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果然，齐兰芳不装虚弱了，直起腰，摆出了教导学生的架势，朝夏加一说：“加一，过来让妈看看。”
夏加一垂头发完信息，然后听话地走过去。齐江楷跟着，夏佳怡朝他使眼色，他装没看见，不打算避嫌。
齐兰芳刚要说话，夏加一的手机里有视频电话打过来，她立刻点了接通。
镜头画面升高，一个西装革履的人出现。对方随着镜头前进，热情地介绍着沙发、灯具是什么风格什么牌子，窗外有什么，环境有什么优势，墙上这块那块来自哪个国家。客厅大到要走好一会才能过完，唐怊插话：“加一，还有两个样板房，你看看哪个更好。”
“听唐先生说你们喜欢跳舞，所以我先推荐了这种镜面多的芬迪风格。都说房子豪不豪，看卫生间数量，我们这里一共有五个卫生间，在家里开趴也不怕挤。会客厅总面积超过了80平，层高三米二，空间感特别棒，值得邀请朋友来欢庆……”
对方越讲越嗨，齐兰芳的头越靠越近，夏加一抬头时，发现夏佳怡正恶狠狠地盯着肩带。
有完没完，肩带怎么你了？
因为提前对过剧本，齐江楷心想这大概也是加戏——不错，这个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朋友演得很像一回事。
夏加一在心里感叹：我哥太会办事了！
她有些高冷地拒绝了代他做决定，让他自己考虑买不买，然后挂断了电话。
因为刚才夏加一“礼貌”地选择了外放，齐晶晶过来凑了下热闹，很及时地说：“这里要验资500万才能看房，我们没进得去。”
夏佳怡总算放过了肩带，追着问：“什么地方？”
“国金啊！”齐晶晶故意说，“哎呀，虽然都是国金，但肯定比不得大上海的，看这面积，两千万不到，你肯定看不上。”
验资五百万，那就是实打实的存款。现在别说五百万了，退给牛凯瑞的那四万五都是她忍着恶心从三个舔狗手里哄来的，哪个男人要是能当面给五十万，就算是个矮胖挫，她也不介意和他周旋一段时间。
“夏加一，你上哪找的男人，别不是骗子吧？好意提醒你一句：你这丝巾，不是正品，爱马仕没出过这样的款。”
“一根肩带而已，什么正不正的？妈，你要跟我说什么？”
齐兰芳借齐晶晶在，抓紧说：“晶晶买房是大事，我们家不能拉后腿，你不要光想着自己，总要想办法拿一点出来。你要是实在拿不出，找这个朋友帮帮忙……”
夏加一等的就是这个发疯的契机，但没等她酝酿好情绪，齐晶晶抢着怼了回去：“姑姑，钱是你们借的，怎么叫加一来还？她在幼儿园上班，全国人民都知道，这工作很辛苦但工资低。你们收入高，你这个当妈的，不要光想着自己，多体谅体谅她！她这个朋友，还没开始谈就去借钱，别人会当你们夏家是只认钱的势利鬼呢，一家人的名声都坏了。佳怡，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JJ姐，你好威武！夏加一望着齐兰芳的臭脸，忍不住在心里“哈哈”。
齐江楷咳了两声，附和道：“是啊，这里不比扬德，租房吃饭都贵。她一直很努力，大学期间就自理，没给你们添负担，已经很不错了。现在啃老族特别多！”
最后这句值五星！夏加一给了他一个赞许的眼神。
夏云帮着端出已经炒好的几样菜，也凑了过来。上次的“坠楼事件”，多亏了夏加一提醒，她及时挽回两万损失，于是夏云也帮腔：“年轻人在外面压力大，不容易。梓嘉工资一万二，也存不下什么钱，买房只能指望家里。唉，做父母的，省一省，就什么都有了。加一，你在那干活，能拿五千吗？”
第一次感受到被团宠的夏加一诚实地摇头，大声说：“之前是3600，过年期间值班多，老板看我实在，涨了点，有4000了。单位给交社保，比打零工好。”
齐江楷感叹：“幼儿园工资普遍低，你这个算很不错的了，然然有个妹妹也做这一行，只有两三千。”
在场的人，除了小孩，没有谁的工资低于五千。夏加一这个最穷称号，第一次被扎扎实实地认定了。
齐瑞清一直在旁听，想等个机会插一嘴，听到这，虽有满肚子的稿，但一个字也挤不出来了。
江穗看一眼儿子，不轻不重地说：“你帮你妹妹多打听打听，有好工作介绍一下。加一，能考证就考证，不要去打零工了，从长远来看，不划算。有困难要和家里说，妹夫子，不是我说话难听，你们家这账，也太不清楚了。你们两口子要是真为她们好，早点盘算起来。你们的工资加起来有一万多，两边的老人现在还不需要你们管，正是存钱的好时候。”
夏加一很清楚这些话，齐老师、夏老师必定是左耳进右耳出，可能还要怪她连累他们在亲戚面前丢面子。但她还是很没出息地涌出了一点泪意，借口要上厕所躲到了卫生间。
一哥：哥，谢谢你。
园主：还好吗？
一哥：我方盟军突然扩大，有点不适应，我憋的大招都没机会使。
园主：敌人的敌人是朋友。
是啊，她们未必是百分百出自真心关爱她，但她仍然感动得一塌糊涂。
一哥：我太没出息了，刚才差点飙泪。
园主：早点过来看房子。
一哥：【目瞪口呆】
一哥：不用这么逼真吧？晶晶说那里要验资五百个W，神助攻啊，夏佳怡脸都绿了。对了，她发神经，老盯着肩带，说这是假的，说爱马仕没有这个款。谁跟她说是爱马仕了，我用什么关她毛事。
园主：是这个牌子，旧东西，年纪比她大。
一哥：这么耐用的吗？
园主：回来再说，刚才那房可以吗？
一哥：哥，那里是商圈，比较吵，你想买房的话，以后再挑吧？
园主：你有寒暑假，对吧？
一哥：嘿嘿！
园主：那就这么说定了。
一哥：早点回家吃饭，这边的菜炒到一半了，以往都会叫我去打杂，今天有仙女裙护体，没人催，福利啊！
园主：要是叫你干活，你就说谁差你们家这口饭，请不起就别请，不要耽误我吃大餐！
一哥：哈哈，至理名言，我记住了！
这里不是豪宅，是零几年买下的三室两厅，卫生间只此一个。虽然她不舍得结束聊天，但也不好意思一直占着厕所，稍做整理后，出去了。
夏云帮着端菜，江穗在清茶几上的零食水果，夏佳怡和齐兰芳母女情深，一直在说悄悄话。粱平不好意思干坐着，在帮忙清茶几上的垃圾。夏加一不想跟他挤一块，假装有电话要打，往阳台上走。
齐瑞安从外面回来，后面跟着两个拎礼盒的年轻人，齐晶晶主动打了招呼。主卧又钻出两个人，那是齐晶晶的舅舅和外婆，刚才在里面休息。
人这么多，难怪要摆两桌。
摆筷子、盛饭、倒酒、搬凳子，细碎的事多。夏加一信守承诺，什么都不干——花三千块吃顿家常饭，有权利做小仙女，从前做得够够的了。
她跟着齐江楷落座茶几这边，夏明康被喊去了那一桌，齐兰芳以头晕还没好为由，留下来守护她的心肝宝贝。身体虚弱，一点都不耽误她把好菜都挑出来夹给夏佳怡。
齐江楷第三次叹气的时候，夏加一凑过来低语：“海鲜市场那边，零售也只要40，蛏子20，五斤以上只要18。生蚝超级便宜，有九块九一箱的，你哪天路过那边，记得带一点回去。水产含锌高，小孩吃了好。你看，多多很爱吃。”
多多被江穗抱在怀里，这会抓着罗氏虾在啃。江穗帮他擦了嘴，顾不上吃饭，又帮他挖了点蛤蜊蒸蛋送到碗里。
“好。你经常跑那边吗？”
夏加一摇头，不想多说，只问：“舅舅他们今晚要回去吗？”
“嗯，明天有课，一会我送。”
“再赶回来？”
“是啊，怎么了？”
一来一回五六个小时，他肯定要早走。
“等下一起走，大护法。”
“好。我先送你。”
“没骗你，我真是开车过来的，凯迪拉克大块头，壕不壕？”
齐江楷差点呛到，等同桌人的关注散了，再小声问：“租来的？”
当初她第一感觉也是租来的，这还只是豪车里的入门级凯迪拉克，由此可见他们的生活圈，实在是小得可怜。
夏加一摇头，淡淡地答：“朋友的。”
“那个小胖子，还是新朋友？”
“新。护法，做好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