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等三人稳当当坐好后，外门大长老这才转过身，面向台下众人，轻甩了甩袖子。
一股清风涤荡全场，所有弟子立刻噤声。
坐在中间的中年男人，身着一席青白色长袍，脸色肃然，有气流从他身边经过，都被其身周的低气压摁的慢下来几分。
清心宗宗主，苏云启。
他的视线在场中掠了一圈，方才开口：“今日将大家召集于此，是因外门老祖外出云游之期已结束，今日归来，老祖要从各种当中，挑选出有潜力的弟子，传授其修炼外体的独门心法。”
“各位也知道，你们无法进入内门，是因不能聚气成丹，但这不意味着你们一辈子都会低人一等，若能得到老祖真传，假以时日，也能名震四海，与内门高手平分秋色。”
说完，他朝左侧座位上的老者抱拳作揖，后者轻轻点头，算是回礼。
场下顿时一阵躁动。
有些年纪大的，听说过老祖的事迹，传闻此人与他们一样，体内无法结丹，但靠着不凡的悟性，另辟蹊径，将外体练至常人望尘莫及的境界，全力出手，即便是同境界内门高手也抵挡不下。
若能投其门下，倒也是美事一桩。
有些年纪小的，虽不识老祖，却也被宗主这些话煽的激动不已，纷纷整理衣冠，立正身姿，想率先赚取个印象分。
唯有苏煜面色沉静。
他的眸光依次在老祖、苏云启身上扫过，最后落在高台最右侧的年轻人身上。
年轻人身形慵懒，躺靠在石椅上，似是察觉到有人注视，微微挑了下眼皮。
两人视线对上的瞬间，他轻扬嘴角，脸颊陷进去两颗浅浅的酒窝。
接着嘴唇轻启，抛出了几个无声的字眼。
苏煜从唇形，判断出了他说的话。
“兄长，抓住机会。”
——
下午没课，江殷直接回到别墅，掏出手机打开游戏。
既然学校的版权意识如此匮乏，那她反手教育一下，也不过分吧？
江殷的盘算是，利用心愿互动功能，再跟AI要几张照片。
现在基本能确定，自己在课堂上拿出来的那张照片，独一无二。
如果能再掏出几张类似的，到时候直接砸在校方脸上，将是绝杀。
这个方法最简单粗暴，当然还有种可能是AI就那一张照片，如果真遇到这种情况，江殷倒也有别的对策，就是麻烦了点。
其实这些事她一个人做就够了，但贺老师人正脾气爆，保不齐会为了维护她去跟校方大闹，江殷只能先做通他的工作，让他一切先顺着校方的意思来，别节外生枝。
贺老师勉为其难的答应了，末了还补了句：“要是你的计划不行，我就按我的来，我教书这么多年，还没有让学生受委屈的先例。”
江殷默默的点了点头，内心某处，忽然柔软了下。
——
江殷刚登上游戏，差点就被卡的闪退出去。
又是一张全新的地图，看样子是个广场，广场正前方是一处高台，上面坐了三个简笔画，旁边还簇拥着十几个。
而在广场中央，乌泱泱的全是小人，场景大致如下：
木木木木大大大大木木大大木大木大木大木大……
一堆大木里头甚至还夹了个解锁外型的男主。
他是全场唯一一位有头有脸的人物，而且画功细腻，鹤立鸡群，跟一堆草稿混在一块，搞得手机CPU都换算不过来了，差点报废。
江殷眼睛都要看花了，连忙放下手机做了个眼保健操。
这游戏剧情和场景转换向来很突兀，昨天还是一个人的悬崖，今天就成了萝卜开会。
过了一会，江殷重新拿起手机，无视掉攒动的人群，手指在“心愿互动”的标示上戳了半天。
太卡了，“心愿互动”没打开，反而不小心摁到了高台上的一个人物，激活了他的简介面板。
屏幕一帧一帧跳出这个人的信息。
[清心宗老祖，男，宗门老一辈强者，年轻时因触犯戒条，被当时的掌门溶毁内丹，贬至外门。]
[后来，他得到了一本修炼外体的心法，此心法助他将外体修炼至极高境界，却也带来很强的后遗症。]
[后遗症：每五十载，便要觅得一具没有内丹的躯体作为容器，吞噬其灵魄，占据其躯壳，否则，便会爆心而亡。]
[此事乃宗门绝密，仅有掌门苏云启知晓（后来他将此事告知二公子苏崖），在其掩护下，老祖每隔五十年，便打着外出云游的幌子寻觅猎物，只是这次，他足足花费十八年，也没寻到合适人选。]
[眼见后遗症越发频繁，老祖慌张不已，恰在此时，苏煜内丹诡异消失，沦为废柴，加之体质与老祖最为匹配，于是，在苏云启和苏崖的策划下，苏煜被选定为猎物。]
[三人合力做了这场“选拔弟子”的大戏，以正当程序打消苏煜疑虑，供老祖伺机占据其躯体。]
读完这段文字，江殷愣了下。
她看了眼这段人物介绍对应的角色。
脑袋上飘着几根白毛，正是昨天救了苏煜的小老头。
这什么操作？救了再宰？
可破游戏明明说是机遇啊，这算哪门子机遇？
明明是杀猪盘！
就在这时，卡顿了半天的“心愿互动”功能终于弹了出来。
江殷思索了一会，在聊天框打了行字，摁下了发布键。
——
苏云启微微偏头，和老祖隐晦的对视了一眼，然后轻挥衣袖。
高台之上，忽然传来轰隆巨响，大地开始摇晃，不少人没站稳脚跟，被震得东倒西歪。
十盏黑色的门框拔地而起，每一盏都有三米之高。
在门框中心位置，均镶嵌着一颗玛瑙般的宝石，正幽幽的闪着蓝光。
等大门成型，苏云启才宣布规则：
“所有弟子分成十列，依次通过测试门，若门上的测试石闪红灯，则通过；测试石光泽不变，便继续留在外门。”
众弟子在长老的指引下排好队，陆续通过测试门。
每个人过门时，都在闭着眼睛祈祷。
有人看到红灯亮，脸上的得意藏都藏不住；
有人过去时灯没反应，竟还不死心，在门口反复横跳，结果被长老一巴掌拍飞。
对此，苏云启三人面色漠然，与他们而言，这些人，不过都是可有可无的搭子，凑数用的。
他们的眼神若有似无，均在一个人身上流转。
终于轮到了苏煜。
他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波动，每一步都走得平稳，不似他人那般急躁。
可就在距离黑门只剩一步时，苏煜停住了。
高台上的老祖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皱。
搞什么鬼？
苏煜抬头，一双眼睛似有阳光般闪耀的神采，直视老祖。
他小声开口：“敢问老祖，修炼外体，能飞升么？”
飞升，意味着能破碎虚空，脱离六道。
也许，就能见到那个神仙。
老祖被问的一怔。
飞升？
这是什么天大的笑话？
自古以来，凡能飞升之人，无一不是内丹健全之人，而没有内丹之辈，说白了就是条苟延残喘的狗而已，能活下来便已不错，怎敢有这种不切实际的奢望？
他强忍住内心的笑意，语重心长道：“自然是能，只要你拜入我门下，我便助你飞升。”
二公子苏崖听出了这个“飞升”的另一层意思，没能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苏云启缓缓偏头，给了他一个眼神警告，但不轻不重的，没有分毫震慑作用。
他也被这个蠢大儿逗的忍俊不禁了。
另外一边，江殷捧着手机，看着苏煜头顶冒出的文字气泡，内心一阵酸楚。
她能感觉出苏煜对这些人的戒备，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尚存一丝希望的问出了这句话。
这得是多么无助，才能把希望寄托到一堆坏蛋身上啊？
紧接着，她就看到了那三个简笔画的内心活动，气的牙齿都要咬碎。
无耻！恶毒！我的小可怜就这么一点卑微的愿望，你们还当成玩笑来嘲讽？
是可忍，爸爸不可忍！
她在屏幕上搓来搓去，后来还试图把这三人的座椅抠下来，反手给他三扣头上！
但是狗游戏又锁画面了，江殷努力半天，什么道具都没找到。
就在她怒不可遏之际，商城忽然流氓附体，硬弹出了一条广告。
[商城今日道具上新！“大嘴巴子啪啪响”，首购可使用十次，仅需521金币！]
——
听到老祖的回复，苏煜没再说些什么，抬起脚，跨过黑门。
红灯大盛。
老祖嘴角扬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苏崖也笑，看向苏煜道：“恭喜兄长，飞升指日可待。”
苏煜不答，默默的站到通过测试的那批人当中。
其实，对这件事，他直觉是有些反常的，可要细说，却又说不出反常在哪里。
老祖的实力摆在那里，他是货真价实的强者，如若拜入其门下，从哪个角度想，都是难得的机遇。
兴许……是自己过于敏感了吧。
他深吸了口气，抬头望向天上盘旋的雁群。
如果你正看着的话，请告诉我，这个选择，到底是对是错？
湛蓝的天空下，大雁一会排成一字，一会排成十字，一会排成一行字。
“跑，我掩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