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面
躺到床上,年冉想了一下,想温暖一个人的心,得知道他到底缺什么,心结是什么,才能对症下药,那第一步肯定就是去接近岁继,关系拉近才能知道他的心结。
于是,隔天一早,年冉就再次去金缕阁,早起的鸟儿有虫,早起的年冉才能在众女子之前截胡和岁继公子见面的机会,结果,被回:岁继公子心情不好,不想见客。
第2天,再次登门,岁继公子心情不好,不想见客。
第3天,再次登门,岁继公子心情不好,不想见客。
第4天,第五天,一周过去了,年冉次次扑空,连岁继公子的影子都没见到。
年冉有些无力,第一次如此深刻地体会到,美人如花隔云端,重点不是美人,是隔云端啊
偏偏还有个不做系统的破系统在旁边冷嘲热讽,一边说自己效率低下,一边说自己谋略不行,这谁能忍!!
“既然正规途径见不了,我们只能另辟蹊径了!”
于是,年冉庄严决定,今晚翻墙进金缕阁,见岁继公子。系统虽然觉得这法子不是很靠谱,但是好歹年冉终于开始思考了,它也就没泼冷水。
这天晚上,夜黑风高,伸手能见五指,年冉假装已经就寝,实则溜出了王府,又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历尽被狗追、掉下墙等无法言说的心酸,才终于翻进了金缕阁。
进来是进来了,但是她不知道岁继住在哪里啊,总不能一间一间去找。
“系统,系统,别给我装死,赶紧的,和我说岁继在哪。”年冉在空间里催着系统给力点,它可是系统,肯定有啥法子确定任务对象的方位。
系统想继续装死,可是年冉威胁它,要是不伸出援手,她就摆烂,想起老主神的嘱托,系统只能勉强支棱起来,充当年冉的地图。
“哎哎哎,往西走,往东是茅坑,前面有人有人,你躲躲”
“你就不能说清楚点,差点被抓了,真是我带过的最差的一届系统”
一人一系统一路极限拉扯,磕磕绊绊,终于找到了岁继所居的随云院,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屋内跳跃着烛火,这方院子和前面的熙熙攘攘比起来,像是两方天地一般。
刚走到屋前,就听见里面传来谈话声。年冉怕有人突然出来,躲避不及,直接爬上了房顶,这一晚上翻进翻出的,都把她爬墙的能力练出来了。
“公子,您这又是何苦呢,三皇女虽说府中已有正夫,但皇女样貌那般出色,又极得陛下恩宠,且她待公子之心真切,知公子善箜篌,便遣人送来稀有的凤首箜篌,知公子好颜色,便送来各色绫罗,这般用心,进府后必定会好生待公子,不失为个好归宿,这阁中不知有多少男子羡慕着公子呢。”听这口吻,像是岁继身边的侍从。
一边听着,这人怎么跟催婚一样,人家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说得那么好,咋不自己嫁了。
不过,三皇女,印象中那人好像确实是年轻有为,深受母皇器重,不过都有正夫了,还来金缕阁凑啥热闹啊。
屋里的公子没有回应,只是一心擦着书案上的古琴,擦得认真,好似旁边的小侍并不存在。
那小侍见说半天也没人回应,不情愿地行礼走了。
屋里静了下来,年冉见好半天没动静,想着岁继是不是已经睡着了,刚想走,底下就传来幽幽的琴声。
琴声悠扬婉转,如泣如诉,这是,高山流水?
年冉不懂琴,只是恰好选修过古琴曲鉴赏,这才对这曲子耳熟。岁继,他是想要一个知音吗?
世人皆知岁继公子善箜篌,不想连古琴都弹得这般好,年冉寻了舒服的靠处,就那般卧着听。
正欲坠入梦中,琴声突然停了。年冉半梦半醒,忘了自己还在人家屋顶,问了句:“怎么不弹了?”说完才回过神来,自己到底做了啥蠢事。
现在屋顶静悄悄的,屋内也静悄悄的。
半响,“你是谁,为何半夜躲在屋顶?”在最初一惊后,岁继很快冷静下来。
年冉不吱声,默默装死。
“你再不出声,我便要喊人过来了。”
“哎哎哎,你别叫人过来,我是,我是,我就是路过。”年冉一听急了,她可不想因为被抓进大牢出名。
“路过别人屋顶吗,你就是这般不走寻常路的吗?”岁继显然不买账,也是,哪个好人家的晚上爬人屋顶啊。
眼见岁继就要唤人过来,年冉心一横,只能道:“其实我就是没钱听你弹箜篌,但是又很想听一次,这才翻墙进来,真的一点都没冒犯之意。”
岁继沉默了,他在金缕阁这么多年,见过为色来的,见过为财来的,却第一次见有人为了听箜篌翻墙进来,还把没钱说得这般理直气壮。
年冉见眼前人态度有所松动,就趁胜追击道:“而且你们这朝代......不对......这地方,男子不是最讲究清誉名声吗,你要是叫人来了,别人就会误会了。”
“小姐以为,我在风月场待了这么多年,还有名声清誉可言吗?”
这人言辞冷淡,神色淡漠,说的好像不是自己的事一般,明明那么漂亮的眼睛,却像一汪无波无澜的死水。
年冉默默叹了口气,在这个女尊男卑的朝代,男子本就不易,只能依附女子生存,更不用说身处烟花之地的男子了,若不是实在没有办法,谁想过这种迎来送往的日子。
“公子,你不要这般想自己,莲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一个人没办法决定自己的出身,这是命运的事,但是可以决定自己怎么活,不必在意他人的言论,那些说你不好的,都是眼瞎罢了。岁继公子,你真的很好,像月亮一样美好。”
年冉此刻忘了眼前人是要攻略的人,她只是想好好安慰他,像朋友一样,这般美好的人,不该在世俗的冷眼、不解、虚伪里消亡。
在古代的中国,也有很多花朵一样的姑娘被困在封建礼教的笼子里,她们被规训,被束缚,在狭小的后院里消磨自己鲜活的生命。
但是,本不该这样的啊。
岁继沉寂的心里久违地泛起了波澜,他不是没有受过其他人的吹捧追逐,相反,有多女人写诗赞美他,言辞吹捧他,他从未在意,甚至觉得嫌恶,他从来就知道她们追逐的是他这张脸,这副身子。
这是第一次有人认真地和他说:你很好,月亮一样美好,他听得出她话里的真切和宽慰之意,不带半分亵渎。
半响,岁继只是轻轻道:“今晚没有箜篌,只有琴,你还想听吗?”
年冉本来看他这么久不说话,觉得自己应该还是要进大牢了,没想到还有这转折,“想听想听,你弹什么我都想听,这还是不用钱的呢。”
岁继久违地浅浅地笑了一下,美人含笑,如昙花一现,可惜年冉没看到。
就这样,一人在屋顶,一人在屋内,一人弹琴,一人听琴,莫名和谐。
系统今晚也恰到好处的沉默,一边感叹主神在这里过的都是什么日子,一边欣慰宿主总算是有长进了。
后面,半夜不睡觉,翻墙出去的后果就是,年冉着凉发烧,在太医的严词叮嘱下,躺了半个月,这才又活蹦乱跳。
结果人才刚好,又跑去城外游湖赏荷,福公公拦不住,根本拦不住,急得脸上的粉掉得更多了。
“这就是你白天非要去游湖的原因吗?”系统看着年冉做贼一样把一大把荷花放在岁继的窗前,问道。
“对呀,这夏天荷花最好看,我们那女孩子喜欢花,这里男孩子一定也喜欢花。”年冉信心满满,要治愈岁继,就要让他开心。
系统见她心里有谱,就没再管她,自己安静地去补充能量了。
随云觉得这几天公子有点怪,时不时就往屋顶上望望,像是等着什么,问也只是摇摇头不说话,然后就让他下去,今晚又是这样,随云撇了撇嘴,心里想着白瞎了这般好颜色,三皇女怎么就偏偏喜欢他呢,面上却不显露半分,只是换上热茶,就恭敬地行礼退出去了。
岁继这几日确实是有点心神不宁,琴弹不下去,字也练不下去,屋顶有点动静就晚上看,像是期盼什么一样,这样奇怪又隐秘的期盼让岁继有点烦躁,想吹吹风让自己冷静一下。
一推开窗,荷香扑面而来,岁继定睛一看,竟是一大捧荷花,带着点点露珠,幽幽泛着香气。
是她吗?岁继探出窗左右看了看,周遭静悄悄的,没有人。
把心里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压下,岁继只是淡淡地把窗户关上,又找了些水细细地托着这捧荷花。
自那天以后,每夜岁继的窗前都会出现一捧新鲜的花朵,有时是荷花,有时是芍药,有时是海棠,每天换着来。
只是送花人从未出现,每次放下就走了。
六皇女府中人只觉六皇女甚是古怪,不知近来为什么喜欢上摘花,每天都采一大束,府中的花都快被薅秃了。
福公公倒是喜闻乐见,觉得殿下有点自己的兴趣挺好的,一点花而已,谁还没个烧钱的爱好,况且这对皇家来说,也不算烧钱。
这晚年冉熟练地翻进金缕阁,驾轻就熟地找到岁继的院子,刚想把花放在他的窗前。
窗户突然被打开了,“你便打算这么一直送下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