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她刚蹲进浴缸，外面就响起了敲门声。
“哥？”
“楼下的门被风带上了，明天再找人来开锁，先穿我的，挂在门上了。我去外面抽支烟。”
“加衣服，外面风大。”
他隔了一会才答：“好。”
里面的夏加一也尴尬起来——这不是明摆着告诉他：我看到你只穿了内裤。
他回到卧室，套上裤子和T恤，冲一杯九九九，找到烟盒、打火机，走出去。他不想离得太远，就在往天台去的楼道里找了块干燥的地方坐下。
雨还在无情地倾泻，他并不讨厌它，此时此刻，它像是玄幻世界里的一道结界，帮助他把她划定在他的世界里。
他无暇去思考楼上的果苗经了这样的风吹雨打还能不能活，只能借一口接一口的烟，压制内心的躁动。
“哥！”
她从门里斜探出脑袋，怕被雨声覆盖听不见，特意大声问他：“我能在这借个宿吗？”
他点头，起身，她马上缩回脑袋。
他知道她为什么不自在，于是在靠近门的地方停下了，提醒她：“睡我房间去，那边要换床品，我来找。”
“你告诉我在哪，我来找吧。”
“快去！外面冷。”
“哦，好的。”
她赶紧钻进房间，没把门关紧，将头卡在门缝那，等他关上外面的门隔绝了雨声后，马上问：“你这里的燃气能用吗？”
“没食材没工具，到外面随便吃点。你安心睡觉。”
“哦。”
他没法提供女士内衣和内裤，说：“刚才拿得仓促，你自己在衣柜里找找，什么合适穿什么。”
她尴尬地笑笑，说：“谢谢，是我太粗心了。”
他很突兀地笑了，转身放下烟盒和打火机，背对着她说：“床边有感冒药，喝了它，预防一下。”
“好！晚安，你放心，我不会乱动别的东西。”
他没有答这句，将大灯关掉，留了夜灯，然后径直往次卧去了。
床头柜上是已经冲好的感冒药，她拿起来一口干完，旁边还有一瓶没开封的水，大概是怕她吃完药嘴里会不舒服，特意留给她漱口的。
她拉了拉过长的练功服，在床沿坐下，环视房间里的布置。简洁单调，除了床、衣柜和床头柜，再没有别的硬件。床不大，和下面的床同款式同尺寸，它和衣柜离得远，房间显得更大，而且空矿。
要是睡觉的时候突发灵感，下床就能练习，一定是为了这个才这样装修。
她摸了摸头顶，确认头发和头皮都干透了，于是安心躺下。
手机在楼下，拿不到，不知道现在几点，没有闹钟，明早会不会睡过头？
那可不行，无故迟到要扣钱的，全勤奖也完了。
她迅速弹起，冲出来找人。
“哥，有闹钟吗？”
他没有关房门，正在收拾换下来的床单，听到喊声，下意识地看过来，立马又转过头去。
“架子上，拿我的手机。”
“不好吧？”
“那就安心睡。”
那也不好。
他笑了一声，很无奈地说：“我都不介意，你怕什么？”
“怕违法。”
他被口水呛到，咳着提醒她：“别……别胡说。”
她干笑两声，轻轻拿起手机，郑重承诺：“那你放心，我只设置个闹钟。”
他告诉过她一堆密码，其中就包括手机支付，瓜田李下的，她实在忐忑。
“睡不着就先看看相册里的视频，都是舞蹈的。”
“好，哥，晚安。”
淋一场雨，再泡个热水澡，烘一阵头发，睡意全跑光了。
反正有官方许可，她按开手机，找到相册，点开。里面的视频数量有几百，她用手指刷两下，然后随机点开一个。
这是一段芭蕾节选，表演者化了舞台妆，但看得出来，里面没有他。
女舞者穿的就是UFO……欸，是盘子裙，还是饼子裙？
算了，总之人家头上还戴着个白色宽边发箍，她这个刚蹲上芭蕾门槛的人都看得出，这是经典中的经典：《天鹅湖》。
那胳膊又长又软，那腿最吸睛，立起来的时候，像是可以无限延伸的射线。她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明明男女都是主演，到同框表演的时候，好像主要是在看女主演，男主演追着她跑，男主演围着她转，男主演支撑她飞翔。
立足尖确实辛苦，但心里好像没那么不平衡了。
49秒的片段，很快看完，退出来，手指再划动一次，随机选择下一个。
还是芭蕾，但服装完全不一样了，应该是他说的浪漫长突突，也是漂亮的过膝纱裙。
这个视频有27分钟，她拿枕头当支架摆好手机，翻身半趴着看，顺便按小林老师教的那样小幅度后抬腿。这个动作既练腿和屁股，又能练腰，很对她的症。
练着练着渐渐有了感觉，她突发奇想，打算试试上课时老师没要求她做的青蛙趴。
腰和大腿之间要90度，大腿小腿之间要90度，最好大臂小臂也来个90度。这三个九还算好摆，难在标准版里胯要贴地。她慢慢地控制屁股往下压，很快就感觉到了痛。她望着视频里那两条比手还灵活的腿，不停地给自己打气。
我也可以的！
肩放松，收腹，腰不能塌，重心落在臀部，往下走……
她默念着小林老师教的要领，忍着痛持续往下压。
啊！！！
“哥，救命，救命啊！”
唐怊正睡不着，听声立刻翻起来，进门看到一只抽筋的大青蛙，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
她可怜兮兮地回望。
他忍着笑安慰：“没事的，放松，放松。”
他脱鞋上床，蹲在床尾，先帮她把失控的腿缓缓搬回来，再帮她活动发僵的关节。
她因为疼痛难忍，不停地吸气。他下床，拿来阿司匹林，把那瓶水拧开了，柔声说：“起来吃个止痛药吧。”
她努力撑起自己，他用空着的左手帮了一把。她颓着肩坐在那，沮丧地说：“原来真的不行。”
“别急着否定自己，慢慢来。先吃药。”
她的痛感太强，坐起来时，两条腿的动作很不自然，靠两只手才将它们摆正，并拢。
她吃了药，放下瓶子，垂着头道歉：“对不起，我太蠢了，折腾一晚上，害你没法休息。”
“我还没睡。我知道你做那些，是怕我见到果苗死了会难过。”他绕过她，把弄歪的枕头放正，把视频关掉，将手机丢远，再提醒她，“那个不重要，躺好，休息一会。”
她歪倒，他没有走，帮她把腿搬上来摆好，背对着她坐床沿。
“还是很疼吗？”
“嗯。”
“那冷敷一会。”
“等下，哥，我这样乱来，会不会把韧带拉断了？”
“应该没有。如果过后还是不舒服，那就去医院做检查。”
可爱的圆屁屁离地还有很远的距离，比上次喊救命时差很多。刚才她的脚趾有明显的抽筋症状，现在症状退了，只剩大腿内侧的疼痛，可以冷敷镇痛。
他取来了冰敷袋，在衣柜里拿了条干净毛巾将它包好，故意问她：“现在是哪里痛？”
不方便说的地方。
“我自己来。”
他没有啰嗦，递给她，再次转身坐下。
“你的形体问题主要在上半身，这个暂时不要练了。”
之前他一直没将它安排进锻炼计划，是因为指导时不可避免地会有敏感部位的接触，那时候不合适。
“好。”
两腿并拢就能夹住毛巾，刚好敷在最需要的位置。她腾出手，悄悄地把枕边的薄被子拉过来，盖好可能会“不好意思”的上半身。
“好。我现在是不是好一些了？就那个弯弯……”
“嗯，坚持做那些练习，能矫正过来的。加一，发育好是好事，不要因为这个去在意别人的看法。”
“啊？”
完了，被他蒙中了。当初就是因为胸部发育超出平均水平，被男生调侃有少妇的风韵，再被无良体育老师嘲讽一句“怎么跑得动”，从此含胸弓背，生怕别人注意到这一块。
弯弓人就是这么形成的，但是，我们是不是不适合谈论这个话题？
“好些了吗？”
“嗯，好多了。”
他突然说：“躺进去点。”
原来他是怕我掉下去，这才坐在边上堵着，其实我睡相很好的，不会掉下床。算了，听话照做比啰嗦好。
她用屁股带动自己往里挪，然后看到他做了更不对劲的事——他他……他躺下来了！
哥，你再不走，我就要违法了！脑子有点乱，我到底是要违哪种法呢？
她还没拿定主意，他先出手了，往下，准确地抓到毛巾，用力抽走，反手丢去床头柜上。
她惊得两眼圆瞪，他双目一闭，侧身，手往她腰上一搭，口齿清楚地说：“别看了，睡觉。”
哥，你这样是几个意思？
我会不会半夜狼性大发？
他会不会误会我是故意把他勾来的？
第一次跟异性同床共枕，还是百分百共枕，她睡不着啊！两人头挨头挤在唯一的枕头上，她能清楚地感知到他的呼吸就在耳边，但渐渐感觉不到自己的呼吸了。
他动了，捞住她的腰往他那边带，眼睛没睁，只开启了嘴巴。
“傻瓜！”
这个讯号太明显：他不是累糊涂了，他在清醒的状态下，做出了这样不正常的事。
得了答案的傻瓜终于敢喘气了。
是不是我偷看他背影的时候被抓包了？
他这举动，到底是主动还是被动啊？
睡不着，贴得太紧了，比跳舞的时候更亲密。睡前复盘时，她很确定下午跳舞那么开心，一半是因为舞蹈本身，一半是因为牵着手呢。当时还为自己的这种痴心妄想感到羞愧和心虚，结果12小时不到，直接跳到这一集，把她给整不会了。
明天要怎么办？
“闭上眼睛，睡觉。”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