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冬天的第一场雪
莫媞法感到很疲惫，或许是因为玫瑰的力量在作祟。
又或许是因为昨夜的狂乱与肆意——是的，很大部分原因是因为昨夜的不理智。
她一度以为伊凡要死了，他的死而复生令她的的确确有那么一丝旧情复燃的意味，于是她不由分说将他吃干抹净了。
但仔细想想他也不至于那么脆弱，他既然吃下了玫瑰，就应该清楚会带来什么后果，他怎么可能会主动选择自杀呢！？
“你不会故意卖惨，好让我帮你吧……”
“你想多了，我是那样的人吗？”
“呵呵，你不是谁是？”
他两手一摊，“或许我的确是在卖惨吧，我要是不卖惨，你可能都不会想碰我。”
莫媞法将女仆裙扔在他的身上，“把衣服穿好，等会儿万一艾德文来了误会怎么办？”
“你还担心他误会？”他扫了眼那件裙装，“再说了，要不是为了伪装，我可不穿这玩意儿——”
他往后一躺，“你去找人给我拿套男装。”
“你是不是太得意忘形了？真把我当成你的手下了？”
莫媞法将他一脚踹下床，“穿你的女仆装去！”
她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敲门声，莫媞法条件反射地说了句“进来”，说完便捂住了嘴，“等等，我是说——”
玛丽却已经推着餐车走了进来，此时的莫媞法还顶着一头乱发，一身吻痕，上身就披着一件薄到透明的亚麻睡衣。
金发男子从地上探出头，小绿龙趴在他的头顶，呼呼地咕噜着，他微笑着：“抱歉，能帮我拿件衣服进来吗？”
“……好，好的。”玛丽满脸通红，连忙奔出了房间。
莫媞法也只能尴尬地捂着脸。
过了没一会儿玛丽便拿来了衣服，伊凡穿上那套衬衣长裤，用红色发带将长发随意扎起。
他真好看啊，穿着这么朴素的衣服，也有着这么致命的吸引力。
不过也没什么好看的，莫媞法心生优越，这副美貌，她昨晚早就细细品过了——而且不止一次。
“话说，玛丽，昨晚怎么不是你来送牛奶的？”莫媞法故意问她。
伊凡将头一歪，玛丽奇怪地问道：“是吗？昨晚的夜宵难道不是我送的吗？”
厄佩利斯这家伙肯定是给她用了□□吧。
“那也许是我脑子犯糊涂了？”莫媞法打了个哈欠，没再追问下去。
忽然窗帘一掀，莫媞法便看到一道银色身影越过彩饰玻璃窗闪入了房间，来人匆忙说道：“莫媞法，弗兰斯不见了，你清楚是怎么回事吗？”
他低头看到那坐在地毯上逗龙的金发男人，眯起眼，“看来你们清楚？”
*
“也就是说，弗兰斯不是真正的弗兰斯，弗兰斯早就死了，跟我们对接的这个人，是他的弟弟恩利尔，是真正的吸血鬼？”
“是啊。”
莫媞法将手负在身后，“恩利尔杀了王后，控制了国王，最终被伊凡了结了。”
不远处的宫门前，国王正对金发骑士感激涕零，“您从魔物手中拯救了我们，对于即将到来的祸乱，威尔泰斯一定会全力支持帝国的一切行动。”
莫媞法看着这一幕，不禁叹了口气，“唉，钱估计是拿不到咯。”
“那国王应该会给伊凡酬金吧，搞不好我们也能分到点呢？”艾德文摸了摸她的脑袋，“话说，你们昨晚杀了那家伙，有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异样？”莫媞法摸着下巴思索了半天，“你是指玫瑰吗？”
艾德文一怔，朝她笑道:“你怎么会想到这个呢？”
“没必要瞒着我，这两次的委托都跟玫瑰有关，你上回又跟我提及了玫瑰，难不成术士协会也在找玫瑰？”
艾德文笑而不语，莫媞法继续说道:“说起来也奇怪，你们再怎么找，也找不过白狼骑士团，干嘛要白费功夫呢？”
“这都不是你这个层级的小术士该考虑的事情。”他适时地转移了话题，“我倒是想拷问你另一件事——”
“什么？”
“你跟伊凡是不是和好了？”
“谁说我们和好了？”
莫媞法瞪大眼，说话间，金发骑士已经来到了她身边，盯着艾德文放在她脑袋上的爪子。
艾德文识趣地缩回手，伊凡将小绿芽交到她手中，说道:“莫莫，照顾好小绿芽，我最近可能会有点忙，没法来看它。”
“是嘛……”
他扭过头，看向人群的另一侧，莫媞法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里站着祖母绿眼睛的佩剑骑士。
是卡洛斯？莫媞法感到意外。
“你要走了？”莫媞法抱着小绿龙，看向男人雕刻般的侧颊。
“我要走了。”他俯下身，在她额上留下一吻，“但我会回来找你的。”
莫媞法捂住额头，“不是，你别误会，我没有要跟你和好的意思。”
伊凡一怔，旋即笑道:“……是吗？也行，那我就回去订婚了？”
瞧他那副得意洋洋的模样，莫媞法真想抽他一巴掌。
但她忍住了，呵呵笑道：“原来你是忙着回去订婚啊？那你去啊。”
“真的？”
“那还有假？”莫媞法撇过头，“你不会纯情地以为我和你上了床，就是想吃回头草了吧？”
艾德文在一旁默默吃瓜，听到这话更是大为震撼，差点没收住下巴。
金发骑士脸红了大半，气得扭头走了两步后，又跑回来不依不饶地说：“你真的不拦着我？”
“拦着你干嘛？”莫媞法不以为然。
“你拦着我，说不定我就不去订婚了……”
“别，您还是去吧。”莫媞法挥手，“毕竟您要是不回去订婚，搞不好朗登的皇帝都要来追杀我了。”
“好，那你别后悔。”
他咬牙切齿地离开了，远处的卡洛斯看到二人的身影后，还不忘朝莫媞法招招手。
莫媞法也懒散地朝他挥了挥手，跟着艾德文坐上了离开王宫的马车。
艾德文瞧她撑着下巴，一副出神的模样，不由笑着问道：“唉，现在的小情侣哦，这么别扭，我们那个年代可不是这样的……”
“是啊，老爷爷，你不说我都忘了你活了得有几百岁了。”
莫媞法懒懒地回答。
艾德文摊手道：“老爷爷有老爷爷的智慧，以我纵横情海多年的经验，给你提个建议——”
“什么？你不会要跟我说什么珍惜眼前人的屁话吧？”
“我可没那么啰嗦。”艾德文凑近了半步，“我是说，你要不换个口味，试试老爷爷的滋味？”
莫媞法将他一脚踹开，“你就省省吧。”
艾德文扶着腰颤颤巍巍地站起身，‘“你也太不留情面了，我就是这么说说罢了。”
他靠在车壁上，瞧莫媞法气不打一处来的模样，抱着后脑勺问道：“话说，你们也的确腻歪，他一开始叫你什么？莫莫？”
“莫莫怎么了？”
“怎么了？那我能叫你莫莫吗？”
“可以。”莫媞法眯起眼，“如果你也口吃的话。”
“口吃？”
莫媞法点头道：“以前厄佩利斯不是个哑巴吗？他参加勇者遴选后，忽然就能发声了，只不过有点儿口吃，我教他说我的名字——莫媞法，他念不出来，只能叫我莫莫，所以呢，即便他后来会说话了，也一直这么叫我。”
说到这里，莫媞法不由自主想起男孩拉住她的衣袖，磕磕巴巴地吐出那一句“莫莫”时，自己的心情。
欣喜，感动，或许还有一丝丝的茫然。
她也是那个时候开始意识到，有什么东西即将要变化了。
*
回到莱斯村后，莫媞法看着修剪精致的院落，一丝杂草也不剩，推开门，屋内也干净得一尘不染，打开柜子更是塞满了刚买的食物，桌上放着一张信纸。
她拿起信纸一看，是莉娅的字迹：
我和安伦回安冬了，好吧，我认输了，谁叫他用那张英俊的面庞，那么撕心裂肺地求我呢？离开前我给你买了不少吃的，你过冬是没问题了，大懒虫——对了，伊凡也是我找来的，感谢我吧。
感谢你……
莫媞法嘴角抽了抽，不过看在这满柜子的食物的份上，她还是决定放她一马。
刚到家，她也的确是有些饿了，紧锣密鼓地准备晚餐，不仅是她的晚餐，还有小绿芽的，她在厨房前忙活了好一会儿，压根没注意到天色都暗了下来。
等到她端着刚煎好的羊排走出厨房时，忽然发现窗外飘起了雪，纷纷扬扬的，飘在长方形的窗格之中，深沉的夜色作底衬，那雪简直像幅画般。
莫媞法将餐盘放在了桌上，来到窗前，打开床，一股冷风吹进了小屋，竟然不知不觉就到年底了，不知不觉，又过去了一年。
雪落在眉毛上，鼻尖上，嘴唇上，她不禁舔舐着那冰冷的温度，感到了许久不曾感受的欣喜。
小绿芽正在对着晚餐大快朵颐，莫媞法却抱着它走出门，“我们出去看会儿雪吧？”
可怜的小绿龙叼着一块骨头，恋恋不舍地望着自己的饭桶。
莫媞法念叨着：“你这就不懂了吧？初雪代表着爱情，要是和喜欢的人看了初雪，就会永远在一起了——搞不好你看完雪，第二天就会遇到自己心仪的小公龙呢？”
她刚说完，推开门，便看到一道高挑的黑色身影，男子裹着披风，深黑鬈发在风雪中轻轻曳动，她愣在原地，望着他深邃的黑曜石般的眼睛。
“你好啊，莫媞法。”
他冲她微笑，莫媞法僵住，“塞德奥？”
“是我，我如约而至了。”他上前，将她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