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护
樱井奈越来越起劲,在院子里来回施展着各种招式,把邱旭冉看得眼花缭乱,却又佩服不已。樱井奈见小丫头呆在原地迟迟不动,急忙向她招手,“别光顾着看,跟我学。”
邱旭冉凝神观察了一会,也伸出拳头模仿她,试探着挥了两下。
小丫头的姿势滑稽而可爱,樱井奈却一点都笑不出来,反倒叹了口气,“就你这软绵绵的样子,怎么抵抗日本鬼子?”
听见日本鬼子这四个字,邱旭冉立马燃起了斗志,动作也变得有力起来。可小丫头毕竟没经受过如此高强度的训练,很快就体力不支,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累了?休息一会。”
邱旭冉摇摇头,抬手擦了把汗,“我得靠自己,不能依赖别人的保护,更要好好练。”
樱井奈吃了一惊,很快露出赞许的神色,“还挺有觉悟,那我可上难度了。”
经过一晚上的苦练,小丫头已经学得有模有样,樱井奈也欣慰不已,趁机叮嘱她,“下次要是再遇到日本人,试试用我教你的这套对付他们。”
邱旭冉嘴上答应着,却还是不满足,“姐姐,能不能再教我一些?我也想成为像你一样厉害的人!”
她眼中闪烁着崇拜的光芒,有一瞬间竟刺痛了樱井奈。
在别人眼里,自己是杀人如麻的强悍特工。但其实,若不是因为那场变故,她怎会甘愿失掉曾经的纯良呢?可邱旭冉一定被保护得很好,在这小丫头身上,樱井奈总能看到自己从前的影子。
愧疚感又涌了上来,小石头,邵云淼,还有太多太多无奈之下杀害的同胞......
她有什么厉害的,连自己人都保护不了。
樱井奈强迫自己把他们的身影赶出脑海,竭力掩饰着内心的波澜,“今晚学这些就够了,以后我每周都过来监督你,可不许偷懒。”
邱旭冉轻轻点头,露出两个甜甜的小酒窝,“我会努力的!”
樱井奈披上风衣,正打算推门,又被身后的邱旭冉叫住,“姐姐,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看在你今天表现好的份上,说吧。”
“你为什么总是戴着面纱呢?”
邱旭冉再也掩饰不住心中的好奇,跳起来想要摘掉她脸上的面纱,却被樱井奈狠狠抓住,“放手!”
邱旭冉还不罢休,撅起小嘴冲着她撒娇,“姐姐一定很漂亮吧,为什么不能让我知道,自己的救命恩人长什么样子呢?”
这小丫头,真是青出于蓝胜于蓝。不但跟她哥一样鬼机灵,还会软硬兼施。樱井奈强忍住笑意,摆出一副凶巴巴的样子,“不该问的别问!”
“可是,是你说可以问的呀……”
邱旭冉无辜地眨眨眼睛,仍旧坚持辩驳着。樱井奈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说起来,这次自己还真不占理。可是纵使她对小丫头百般溺爱,这件事也是万万不能触及的禁区。
樱井奈只能故作强硬,搬出了终极杀手锏,“你再讨价还价,我以后就不来了。”
邱旭冉这下没了辙,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委屈得快要哭出来。樱井奈于心不忍,又补充一句,“把这件事忘掉,我既往不咎。”
“我就是开个玩笑,你别生气嘛......”
邱旭冉情绪转换得比她还快,瞬间满脸堆笑,小跑着把她送到了门边,“姐姐,下周记得要来教我哦!”
想着昨晚和小丫头愉快的相处,樱井奈紧张的情绪也缓解了不少。待她反应过来,茶杯已经见了底。
这小丫头,虽然调皮了点,倒也真是惹人怜爱,难怪陈玮对她爱护有加。
但旁人的关心都是治标不治本,更不可能面面俱到。真正的保护,并不是时刻守在邱旭冉身边,而是教会她如何依靠自己的力量。小丫头现在有了这两招防身术,自保应该不成问题。樱井奈头一回觉得,自己做了件值得的事。
而且她能够感受到,这女孩看似柔弱,却有想要成长的决心。
初识那晚,明明不会用枪的邱旭冉为了救她,居然敢扣动扳机。
她的桌上摆着快要翻烂的书,里面写着密密麻麻的笔记,墙角是成堆的布料和数不尽的灯芯。
练习时明明累得快要倒下,却还是坚持着不肯喊停。
种种迹象都告诉樱井奈,小丫头身上,分明有着超乎常人的毅力。
从某种意义上,她们真的很相似。那时的樱井奈毫无经验,只能在一次次伤痛中摸爬滚打,可她现在想给邱旭冉指一条路,让小丫头不要像自己以前那样迷茫。
当然,樱井奈并没有察觉,自己之所以愿意伸出援手,也因为她是邱旭祺的妹妹。
收音机的声音也在此刻响起,期待已久的讯号终于传来。
“收到。”
只是短短两个字,却让樱井奈瞬间放下了心。
可是下一秒,一道闪电忽然划过天空,迸发出刺眼的强光。樱井奈这才注意到,天色不知何时已经一片阴沉,是大暴雨的前兆。
她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这样的天气并不适合航行,也给今晚的行动蒙上一层扑朔迷离的薄雾。但樱井奈别无选择,绝不能让这批军火落入日本人之手。
她走到洗手台前,用凉水抹了把脸,又摘下绑在手上的皮筋,将头发利落地挽起来。
肩膀上的伤口仍在隐隐作痛,身体也依旧乏力,可是今晚,她必须要打起十二分精神。
很快空中便狂风大作,雨幕倾泻而下,海浪也剧烈地翻涌着。
樱井奈原本举着一把伞,在如此恶劣的天气之下却根本支撑不住,只得折返回去换成雨衣,又耽搁了些时间。待她赶到码头,货轮已经停在了岸边。
萩原淳介正在指挥工人往下搬运,樱井奈环顾四周,却根本没看到邱旭祺的影子。
眼看着军火已经运送过来,她心急如焚,不自觉捏紧了拳头,勉强控制着自己的姿态。萩原淳介偏偏在这时回过头来,看着一言不发的樱井奈,忍不住恨恨道,“雨这么大,你就不必来了吧?”
樱井奈赶紧调整情绪,这次竟摆出一副谦卑的姿态,令萩原淳介都有些不适应,“萩原君,我不是来抢功劳的。你也看到了,今天天气不好,我们还是尽快把任务完成,才能向武川先生交差。”
萩原淳介一时也找不到理由反驳,只能撇撇嘴,又扬长而去,“动作快点,别拖后腿。”
樱井奈假模假样应和着,脚步却仍是慢腾腾的。这时,她忽然感应到什么,回头便看到一抹黑色的身影从空中掠过,心里的石头顿时落了地。
两人隔着不近的距离,眼神却默契地交汇在一起。樱井奈向他点点头,开始默默倒数。
三,二,一!
枪声划破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