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羌吴使臣拜见
等真的开始跟着学习,秦霍才发现,邵义说自己不过一介武夫实在是谦虚太过了。不论是武功心法还是骑马射箭,甚至是阵法兵法,这位师傅无一不精。这身本事,即使在军中那也应该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可是,这么厉害的一个人,自己为何之前从未听说过?
“师傅,我觉得您的才能做个领兵的大将都绰绰有余,怎么会离开军队,做了钟夫子的书童呢?”那日练完弓箭,邵义席地而坐和秦霍演练起兵马布阵来,他的讲解让秦霍十分震惊,没有一点儿花拳绣腿,全部都是奔着一击毙命的实战而去的布法,比兵书上说的还要狠辣。他没忍住,还是问出了憋在心里许久的问题。
邵义摆了摆手,轻轻眯起眼睛望远处看了会儿,然后转回头来对他笑了笑,问了一个问题:“殿下,您觉得为将如何?为帅如何?为书童又如何?”
“为将者,当勇冠三军,一马当先。为帅者,当有勇有谋,心有乾坤。为书童,则与前二者不可比。”秦霍想了想,试探着回答道。
邵义笑着又摆了摆手:“哎,恰恰相反,在我看来,能当好将帅,未必做得好书童。你看,将军带兵,主帅坐镇,那都是有无数人帮衬的活儿。书童则不然,做的好与不好,都只有你自己罢了。能做个好书童,比做个好将军难多了。哈哈哈。”邵义说完便起身离开了,而秦霍却坐在原地,将方才这番话反复思索良久,越想越透彻,越想心越明。
原本就是聪明伶俐的孩子,又有了良师的引导,秦霍的功课学的扎实,在武艺方面也进步很快。原本他是打算悄悄带倾云来上课的,但无奈倾云的身子一直虚弱单薄,没适合练武,加上秦震他们隔三差五就盯着他,也怕连累了两位师傅,便只跟着秦霍读书习字。虽然倾云不比秦霍的天赋,有些时候甚至反应还会慢些,但作为老师的秦霍十分地有耐心。春光尚好,细柳扶风,共同在窗下读书的日子,成了这深宫记忆里最温馨的画面。
很快就到了皇帝的寿诞,秦御泽要在长乐殿大宴百官和各国使臣。皇后一早差人来给秦霍洗漱干净、换上皇子朝服,并传了口谕:行规蹈矩。秦霍知道这代表什么意思,很恭敬的谢过皇后和宫使,换好衣服在房中乖乖等候。另一边,因为羌吴的特使已经入宫,倾云在早些的时候就被送了过去。
“臣续里术拜见殿下。”一身湖蓝色官服的羌吴使臣跪在倾云面前,单手搭肩行礼问安。
倾云并不认识这个人,怯怯地说:“使臣免礼,不知国中是否一切安好?”
续里术站起身来,朝左右使了个眼色,侍从们便鱼贯退了出去。他从怀中拿出一封信,并没有递给倾云,而是拿在手中对倾云说道:“殿下,这是陛下给您的信,让臣代您读过。”说完也没等倾云的意见,打开书信径直念了起来,看起来,这位使臣大人并没有太将眼前这位不到八岁的皇子放在眼中。
“吾儿倾云,身在异乡,万事皆安。父日夜思念,感念汝年幼即远赴他国,心中悲痛,不足为他人道。然为人子者,顺父母为人之常情,为皇子者,泽万民为应尽之义。故前路虽难,吾儿仍当知大义、秉礼节,外不可有失国体,内自当修缮己身。食岄述粟而勿忘羌吴沙,饮岄述泉而勿忘使命。幸哉。父皇亲笔。”续里术一字一顿读完了信件,然后转过身来看向倾云:“敢问殿下,信中陛下所言,是否能够尽数听懂?”倾云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确认过倾云的反应,续里术这才从身后的案上拿起一个盒子递过来,随口说道:“哦,这个盒子是带给殿下的,如果没别的事情,我们便一同去长乐殿觐见吧。”
原本想问问母妃的情况,可看着续里术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在岄述的这些日子,倾云长大了不少,他知道母妃在父皇后宫并不得宠,外祖也在自己被送来岄述之前刚刚离世,眼前的特使高傲冷漠,想来也不会告诉自己什么,问了还不如不问。
倾云默默接过盒子轻轻打开,里面躺着一只草编的蝈蝈,只不过年头有些久了,那草蝈蝈早已不再翠绿。这是来岄述之前自己最喜爱的玩具,倾云看着鼻子有些发酸,眼泪也忍不住开始在眼眶里打转。但他拼命忍住想哭的冲动,毕竟今日是岄述皇帝的大喜之日,更何况眼前这个特使也没有想象中和蔼,所以这个时候,他不能也不敢哭。倾云悄悄揉了揉眼睛,把盒子关上揣进怀里,跟在续里术后面朝长乐殿的方向走去。
那晚的宴会比平常早开始了近一个时辰,长乐殿中点了无数的蜡烛,将大殿照的亮如白昼。殿中的所有布置皆以金色为主,就连几十根盘龙的柱子都裹上了金纱,奢贵华丽。丝竹笙箫悠扬悦耳,轻歌曼舞暖意袭人。可是整晚的宴会,倾云只远远地看了秦霍一眼,他跟着续里术坐在前面,而秦霍则在快要到殿门的角落里。见倾云看向他,秦霍远远向他挥了挥手,随即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暗暗地比了只有他们两人才能看懂的暗号,意思是自己一切都好,让倾云安心饮宴。
等贺词诵读完毕,歌舞声起的时候,倾云再朝那边看去,发现秦霍早已不在那处了。他知道,秦霍应该是已经回去了。这也是他一早就告诉过自己的,皇后是不会准许他留下来吃哪怕一口菜的,年年如此。倾云有心想要藏几块点心在袖中,但只要他一动,续里术就会朝他看过来,眼神冰冷看的人心里直发毛,再加上他也想起秦霍之前叮嘱过的话,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只低下头默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