火燎地找到了廖春梅，叮嘱完了之后还是觉得不得劲，想到罪魁祸首，气不打一处来，转身又风风火火去了技术部。
“方主任，出什么事了么？”这边技术部几个技工正准备出去吃饭，迎头就碰到一脸严肃的方主任，心里跟着咯噔一下，不会是出什么大事了吧。
方德伟摆了摆手：“没事，我找乔森有点事，他在吧！”
“在呢！”几个技工面面相觑，不知道乔工那边出了什么问题，有心想要去看看，便看到那边乔工办公室的门被方主任啪的一声关上了。
“你到底怎么回事？既然没瞧上人家姑娘，昨天干嘛还要把人抱卫生院去！”
“没去卫生院。”
方德伟被气得差点没背过气去，也不怪他这外甥不招姐姐姐夫待见，这好好的人怎么就长了张嘴。
“我说的重点是去了哪儿么？你想过人姑娘名声没有，你看不上人家，就不要招惹人家，你那是耍……流氓！”
到底是怕给外甥招惹麻烦，方德伟把最后两字声音压了又压。
乔森听到了自家舅舅说的那两字，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他这辈子，就算加上后来的十六年，都没有被人说过这两字，眼下倒是好，才回来就成流氓了。
“而且人姑娘长得水灵，人也乖巧懂事，哪一点配不上你了，你还挑拣上了！”
乔森头也没抬，继续手上的活：“你怎么知道是我没瞧上她，不是她没瞧上我？”
“月娇没看上你？”方德伟上上下下扫视了外甥一眼，长得自然是没话说，不说是整个余县，至少整个机械厂是绝对找不到比他更好看的了，工作也不错，虽然这段时间有点麻烦缠身，可他如今人都离开那边了，怎么清算都算不到他头上，再加上陈月娇的出身，没有人会再说闲话，若说有什么硬伤的话……
“年纪确实是大了点！”
如果不是刚好乔森来了这边，又恰好还没结婚，加之他长相条件人品都没的说，方德伟是没有想过给陈月娇介绍一个大她那么多的，不然也轮不到乔森了，他家小儿子还比乔森小一岁呢。
乔森：……
他这个外甥怕是捡来的吧！
“虽然年纪大了些，可你至少长得好啊！”方德伟觉得自己应该好好鼓励一下自家外甥，肥水不流外人田。
自己这个外甥难得铁树开花，他要是不抓住这次机会，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等到这棵铁树开花了。
“小姑娘脸皮总是薄一些的，你多加把劲，男人要学会主动点，知道吧！”方主任瞧着陈月娇对自家这外甥也不是没心思，他之前几次提到乔森，小姑娘都羞红了一张脸。
看着低头又在敲敲打打的外甥，一阵心塞，这小子这副不解风情的模样，不要说是人家小姑娘，就是他看了都要打退堂鼓。
这要不是自己外甥，他才懒得操着闲心，瞧瞧他现在这什么态度，自己说的口干舌燥，他倒好手上的活都不带停的。
方德伟忍无可忍，大声呵斥：“我说话你听到没有！”
“听到了！听到了！”乔森揉了揉遭了大罪的耳朵，这会儿也没办法工作了，这会儿也到了饭点，便收拾了东西，“这事再说吧！”
方德伟瞧着他这不温不火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活该你打光棍！”
谁说他打光棍了，他当初可是顺利娶了媳妇的。
乔森揉了揉鼻子，不过眼下好像确实是要打光棍了，想了想打开抽屉取了个袋子塞进口袋：“我的事让您费心了，我请您吃饭去！”
“哼！”方德伟轻哼一声，到底没再说什么，“知道让我操心了，就自己加把劲，让我省点心！”
“我知道！”
方德伟自是不信，这话怎么听着怎么敷衍。
……
乔森刚进食堂就瞧见了陈月娇，此时的她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就像是一只努力干饭的土拨鼠。
陈月娇不经意间抬头便对上了乔森的目光，而此时方德伟也看到了她，直接推了外甥去打饭，自己径直朝着陈月娇走了过去。
方主任笑着道：“怎么还在这？”
“刚才在门口遇到蔡主任了，她找我说转成正式工的事！”陈月娇说话间眉眼都带着笑意，虽然她早就知道自己会转成正式工，但能转成正式工就意味着能加工资，这消息对现在的她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
虽然知道这会儿的自己很穷，但是陈月娇真没想到自己能穷到这个份上，昨天她清点了一下自己的身家，全部加一块儿只有十八块七毛六。
这还是她藏了小心思，后来涨工资的事瞒着李红霞，这才多攒了点钱下来，不然连这点都没有。
目前她的工资可以说是她和奶奶最大的经济来源，奶奶靠着做些手工虽然也能赚点钱，可也就只能补贴一下家用，她还得带奶奶去看病，虽然奶奶现在还没有发病，但这病毕竟是个隐患，说不定还得长期调理，这就又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她昨天还找乔森要了自行车票，可就现在的情况来看，就算有票她也买不起。
还是得找办法赚钱啊。
“那确实是好消息，晚上来方伯伯家，让你婶子做几个好菜咱们庆祝一下！”方德伟也真心为她感到高兴，这丫头和陈奶奶苦了这么多年，总算是能苦尽甘来了。
“哪能让您请客啊，这次您无论如何都不能跟我争，这周日中午您和婶子，还有向东哥他们一块儿来我家。”这些年她和奶奶多亏了有方主任一家照顾，什么都能省，这顿饭是绝对不能省的。
“行了你家这顿饭等下次有机会，今天晚上来伯伯家吃晚饭，多你一个人不过是多双筷子的事！”方德伟状似生气道，“你要是再跟伯伯这么见外，伯伯可就生气了！”
“要不明天吧，晚上我回家跟奶奶说一声，免得她等我。”陈月娇笑道，“不过周日您也得来我家，奶奶都念到好几次了，每次您都推说有事不去！”
“行行行，到时候我把一大家子都喊上！”方德伟笑着摇头，这个丫头就是太懂事了，懂事的让人心疼。
说话的功夫乔森已经打了两份饭过来，把一份饭递到方德伟位置上，方德伟见状忙拿着饭移到隔壁位置：“来坐下一块儿吃吧！”
乔森看了眼陈月娇对面现在已经空出来的位置，顿了一秒钟顺势坐了下去。
陈月娇：……
方主任还敢做的再明显一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