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少年抬头看了看梁晚鑫,没多说什么。画画这段时间,总有路人会在他身边驻足观看一会,他已经习以为常了。
谁让他画得这么好呢?
梁晚鑫捏着手机话筒,轻声细语:“妈,啥事?我在教妹妹学习呢!”
电话那头的周清文有些生气:“你继续编!早上又跑出去了吧?让你去二叔家带妹妹学习,去了布置个作业就溜出来,你就不能给你妹妹讲解错题吗?对着答案照念有啥意思?”
梁晚鑫有些委屈:“我自己会做,不代表我会教。”
“你再嘴硬?你信不信我回家揍你!你现在立刻马上回二叔家,回不来就把你漫展的门票撕碎了,给你五、分、钟。”
电话那一头的周清文一字一句的说着,似乎是下了最后通牒。
“别啊,老妈,这是何必呢,我马上回来!”
梁晚鑫像极了做坏事被逮住的孩子,只感觉浑身不自在。
谁给我打小报告啊?这也能让我妈知道。
肯定是二叔家的小妹妹。
真是太坏了,这也打小报告,逮住机会一定要好好欺负她。
就算不是真的欺负,也要给她穿小鞋。
就这么思考的这一小会,1分钟过去了,梁晚鑫突然意识到还有4分钟时间赶到二叔家。
事实证明,越着急越容易惹事。
梁晚鑫情急之间似乎没注意还正在身旁画画的少年,转身走的瞬间撞翻了他的支架。
没错,撞翻了。
画画的支架掉到掉河里,支架上的画慢悠悠的飘入河里,荡起丝丝涟漪,颜料板也被打翻了,五颜六色的颜料沾在少年的裤子上。
少年连忙起身,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梁晚鑫,紧紧盯着梁晚鑫两三秒,语气不悦地说:
“你要干嘛?”
“那个…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刚才接了个电话,我着急赶路,我……”
梁晚鑫连忙道歉,充满愧疚,慌乱间一丝汗珠从脑门流下来。
完了,这可怎么办,这个少年赖上我怎么办,不让我走怎么办?
回去迟了老妈回去应该会把我骂死吧?
天哪,谁来救救我!
时间紧迫,没时间犹豫了!
“你你你你,你这个画值多少钱?我赔给你。”说完梁晚鑫从挎包里翻出钱包,翻了几张十块和二十块的纸币塞到少年手里。
少年看着手中的纸币,愣了一下。
“我没想……”要你钱。
还没等少年说完,梁晚鑫就一溜烟跑了。
对的,直接跑了,就像刚刚从妹妹家跑出来的样子。
看着梁晚鑫远去的背影,少年叹了一口气,看了看手中的三张十块和一张二十的纸币,气得有点想笑。
怎么还有一张票,看着好像是漫展的?刚才那个女孩给我这个干什么?
少年思忖间,一位钓鱼的大爷挥动鱼竿指了指水里的画问道:
“小伙子,你这画还要吗?”
“您能给我捞上来吗?”
“捞上来怕是全湿了。”
“没事的,我这纸耐水性还可以,麻烦您用鱼竿给弄到岸边吧。”
大爷点头:“没问题,那你支架还要吗?”
“不要了,那玩意也不值钱。”
少年名叫施言,他在岸边捡起自己沾了水的写生画,摇摇头。电话此时响起,来电显示是付凯,是施言的发小,他俩从小玩到大。
“你在哪呢,怎么还不来?我在老地方等你。”
“马上来,出了点小意外。”
电话那头传来付凯慵懒的声调:“什么意外?没死就行,赶紧来。”
“……”
没过多久,施言就赶到了网吧门口。
“这就是你说的意外吧?你这裤子咋回事?”付凯好奇道。
“刚才在河边写生时,一个女孩把我颜料和画架撞翻了。”
“这样啊,乖乖,挺非主流嘛,你这年仔裤五颜六色的,再掏几个洞,顺便把头发烫成红毛,纯纯的杀马特鬼火少年!”付凯调侃道。
施言撇撇嘴,瘫坐在网吧的沙发椅上,整个人都快陷进去,语气慵懒:“别提了,本来今天心情还不错,全被那个女孩搞砸了。”
付凯搓搓手,唇角勾起:“那女孩长咋样,漂亮不?”
施言摇头:“没注意,就感觉有病。”
付凯略显失望地啧了一声:“你真是完全抓不到重点啊,走吧,上号,今天哥又学会一个新英雄了,带你飞。”
“打完游戏你请客吃饭。”
“看你这么惨的份上,没问题。”
一把游戏结束后,看着屏幕前醒目的“胜利”,付凯点起一支烟,十分惬意,自己打了这么多年的英雄联盟,可算是在施言面前扬眉吐气了,想当初逃课上网打游戏的日子,已经不去复返了,不过好在自己的好兄弟还在身边,起码能一块打游戏。
“来一根吗阿言?”说完付凯递出一根玉溪。
“你没看见这是禁烟区吗?烟瘾这么大还来上网。你不知道最近查得严?”
付凯打量了四周:“没事,网管看不到我,咱这位置比较偏。”
施言耸了耸肩:“等会再抽吧,话说毕业了,你打算干嘛去?”
“我肯定是干主播啊,咱上学的时候就直播过好久,要不是我妈非逼着我学习,我都想退学开直播了。她总说这年头高中文凭什么工作都找不到,我寻思着我开直播要什么文凭,游戏打得好就行。这不,没办法了,先把毕业证搞到手。”
付凯说完猛地吸了一口,掸了掸烟灰皱着眉头:“你说也奇怪,我从小就喜欢打游戏,很多游戏玩几个星期就打到服务器前几名,这么有天赋,我妈还逼着我去学习,在他们眼里我就得非要找个班上上。”
施言挠挠头,若有所思:“老一辈的肯定希望你好好学习,毕竟玩游戏肯定是不务正业。你应该拿到大专的毕业证了吧?”
“拿到了哥们,上次重修好几节课,可算拿到毕业证了。我这次可是跟我爸妈打赌了,这一趟去福川一定要把直播做起来,要是做不起来,我只能回家继承千万家产了。”
“……”
另一边,梁晚鑫气喘吁吁的跑到二叔家,生怕漫展的门票被老妈撕碎了。
梁晚鑫依稀记得自己小时候不写作业偷看小说和漫画,被老妈发现后直接把小说和漫画书撕的粉碎的画面,虽然自己当时哭了好久,老妈也为此事道歉了,但是那个画面历历在目。
听到开门的动静,妹妹看向门外,趁着梁晚鑫要进门的瞬间又收回眼神继续写作业。
梁晚鑫冷着脸来到妹妹房间,大口大口得喘着气。
“姐姐,你又出去跑步了吗?”妹妹眨了眨大眼睛。
梁晚鑫看了墙上的钟表,显示11点。早上跑步?早上不可能跑步的,早上是用来睡觉的,要不是被老妈逼着来教这个妹妹的初三的课程,这个点自己应该刚起床。
傍晚倒是可以跑跑。
梁晚鑫有时候觉得自己是个特别矛盾的个体,你说她懒吧,她有时候能睡到中午12点,你说她勤快吧,她能坚持每天晚上在附近的体育公园去跑步,那种大汗淋漓的感觉她十分享受。最重要的是就算昨天吃得再多,今天也会因为跑步锻炼身体不会胖上那么一两斤,算是自我安慰。
之前二叔家的妹妹来找自己玩的时候,她会经常以到点了,我该跑步了为由撇下妹妹,自己一个人去跑。妹妹那时候还很生气,以为是姐姐丢下自己一个人去玩了,后来就偷偷跟着梁晚鑫看她干嘛去了,没想到还真是去跑步。
跑步这么有趣吗?妹妹怀着好奇的心情跟着姐姐跑了一会,结果跑完妹妹累得上气不接下气,被姐姐在一旁嘲笑了好久,结果就是她再也不跟着梁晚鑫跑步了。
跑步?这不坑人吗?我在家看看动画片不香吗?
梁晚鑫好不容易挤出一个笑容:“是的我又去跑步了,你题目做得咋样了?”
“正好有几个问题不会,姐姐教我。”妹妹指了指英语题。
梁晚鑫拿起妹妹的题目,读了一遍,她只感觉头晕眼花,刚才跑回来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自己锻炼身体只是慢跑,从没像今天这样火急火燎。
“你等会,我先去喝口水歇会。”梁晚鑫拿起床头的杯子喝了一口水,然后一下瘫坐在床上,整个人快陷进床里。
妹妹拖着下巴转着笔打量着梁晚鑫:“姐,你不会生气吧?我以为你又把我丢下自己一个去玩了,所以我就打电话告诉大伯母了……”
梁晚鑫没说话,她现在不想跟妹妹说话。
妹妹不知道姐姐什么心情,试探着继续说道:“而且,大伯母说她一会就来了,她说今天来我家一块吃饭。”
梁晚鑫似乎不是很意外:“我妈还真是说到做到,看我是不是五分钟之内到你家是吧?”她从床上坐直,略显得意,看看时间,“可是我就花了4分30秒就到家了!”
妹妹悠悠说道:“她说她吃完饭不走了,要来监督你,怕你不好好教我做题。”
“……”
梁晚鑫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死死盯着妹妹,眉心全都拧在一块好像戴起了痛苦面具,只觉得心里一阵酸楚,她再次无力地倒在床上,双脚踢飞拖鞋,在床上滚了一圈,嘴里不停地重复着:你为什么要告诉我妈我出去玩这件事啊!
为什么!为什么!
初三的孩子不应该都爱玩吗,怎么还有人主动找监工监督家教,催促家教好好履行辅导职责的人?妹妹啊,我哪得罪你了,我小时候可是经常带你出去玩的啊!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