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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犀角·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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娄元川送走了青年大夫,回头见床上的人自己掀了被子,竟是起身要下床。

“仰芝,你要去哪?”娄元川忙冲过去。

哪知龙仰芝冰凉的手指蓦地攒住他的手,迎上他目光时,平静的眸底好似泛着粼粼波光:“我们走吧,好吗?”

他安能不动容?

只这一眼他便招架不住,整颗心登时融成一团暖光。

龙仰芝不知娄元川心中所想,见他木然怔愣着,只道他不肯,又说:“我知你脚上有伤,我们出这个村子就好。”

“好吗?”到得最后,龙仰芝的语气几近央求。

娄元川怎会不肯?

她有所求,刀山火海,粉身碎骨他都在所不惜。

娄元川拼命压制几近失控的情绪,没回一个字,却起身半跪在床沿,默默帮龙仰芝穿好鞋袜,小心翼翼将她扶着站起。

二人轻声出了屋,绕过杂乱的院子,即将跨出院门之际,隔壁烛火通明的屋里忽的传来一阵老妇人的咳嗽声。

龙仰芝脚步蓦地一顿。

——“娘,快把药喝了吧,我才出去这么一会,您怎么就忘了?”

两人五感俱佳,屋内的谈话飘入耳中一字不落。

——“阿大,现在这世道,你怎么还收留了两个陌路人?”老妇人的声音中气虚浮,但仍能听出怒意。

——“娘......”青年顿了顿,“那个姑娘,让我想起了阿阳。”

娄元川转头去看龙仰芝。

——“阿阳?”老妇人诧道,声音沙哑。

——“就长得很像而已,她的性格跟阿阳完全不同,而且阿阳可没她那么好看。”青年的声音柔柔的。

——“这么多年都没消息,估计早没了。”老妇人冷冷斥了一声。

——“要不是当年我们赶她出去,让她再也不回来.....”

——“那还不是她执意跟着那寡妇去修邪术!”老妇人骤然激动起来,每个字都咬得极重,继而咳嗽不止。

“走吧。”龙仰芝撩起袍子,毅然决然往外走去。

娄元川连忙跟上,夜色中看不清她的表情。

二人一路无话,很快出了村。

今夜是农历十六,天顶的月又圆又大,将停云山照得亮堂堂的。

“仰芝。”娄元川终是按捺不住,试探着开口。

“他们说的阿阳......”

龙仰芝没有回应。

娄元川亦步亦趋跟着,但见她神色晦暗不明,丝毫没有停步的意思,心中忐忑不已。

他们之间,打破沉寂的向来是龙仰芝,她平日里话不少,脾气也好,纵使偶尔被他惹生气了,也不会真的跟他计较,顶多晾上一晾。

但这一次尤为不同。

“抱歉。”良久后,娄元川轻轻吐出两个字来。

龙仰芝自醒来后便心乱如麻,特别是在听到二人的谈话后,更是跟失了神一样,脑子里只想着快些离开,快些离开,全然没听到娄元川的话。

直到耳畔响起刺耳的“抱歉”两字,她这才久梦乍回。

“无妨,这本就不关你的事。”

然而娄元川却依旧低着头,模样像极了只乖巧的小兽,龙仰芝忽觉有些过意不去。

她想了想,又将语气放得较往常更柔和了些:“是。他们说的,是我。”

娄元川抬眸,还不及说什么,脚下就被冷不丁绊了一下,龙仰芝这才恍然记起他脚上有伤。

“我们休息会?”龙仰芝有些笨拙道。

“好。”娄元川答得飞快,生怕龙仰芝会反悔似的,立马奔向路边的大石头,随即用被药渣和血色染得脏兮兮的袖子擦了擦,自己率先坐了下去。

“......”

对娄元川这一系列反常之举,龙仰芝也没说什么,迎着他的目光,自然地坐到他身侧。

此处位于半山腰,举目四望,能瞧见远处村子里的火光,亦能看见山脚下的酉州河。

入了夜,喧闹的河上清冷许多,偶尔飘过几艘船,船灯摇曳,由远及近,近而又远,最终消失不见。

龙仰芝想到了刚才的梦。

她早就习惯了别离,内心深处却也还是恐惧别离。也正因此,虽然平日里她与众人打成一片,却隐约与所有人都保持着距离。

正想着,忽的听娄元川问道:

“仰芝,能跟我说说他们的事吗?”

龙仰芝缓缓抬眸,他的眼神、他的语气并非不容拒绝,却令人不忍拒绝。

“那是我哥和我娘,这是我长大的地方。”

十几年前,停云山中有一户山民,世代行医,家中有一男一女,大儿人唤龙大,身体健朗,女儿小名阿阳,自小体弱多病,骨瘦如柴。二人一次在山中遇险,龙大为护其妹,左额上留了道疤。

二人最后为一美妇所救。

但这美妇人却是山民口中,修邪术的疯寡妇。

几年前,她与丈夫席先生搬至停云山的道观中,因常帮助山民,深受众人喜爱。但自席先生离世后,山民们便发现席夫人性情大变,而且好像在修炼邪术。自此之后,众人纷纷对她避而远之,甚至渐渐对她恶言相向。

事实上,她修的只是与西虞人常修的武道不同,是术法而已。因法修修炼时的动静极大,原先她控制不住时,总有作为武修的席先生为她兜着。然席先生一死,纵使她在练功时慎之又慎,还是免不得闹出一些动静,引得山民们起疑。

席夫人见阿阳根骨极佳,便想收她做徒弟,因这段机缘,小女孩第一次看到了停云山外的世界。

“很快这件事就在村里传开了,大家要挟我爹我娘,若我再跟席夫人修炼‘邪术’,要不把我逐出家门,要不全家都不要在山里住了。”

“你没答应?”娄元川心中已有答案,却还是有些意外。

“席夫人说,有什么能力,就该当什么责任。”龙仰芝眼里映着远处的船灯,“她说我天赋比她还好,应该能帮更多的人。”

她顿了顿:“我觉得对。”

在家中,她只是个需要别人照顾的病秧子,是个累赘。但若真有本领能够帮助更多陷于水深火热中的人,那只她一个无家可归,又有什么所谓?

娄元川问:“后来呢?”

“几年前,我爹死了,我娘也瞎了,哥哥过得也不好。”龙仰芝略过了很多更加不堪的往事,直接跳到了故事尾声。

她的眼神落到远处即将消失的船上:“但我却成了高高在上的国师。”

她每隔一段时间便亲自通过各种隐晦的方式给家中送钱财,保证家人衣食无忧,却不能阻止家中老父病死,老母重病。

就算隐瞒了许多,但这些事十几年来她从未向他人透露过一星半点,这是她的软肋,若被有心人知晓,后患无穷。

然而今夜,她却鬼使神差同一个才认识不到一月的敌国将军讲出来。

说完她才惊觉此事的严重性,却没有懊悔之意,心中反而畅快许多。经历了这么多事,她好像对娄元川有绝对的信任,觉得他断不会害她。

原因她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

或许是因为两人互换身体的奇遇;

或许是此人三番五次舍命救自己;

或许是二人即将分道扬镳,就算他知道了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又或许是她意识到,这世间只有娄元川能够理解她,此去一别,以后再难相见,或是可能兵戎相见,也许就再也没人能够倾诉了。

她知道,她与娄元川其实是一类人。

西虞的法修,南齐的武修。

都与世俗格格不入。

梦中景象挥之不去,又再逢故人,这些事藏在心底太久了,一朝涌上心头,纵使内心强大如龙仰芝,也不由自主想找个倾听者。

她的朋友遍及天下,但此事真能说的,能懂的,也只娄元川一人。

“元川,你说我可有错?”

她心中有愧,却从未后悔,再来一次她依旧会如此选择。

之所以这么问,大抵只想得到一丝安慰,一个唯一可能懂她的人的支持。

好让她在孤独前行的路上好受一些。

娄元川愣了半晌,答非所问:“你叫我......元川?”

“......”

龙仰芝愤然起身:“是你先这么叫的.......”

娄元川忙拉住她。

“你没错,但这样太累了。”

他说得郑重又认真。

娄元川确实知她心中所想。

在西虞,因得皇帝皇子的重视,她成了世人敬仰的国师,凭一己之力扭转民间对法修的看法。

然而有些观念、事情是难以撼动的,她帮了多少人就势必就会得罪多少人,加上伴君如伴虎,她的地位其实并不稳固。

就如他和他师傅,因武修的身份,处处遭人鄙夷,甚至他的恩师只是为违令去了一趟祝家桥,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就成了南齐国的大叛徒,背负骂名整整七年。

或许龙仰芝也曾想接家人到雍都,却又怕一朝和当年一样。

之前是整个村子以她一家人作为威胁,但如今,若是她真出了事,那有危险的便很可能不仅仅是她的家人,甚至可能是整个停云村。

就像是朱怀松,若他知道此事,纵然动不了她,也绝对会找她家人算账。

好在如今看来,龙仰芝瞒得极好。

至少停云村现在还是个世外桃源,远离纷争。

虽然贫穷,但有她接济,也不算潦倒。

只不过,这样她就必须遭受两边煎熬。

这么一想,娄元川不由得眉头紧皱。

龙仰芝似是察觉到眼前之人要开始煽情,于是提前截了他的话:“你呢?为何在南齐,却修的武道?”

那个被娄元川认为应该是满腹委屈的人,其时却一脸轻松,笑得明媚。

娄元川暗自攥紧了拳头。

“我是孤儿,自小被我师傅收养,没有亲人。师傅是武修,我也就是武修。”

他的故事纯粹简单,三言两语就讲完了,但龙仰芝却知其中的艰难:“你师父对你很重要吧?”

被戳中心事,娄元川略带诧异地抬眼,随后目光顺着她的视线落到酉州河上,说得坚定:“替他伸冤是我毕生所愿。”

他藏了一句没有说——

这也是这么多年,他在这世间苟延残喘的唯一动力。

就在此时,远方驶来一艘大船,船上雕梁画栋,灯火璀璨,宛若一座美轮美奂的船形花灯。

龙仰芝俶尔站起,背影瞬间变得严肃。

“怎么了?”娄元川不明所以。

“是楚云靖。”龙仰芝沉声道。

她认出这是皇家的游船,这等特殊时期还会来边境的皇族,唯有太子楚云靖。

巨船靠岸,二人隐在半山的树后。在众多人的簇拥下,只见楚云靖一身黄袍从船舱中走出。

娄元川紧紧盯着那气度不凡的男子,眸底燃起两团火焰,拳头正握得咯吱作响,手腕却冷不防被一把握住。

他身形僵了一瞬,却见龙仰芝头也不回,一面拉着他往前走一面说道:

“咱们先找个隐蔽之处躲起来,等上一天,换回来后就不用怕他了。”

娄元川腿上有伤,龙仰芝不敢走得太快,但因对山势极为熟悉,抄的都是不为人知的近道,不久便进了停云山的最深处。

月晖下,娄元川手上的纹理已经缠上指尖,他忽的有些心慌:“仰芝,你能确定庚日一到,我们就能换回来吗?”

“不确定,最多七成把握。”龙仰芝如实道。

《星经》记载,三伏天,夏至后的第三、四、五个庚日【1】,分别为入伏、中伏、末伏,是一年之中金气最重的日子,也是星象最为动荡的日子。

“我们换身体那日是初伏,金气盛极的日子,经我后来推算,那日至阳至金之气聚于望渚泽畔,这才出现了异常天象。”

“上个庚日是中伏,阳金之气以卯州城外最盛,那夜我于城墙上观测到星象确实有变,所以这次庚日,也就是出伏之日,应还会有一次更大的动荡,就在酉州城。”

“那究竟在何处?”娄元川问。

“我只能推出这次阳金之气最盛在这停云山附近,自然万物无时无刻都在变化,具体哪个方位,必须到了时候才能显现出来。”

龙仰芝最终带他停在一处绝壁下,抬头望去,离地面约莫两丈高,有个极为隐蔽的洞口,藏在巨树之后——这便是她口中的藏身之所。

龙仰芝燃了两张凌空符将娄元川拉上山洞,其时天已蒙蒙亮,行了整整一夜的二人正准备先休整一番,却猛地发觉地面振动,而后远处隐隐似有钟声响起。

龙仰芝眼神微变。

“幻阵,被解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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