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到了吗35
梧元看起来很不能接受镜海消失在鎏璧手上这件事。
他的情绪波动不受控制地一步步外溢,很快便引动整个海面都有所波动。
而波动的源头……也变得格外明显。
鎏璧双眼微阖,心中的内景瞬间穿越了整个海面,一跃到尽头,她也和尽头的人目光相对。
她扬起一个微笑,而深处于这里的人也看到了,他的目光是那么的惊惧。
那双格外美丽的眼睛倏忽睁开,琉璃石质的瞳孔倒映出整片海,和源头所在这地。蓝海在眼睛里活起来,卷起的浪花好像要直破开眼球冲出来。
转瞬间,即将要吞没两人的蓝色粘稠物也在双眸睁开的同时堙灭成粉末。
“走吧,跟紧我。”
斛莲刚想说她要不还是在这等着她,省得拖她后腿,但蓦地看到她的侧脸。
另一种想法便占据了主流,她害怕什么,她都不在意,遵循本心就好。
鎏璧飞了几步,直接落入海中,斛莲紧随其后。
海水里的水压像是变成陆地上的千斤顶,压得人身体生疼。
捣鬼的人不用多想便能锁定梧元。
鎏璧看了看难以呼吸的斛莲,在她的后背点了两下,拉住她的手,在海水里不停地穿梭,快得只留呼吸残留的水泡,看不见她的身形,连残影都难以捕捉到。
原先看到的地方现在已经空空如也,他跑得可真是快啊。
阵眼应该就在他的身上,他动,阵眼也发生了变化。
他身上跟了那么多只灵魂,能量波动很大,移动的话会很明显。
“鎏璧。”斛莲喊住她,“我去另一边。他现在不如以往,我应该也能拖上一段时间。”
“那好。”
等人走后,鎏璧站在原地没动,看了眼她离开的方向,直接咬破右手食指,在左手手心上画出一个图案。
零落的血液有些渗落在海水中,图案上的光晕遮盖了被稀释的血液。图案的光晕化作一道引路符,带着她往目的地去。
鎏璧来到一处犹如死水聚集成的海底。
四周静得可怕,仿若阴雨天要来之际的天,静谧幽深。
万丈深海下只余暗沉微光,剩的这点儿光亮也能让人看清眼前的人。
“你从前不会像这样落荒而逃。”
鎏璧看向只有一个透明灵体的人,他的四肢都固定在阵眼之上,主导整个法阵,原本该放置心脏的地方正由一颗晶石维持运转。
梧元神色阴鸷:“呵,你还会讽刺人了。”
鎏璧坦诚:“不是在讽刺,我是在实话实说。”
梧元像是被气笑了一样,想到本该属于他的东西被剥夺,又在这个地方被落魄地追到,心中愤懑更甚。
他尖锐地反问:“你不是个正义之人吗?怎么还吞噬同类?”
“正义?算是吧。”鎏璧像是听不懂他的讽刺,格外坦荡地承认,“吞噬她是她的所作所为带来的后果,又不是我本意。”
刚说完,人影又再次消失在眼前,出现时她已经和梧元相差不到一掌距离,海水模糊了她的脸庞,杀意却确切地感受到。
梧元被迫对视着她的眼睛,这双眼冷漠无情,再多领会些情绪,只能领会到准确无误的杀意。
他想,他们本来不会到你死我活这个地步,是哪一步出错了呢?
大概是从在东大陆见到她的第一面时他就错了,被别人乘了先机。他不是没想找过她,只是早已经人去岛空,在她身旁的位置也被另一个人占据。
他应该杀掉秦樾,最不应该忌惮鎏璧而手软。要不是他的存在,他和鎏璧也不会到这种地步。
“鎏璧,你要再杀了我一次吗?”他的神色间流露出些真心实意,“我从不想与你为敌。”
鎏璧神色微敛,过于淡然的脸庞看不出什么情绪。
“杀了你?”她耐人寻味地看向他,“不是你自己故意设计的诈死吗?”
她忽地有些无奈,轻声道:“我起初也是这样想,单纯地想知道你到底去哪了,没想到你会把我当做绊脚石。”
梧元神色一滞,他想说那是给她的讯息,他只是希望两人之间是以他为主导。但心口的疼痛让他不自觉地低头,他的心脏里的晶石被一只手握住,是鎏璧的手。
那双曾绘出精妙绝伦阵法的手、世界上最美丽的手,正插入他的命脉。
她一用力,晶石光芒闪烁瞬间又变得暗淡无光。
鎏璧没有任何征兆地伸出了手,她怎么能这么情绪平淡地出手。
她对他没有一丁点的留情。
一切的准备在她的面前都是那么不堪一击。
在梧元不可置信的目光下,鎏璧松开了手,徒留一颗什么效用也没有的晶石。
他张了张嘴,仍想说些什么。
时间无情,根本不给他什么机会,身体不受控制地消散,阵法也面临崩溃。
混乱空间中噔地一声响,一块晶石落在地上。
斛莲在消散的他的身后出现,怀抱着一颗鸵鸟蛋大小的紫玉卵,她目光紧盯着鎏璧,神色有些不自在,快速地说了句:“鎏璧,这是我族中圣物。”
紫玉卵是母亲偷走的东西,她曾提起过她把她献给了梧元。
阵法崩溃,用来维持的神念也在消散。
鎏璧从始至终都没有再说过话,视线也没落在她身上。
斛莲还是想解释:“我不是在利用你,我的目的是杀了他再夺取这个的。”
无论多说什么都像存了利用她的心思,更何况她也没发挥什么用处。
她只能在最后即将消失时,大声冲她喊:“今天多谢你,你的大恩我铭记于心。我会来找你,我们一起杀掉梧元。”
她不敢说帮助的话,以她的能力来说只能说出这样不知道会不会实现的诺言。
被束缚的灵魂在阵法彻底崩溃时也逐一解放。禁锢他们的大海也早已堙灭成一团虚无。
鎏璧再次出现在等待的叶疏浅面前,她看向众多混沌迷茫的灵魂,手间凝聚成一道道成型的符文,朝四周四散而去,每一个没有方向的灵魂都各归其位。
存活下来的人一个接一个地睁开双眼,看向正施法的人,他们都看清了矗立在上方的人,他们也都不约而同地升起一个念头。
神救了他们所有人。
她充满神性的眼眸投放出的视线落在众人的视线上,无悲无喜。术法一成,她的身影也仿佛是黄粱一梦,在骤然醒来后不久便消失在眼前。
但被救出的众人都无一例外地记住了她的模样。
今夜有神降临。
神的存在告诉了风,风掠过大街小巷传进每个人耳朵。
世界各地传出的一声巨响,失踪的人得以重见阳光,也震醒了夜晚沉睡中的人。
中央城也并不例外。
位置是在神息竞技场,秦樾抬头朝那儿看过去,他感受到了鎏璧的气息。
他微微侧过身:“顾许令那边怎么样了?”
贺循十分确定:“已经动手了,他再不动手,整个顾家都要完蛋了。”
“你怎么会医术的?我之前都不知道,还那么厉害,能把顾许令的腿给治好。”
一提起他,贺循又想起这件事。
“你当时是没看见顾应名的脸色,跟死了爹一样。”
秦樾神色淡淡:“鎏璧教我的。”
不仔细看他的神情自然看不出来什么,可一观察便能百分百看出来他眼中的炫耀。
手边的通讯器也在同一时间响起,打断他们的谈话,里面的人道:“神息以及各个大陆的竞技场都在同一时间发生了爆炸。”
“我们发现了失踪的人。”
“那疏浅也得救了。”喜悦攀上贺循的脸,“不愧是鎏璧。”
他看向坐在电脑前的秦樾:“鎏璧成功了。”
“果然之前是我们拖了她的后腿吧。”
秦樾摇头:“没有,如果真的拖了,她会直接说。”
他的视线一直落在屏幕上,手上的光晕微闪,不停地有红光出现。
他查到薛家和顾家有来往,薛家家主能在这其中顺利继任盟主少不了顾家的帮忙,但没法证明薛子缠。
值得注意的是盟主在六年前在同辈当中只算得上中庸,不久之后便得了机缘,一飞冲天。
看他平日的所作所为并不像是被人夺了舍或者是被人控制。
“秦樾,你喜欢鎏璧吧?”贺循突然问。
他之前只是单纯地猜测,还没有直接确认过。
秦樾思绪一停,直接回答:“恩,喜欢。”他想了想,不自觉地翘起唇:“很喜欢。”
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忘记了接近她的最初目的,逐渐变成了她指哪他打哪。
不过这种感觉很好,他喜欢听她的话。
贺循看着他,不解地问:“那你怎么还不去见鎏璧?”
“她应该从游戏里回来了。”
秦樾停下输入的手,声音低沉:“我想见她,我们已经两天零两个小时没见了。”
“但见她之前要做好她曾经交代的事。”
“我说了我会做好。”
马上就好了,还差一点点。
楼下传来震耳欲聋的吵闹声,秦樾仿若未觉,镇定地按下确定键。
按下确定键的同时门被奔腾的火焰瞬间燃烧,房间四周也落下点点火苗,一群全副武装的人出现在门口。
贺循不知何时离开,房间内只剩下秦樾一人。
秦樾靠向椅背,交叉的双手放在膝前好整以暇地看向来人:“盟主,好大的架子。”
盟主微微一笑:“比不上秦谷主,帮助妖邪祸乱修仙界,如今还想搅弄妖邪。”
秦樾惊奇地哦了一声:“是吗?”好奇地倾身问,“我还真不知,你从哪里听到的流言?”
紧接着,他又低声笑了起来:“看来,盟主不光要提升替身修为还要多读读圣贤书,以防被奸人蒙蔽。”恰如黑珍珠一般漂亮璀璨的眼睛一弯,直接嘲讽道,“你是否清明可关乎到整个修仙界。”
盟主不太在意地笑了笑:“与你扯皮简直是浪费功夫。”
他看向左右,示意他们上前制服他。
秦樾却是不慌不忙地闪开他们的攻击,不厌其烦地说着话。
“诸位贸贸然对我出手不是违背了道义?”
“我来联盟上报有关灵测局擅闯我六月谷一事,你们居然想趁机对本座痛下杀手。看来盟主不是受奸人蒙蔽,一切所作所为都是随心而为。”
秦樾抬手间拧断冲过来几人的脖颈,不着痕迹地甩了甩手,看向不曾出过手的盟主:“本座很是期待你该如何向诸个掌门和家主们交代。”
他略带挑衅地笑了笑,大摇大摆地走出联盟特地为诸位修仙界高层建立的房子。
身后的视线如芒在背,秦樾回头看向依旧站在那里的人,这盟主怎么回事?忍不了了?一瞬间对他冒出那么大的杀意。
很快他又将这抛之脑后,现在有一个更重要的事,他马上就要见到鎏璧。
他想用比风还快的速度到她面前,和她说一说话,还想去问她……他做得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