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娘的心思

盛纮这些时日不太好过，突然被委以接待外邦使臣的重任，邕王和兖争夺储位，朝中官员大多各自战队，但盛纮一直保持中立，颇有墙头草随风倒的架势。果不其然，此次外邦来朝，他们这些中立派就吃了苦头，全被派去做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见到那辽朝使臣后才知，此人不通汉文，交流都费劲。两三天下来鸡头鸭讲，盛纮和同为冤大头的大学院学士高阔都苦不堪言。只求礼宾院能派个通事来帮帮忙。

那辽人倒是个有兴致的，天天喝茶听曲看戏打马球，像是来汴京游玩的，偏偏听不懂汉话，这互市贸易之类的事情也没法谈。高阔回去复命，挨了官家一顿数落。

这天天色将晚，盛纮将使臣送回客栈后，腰酸背痛地乘车回了家。

想着多日不去大娘子那儿，盛纮心中稍微有些愧疚，于是便直奔葳蕤轩，和夫人孩子共用晚饭。

葳蕤轩的小厨房，菜色是盛家最好的，就连晚饭都有鱼粥和凉拌猪耳。盛纮累了一天，吃着王氏盛的粥，总算是放松了一些。

“娘子，我之前托付给你的，四丫头的婚事，可有些眉目了？”盛纮放下舀粥的勺子，小心翼翼地问。

王若弗本来十分享受这一家和美的气氛，盛纮却又跟她提林栖阁的事情，多少心里不舒服，“如儿，娘和你爹爹有事情要商量，你小孩子不方便在这儿听，叫上喜鹊拿些饭菜，先回里屋里吃吧。”

如兰也很有眼色，立刻叫上丫鬟拿了些饭菜装在笼屉里，进里屋去了。

“喜鹊，你说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转眼四姐姐的婚事都要提上议程了。”如兰吃着开花馒头，手里还拿着一个鸡腿。

“四姑娘明年初春便要及笄，自然要早些寻一门好亲事。”喜鹊拿着个糕饼小口小口咬着，含糊不清地回话。

“自从七妹妹来了之后，四姐姐就像变了个人，也不在父亲面前装可怜争宠，也不挤兑我和六妹妹了。以前我总是看她不顺眼，如今想到她要嫁出去，以后就不能常见到她了，我还有点儿舍不得呢。”明明墨兰的婚事八字还没一撇，如兰已经提前开始想念她了。

花厅里王若弗和盛纮继续吃饭，沉默良久过后，王若弗终于开口。

“官人，不是我不想给墨兰找个好亲事。这些日子我也出去多方打听，吴大娘子的马球会，连何大娘子的茶会诗会我都腆着老脸去了。可是……”

“娘子但说无妨。”

“墨兰的小娘，当年她在扬州的事情，不知道怎得臭名远扬，那些官宦人家的当家主母一听墨兰是林氏的女儿，都退避三舍。”王若弗努力想把这话说得好听一些，可还是徒劳，也怕盛纮生气，便补了一句 ，“也怪我，若是墨兰小的时候我把她接到葳蕤轩抚养，再记作嫡女，这亲事就好办了。”

盛纮哑口无言，王若弗这话说得在理，一般人家的庶子女都是当家主母抚养，可当初林噙霜哭了两回，说不愿与孩子骨肉分离，他便心软了，让墨兰继续留在林噙霜身边，殊不知是为之后埋下了祸患。盛纮刚想问这流言是如何传出去的，又想起这流言是关于他和林氏无媒苟合的，便也不好意思张这个口了。

正当盛家夫妇为墨兰婚事操心时，林小娘这边也坐不住了。

“墨儿，我听说那次吴大娘子的马球会上，梁家六哥儿与你相谈甚欢，想必是很有缘分的。”林小娘轻轻摇着手中的团扇，一举一动皆是妩媚。

墨兰放下手中的书卷，给灯加了些油，“小娘你莫要胡说，我们不过是说过几句话罢了，并无别的交情。”墨兰受过孔嬷嬷的教导，自然晓得这男女大防，一个不留神，姑娘家的声誉便会败坏。

“我这不也是为你着想吗，墨儿，若是你不主动争取，把梁家这门亲事捏在手里。万一你父亲随便给你找个耕读人家把你嫁了，你后悔也晚了。”林小娘滔滔不绝，“想当年我姐姐嫁了个读书人……”

墨兰无奈地蹙起了眉，“知道，知道，阿娘你又要说我姨母的事情，嫁了个读书人却被始乱终弃，临了了子女还落在凶狠继室手里。”

墨兰不愿再听林小娘多言，直接抱起桌上的书回了卧房，林小娘也没办法，谁让这丫头被那孔嬷嬷教成个死心眼，天天把规矩道德挂在嘴边，殊不知男人这种东西就是下贱，给点儿甜头便能牢牢拴住。

近日里她也让雪娘多方打听，那吴大娘子，好像很是中意明兰，说什么明兰像她年轻的时候，想必私下里也没少和吴大娘子来往，再这么下去墨儿还有何胜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