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 旧人 旧痛

陈让没想到他能这么舍得，让他儿子转来千里之外读高中。

是的，就是那个和妈妈拥抱亲吻的男人成商。成不虞是他和家里联姻对象生下的孩子。

如果说陈让在前十六年里遇到过什么挫折，父母离婚算一个，初中成不虞和他一个学校算第二个。

陈让初中的时候也算是热血青年，愣头青，见了什么不好的事都想上去拉别人一把。

诚然，那个时候的他确实有天不怕地不怕当混血大魔王的资格。

在京市上的初中，那个时候他就认识了成不虞。成不虞在那时是个很内向不爱说话和人打交道的人，但是打篮球却很厉害，还是年龄稍长的哥哥。

陈让见他孤单，和他交朋友，还成了好兄弟，平常就一起打球。

直到在一个寻常的下午，陈让一如既往约着成不虞去球场打篮球，成不虞却一反常态的爽约了，发信息打电话也都没有回复。

第二天在学校才听同学在传成不虞的妈妈昨晚去世了，听说还是跳楼死的。

陈让哑然，没想到昨天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为他没能帮到成不虞，没陪在好兄弟困难脆弱的时候陪在他身边感到愧疚自责。

虽然他无法感同身受，但是母亲去世肯定是难过的，想到这，陈让不禁担忧起来。

一整天陈让都在担心着成不虞。

放学的时候，陈让才发现接他的车里坐着一个人，是他的母亲。陈让有些奇怪，母亲一向不喜欢把时间花在车接车送上，所以很少亲自来接陈让，今天倒是难得。

陈让坐上车后，江女士都没把眼神落到陈让身上一秒，拿着手机在接电话，看着另一边窗外。

陈让识趣没有打扰，司机没有开回家，反而是开到了一家西餐厅，陈让不解，江女士也没有解释，拿着随身的包下车就走了进去。

陈让没想到居然还有一位叔叔一起吃饭，而且吃饭吧肯定是他俩有事说，那带上他干什么。

还没走到，那位叔叔自看见陈让后就没把眼神移开过。江女士一反常态，热情的介绍着陈让：“成哥，这是小让。小让，这是你成叔叔，妈妈的发小。”

发小？以前怎么没听说过，虽然奇怪，陈让还是礼貌地叫了人。

一顿饭吃下来，陈让没自在过一秒，成叔叔看他的眼神实在是太。。。炽热？

那眼神太热情了，没过几秒就看陈让一眼，让陈让有点毛骨悚然。

正吃着呢，就见身后传来急匆匆地脚步声，陈让回头一看，是成不虞，手里还拿着一瓶水。

“好巧啊，你也在这吃饭吗？你...”话还没说完，陈让就被成不虞泼了一脸水。

“好你妈！我他妈说你去哪了呢，我妈昨天才死，你今天就迫不及待地和其他女的在一起吃饭，还带着她的儿子，你们三个倒是其乐融融了！

成商！你们逼死了我妈，你怎么有脸的，我妈的骨灰还没下葬！！你还有良心吗？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和别人在一起？我还是你儿子吗？你把我和我妈放在哪里？！”

“不是的，小虞，你听阿姨说，你爸爸没有...”

“没有什么？！”成不虞也没给江女士说完话的时间，只是盯着成商，想要从他眼中看到哪怕一毫的歉疚后悔，可是没有。

在听见成不虞的质问时，陈让脑袋一片空白。江女士和成不虞的爸爸逼死了成不虞的妈妈。

成不虞失望愤怒的看着眼前的三人：“少假惺惺了，你们三个一样的恶心！”说完“呸”了一声，就转身大步离开了。

陈让无措地低下头，不敢直视成不虞的眼睛，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并不知情，可江女士是他的母亲，他无力的想开口却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陈让知道这件事多半是真的。

成叔叔和妈妈都没对阿姨的死做出否认，说明他们跟阿姨的去世脱不了干系。

成不虞会怎么想他，一个好朋友，但自己母亲的去世却与好朋友的母亲有关系，甚至是逼死了他母亲。

再一次见到成不虞是在一周后。陈让在教学楼转角处看见了成不虞，本想打招呼的，但是成不虞丝毫没有想要打招呼的想法，在擦肩而过的时候甚至还用肩膀撞了一下陈让。

别说，还挺疼的。

不过陈让想：应该的，是他们欠他的。

因为是私人中学，学生都是非富即贵的，成太太在高楼一跃而下的事情早已传开，学校已经传遍了。

在没有见到成不虞的一周里，陈让已经听说到了整件事的过程。

成商在外有一个相好，多年来一直保持联系，成太太一直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直到近两年，成商不在家的时间越来越多，甚至有时候重要的日子也会不在家去陪外面的女人，成太太在多年的隐忍与丈夫的忽视中患了抑郁症，变得不再声嘶力竭质问，变得沉默，麻木。

成商一直认为她性格的转变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想让他回家，不以为然。

跳楼那天，成商一如往常讽刺了她几句出门约会去了，成太太跟踪成商，看见成商和那个女人在商场里吃饭，逛街，看电影，拥抱，亲吻，坐着一切爱人之间能做的事，笑着，很温柔。

成太太就在那商场的顶楼一跃而下，听说跳之前还给成商打了个电话，但是是那个女人接的，这才让成太太原本还有一点想活下去的心都没了。

陈让本不相信这故事里的小三会是江女士，他问了江女士，江女士只是说她没出轨成商，可是江女士有些心虚紧张的眼神已然说明了一切。

陈让觉得自己和江女士都对不起他和他妈妈，所以成不虞有时候故意讽刺他，撞他，陷害他，他都一一接受。

成不虞只是想为他妈妈打抱不平而已，况且做错事的本就是他们。

可是后面成不虞变本加厉，他开始欺负陈让。

把蛇和癞蛤蟆放进课桌里，在桌上乱涂乱画，在校园里张贴陈让糗事，把陈让堵在卫生间，把陈让拖进巷子里打一顿，到后来，指挥着小弟上来扒陈让的裤子衣服，他则在一旁大笑着拍照，嘴里说着污秽不堪的话。后面甚至扬言如果敢反抗就把那些照片打印出来在学校里到处发。

陈让也从一开始的不想反抗到后面想反抗却反抗不了。他想把这一切都告诉江女士却都在要告诉的时候噤了声。

他有时候真的不理解，为什么是他来承受这所有的恶意，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

直到初中毕业前，陈让遭受了成不虞长达两年的霸凌。陈让有一次实在承受不住告诉了江女士成不虞在欺负他，江女士也只说小孩子打闹，让他让着他点，毕竟成不虞都没有妈妈了。

成不虞没有妈妈，那他有妈妈又怎么样了呢。

初中毕业前三个月，江女士才知道陈让遭遇的一切，说不生气是不可能的，还生气陈让没有告诉她。

可他明明告诉过她。

江女士这才将陈让转学到她多年前出差到过的县城云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