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会
池大小姐第二次官宣,是喊街。
“大家都听我说!我是户部尚书家的小姐池问柳!”
果然是有点底子的,喊起话来不用喇叭,中气十足。
画寻花余光瞥见,师海远远向这边看了一眼,已踅了过来。
池问柳已找了处高台阶站上了:“都听见了吗?户部尚书家,我爹叫池大通,我叫池问柳!”
师海靠近,接过他袖子下递出的药瓶,又若无其事挤开。
池问柳:“我爹偷偷给我订了个亲,画学士府里的二公子,画寻花!画寻花呢?你过来呀!”
画寻花冷不防被点名,呛咳了一声,正要低头闪人,已被只手暗中伸来,冷不防一把推了出去。
躲无可躲,袖子己被池问柳拉在手里,他尴尬地站在灯影下,眼刀狠狠横扫,师海混在人群里,捂嘴坏笑。
人群已聚了不少。
池问柳指他:“这位就是画寻花,我们定了亲,我想约他出来谈谈,他却跟我说男女有别,死都不干,大家说,有这讲究吗?”
看热闹的不嫌事大,立即有人起哄:“都定了亲了,哪有这么多讲究,没有没有!”
“姑娘找未婚夫婿说说话,光明正大啊!”
池问柳高兴了:“是吧!所以不是这人脑子有问题,就是我长得太吓人了?”
“姑娘又好看又大方,哪里吓人了!”
“这公子长得也不差!不像有病的!”
画寻花感觉自己被游了街。
池问柳得意地甩个飞眼:“大家说的对呀,别说他长得不错,就算有点毛病,已经定了亲,我也不能嫌弃啊!”
“不能!不能!”
“姑娘好仁义!”
数师海的声儿最大,完全不顾画寻花已经想找地缝土遁了。
池问柳:“可这家伙呢,疑心我要坑他,死活不相信,怕我把他骗到没人的地方诬陷他的名声,好退婚,哪!我今天就在这儿当着大家的面说明白,谁退婚谁王八,就算他有八个相好,名声臭大街,我也只会一个个打出去,连他一块儿收拾好,也绝不退婚,说到做到,大家给做个证啊!”
大家:“噢——!听见了!”
“这姑娘多豪气呀,公子爷你怎么这么多心,小心眼家家的,丢老爷们人!”
“就是,这位小姐都说了,这位公子也说句话,给人姑娘家一个交待。”
画寻花想砍人。
池问柳跳下台阶,笑眯眯看着他。
画寻花咬紧了牙。
池问柳:“行了吗,你也说一句。”
画寻花:“不是说我有病吗,不怕守寡?”
池问柳:“有我在,不会让你死的。”
他盯着那张得意自信的脸,不知道该说什么。
师海混在人群中,看得津津有味。
池问柳也盯回去,两个人互相盯,摽上了,谁也不开口,场面一时僵住。
人群已议论开来,纷纷指向画寻花:“太过份了吧,人家姑娘都说到这份上了,这位连句话都没有,难道真想悔婚啊!”
“看这模样也是个薄情的,白瞎人家姑娘一片心!”
“就这还学士府公子呢,还不如我们小老百姓家的讲情义!”
被指的人咬牙运气。
师海转转眼珠,忽然捏起嗓子:“这位姑娘,按你说对这位公子情深意重,但人家却不回应,照常理不应该呀,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或以前开玩笑骗过他什么,一朝被蛇咬,他不敢信了啊!”
“是啊,是啊!”马上有人附合,从没见过这么大胆开放的官家小姐,新奇劲过后,不少人开始有点怀疑。
“户部池大通家可不是什么好官!”有人压低声音说。
“就是,黑着呢!”点头赞同的有好几个。
“没准真是有什么圈套,要不然大姑娘家家的谁会当街嚷嚷这些。”
“就是,太可疑了,怪不得这位公子不敢信。”
这回换喊街的那位咬牙。
画寻花抽回袖子,准备走了。
池问柳:“那你说怎么着才可信。”
观众 (主要是师海):“当众表示一个,算定情,我们大家给做证!”
想走的那个又被人推了回去。
吃瓜群众情绪高涨。
“对啊!表示一个!我们做证!”
“花好月圆的,两位订婚又订情,才吉庆!”
被众人推着挤在一起,池问柳也为了难,低声埋怨:“都怪你,跟我走不就完了,弄得现在这么麻烦。”
画寻花无辜背锅,已经只剩下无语了。
偏偏众人越围越多,不停起哄:“快点啊!”
“表示一个!”
“表示个啥呀,”池问柳皱眉:“该说的不都说了吗,要啥表示!”
画寻花头疼。
瞥眼看见手里还拿着那根簪子,使个眼色,看看她,又冲自己这边努努嘴。
池问柳:“啥!真的来啊!”
周围一片闹哄:“来啊!快来啊!”
“表表诚意,多般配的一对儿!”
池问柳心一横,眼一闭,撅起嘴伸了过去……
周围忽然安静下来,这么雷人的场面,都雷傻了,池家大小姐是真敢啊……
师海也瞪大了眼。
画寻花用簪子挡住了那张嘴,顺便拉起她没拿烧饼的手:“可以了!这只发簪是池小姐送在下的,我相信你了。”
“哦——”众人长长吁气,簪子定情有点老套,还是新戏刺激。
“走吧!”画寻花拉起她,在一片哄闹声中飞快地溜了。
走了两条衔,才来到一处安静点的小路,画寻花腿长脚快,池问柳被拖着小跑,一停下,就瘫坐在了路边。
“你这人,非暴力不合作,非要来这么一下子才好!”她喘着气说。
她头发都跑乱了,手里还紧紧抱着烧饼,居然一个都没跑丢。
画寻花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是够暴力的,”想起刚才那一幕,他还忍不住皱眉:“你对谁都这么随便吗?大街上?”
“随什么——”她好像根本没当回事:“哦,你说那个啊,不是你挤眉弄眼叫我那样的吗!”都说了讲条件,她多配合啊。
“我怎么挤眉弄眼了!”还被倒打一耙,画寻花简直呕得吐血。
“就这么——”她转过来,对着他做起表情操,嘴巴往左,鼻子往右,眉毛从中往两边,下面对着斗鸡眼,好一场天灾人祸。
画寻花觉得自己快瞎了。
“我叫你那样就那样?是不是谁叫你那样都那样!”
不生气,说都不会话了。
“当然不是了,”池问柳放下眼睛眉毛,也终于喘过来气,认真地说:“我说过了吗,是专们来找你的,就找你一个人。”
他皱眉看她。
池问柳翻看怀里烧饼:“嗯,还行,还热的,你要不要先吃一个。”
“倒底想说什么?”他没有接,心里血气一撞,五脏六腑都翻了起来。
“你不舒服,是不是饿了?”她急忙扶住,担心地上看下看,“手怎么这么热,你着凉了?”随着急问,手也伸上额头,想要试一试温度。
他伸手挡住了。
气血翻腾,他说不出话,觉得脑子里有钢针在扎,出了一手的汗。
不愿被她知觉,咬牙稳了稳,才道:“不饿。”没想到这次发作提前了这么多天,他心情不受控制的烦燥起来,毒性这么历害,也是他之前没有预料到的。
“想说什么,说吧。”他尽量平静地说,其实如果不是今天有事,不用让她等这么久的,当然,小姑娘也不打算等。
“那个……,你行吗?”她还是不太放心,被挡开了手,就站在一旁,小心翼翼看着,那神气仿佛在说,看吧,我就说你有病吧!
画寻花气得哼了一声:“怎么,觉得我哪里不行?”
“啊——,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意识到自己用词不当,小姑娘瞬间红了脸,连连摆手,想解释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也不是那个意思。”
画寻花说完,两个人都沉默了。
好尴尬。
虽然都不是那个意思,但又都知道是哪个意思。
歪得不能再歪了。
半响,池问柳先咳嗽一声,拿出一个烧饼递过来:“我不着急,你先吃点东西吧。”
他不饿,但接过来拿在手里。
树影婆娑。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痛感缓过来点,但不想说话。
烧饼确实还热着,风一吹,香气溢了出来,直扑鼻孔,
“咕咚!”一声,池问柳咽了好大一口口水,紧接着肚子也响了起来。
她急忙伸手去捂,画寻花已经笑了。
“你——,真好看……”他只是微微勾了下唇角,却像冰雪消融,她看呆了。
妈的,天上掉帅锅,穿书穿到个大美男主,有病,不娇,不过还要啥自行车,这是啥时候积的功德!
瞬间不饿了,口水怎么还流。
帅锅勾勾嘴角又恢复了冷漠,把烧饼递了回去:“吃吧。”
“哦,”池问柳老老实实接过,趁机吸吸快流下来的口水。妈的!还有烧饼。
“那个,其实我还行,就刚才跑的,有点流鼻涕你知道吧?”她有点尴尬的解释,说到这个,时候真的不早了,天也冷了,帅锅身体不好,别再冻感冒了更麻烦。
“既然你相信我了,也不用着急这一时半会儿的,天太晚了,明天我们约个时间再慢慢聊,就放学后,还在这儿碰好不好!”
画寻花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好。”
说完却不动。
他不动,池问柳也不敢动,坐着发愣,愣着愣着,渐渐开始发起了毛。
因为画寻花一动不动的,盯着她。
“干……嘛?”她的心,扑通扑通跳了起来,老天!不能吧?帅锅,烧饼,还有大的?
画寻花看看她手里,又接着盯她:“吃吧。”
矮马!池问柳松一大口气,就说不能嘛,是老天又不是漏勺。
不过这气氛,实在不适合吃烧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