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0728年，
原界，
霜重寺。
红色的花瓣雨中，视线的一角被切割成了白色。
在白色的光芒中，武人们惊成一团；
成功扑上去的恶灵被这突如其来的白光一招袭中，断成两半跌落地面。
羽华的视线也是一道亮白。
那白光，是剑轨划过之后产生的气虹？
在这么疑惑的时候，耳边响过了风的声音；和风一起现身的年轻人，那张极其英俊的脸，一下就放大到了眼前。
谁？
五官立体得犹如冰雕，一片冷冽英挺间，竟然同时隐含了寒意和温度；迎向自己时，瞳孔只有一片黑。
……不，不对。
不是黑色的。
是蓝得近乎黑的蓝，蕴着深海的温度。
羽华觉得自己知道那抹蓝，甚至知道那抹蓝的名字——
邃蓝。
.
邃蓝来自海界的天海。
0202年，明澜王莫贵霄的矅烁瞳孔因为精灵森林的诅咒，在龙族战役中遭到第一代薇澜王的误伤，失去视力，他整个人也因此误落天海。
冒险闯入天海的弥影，终于找到他，却在他的身边，意外发现了那抹大家一直在寻找却一直寻找不到的宝物。
“……星碎？”
星碎，是‘夜明之时的暗青’幻化成星罗树时形成的星之碎片，后来，它随着海界的诞生，一起坠落进天海深处，失去了讯息。
元君曾告诉过她，
星碎在天海蕴育出了最深最深的一滴蓝色，那滴蓝，同时拥有最明的邃蓝和最暗的湛蓝。
此刻，小小的星碎，就落在倒地不起的莫贵霄身边，浑身散发着幻化的蓝色光芒，一明一暗，证明它的身体里，同时拥有的邃蓝和湛蓝。
它一直在努力向整个天海散发着如同定位般的讯息。
就是这些微弱却持续不断的讯息，让弥影得以在大得毫无边际的天海里，迅速的找到了莫贵霄。
当时，他已经受伤严重，视力更是全无。
陷入昏迷的他对周遭的一切丝毫不知情。
危险的不仅仅是他。
若不是弥影及时赶到，天海里那些别有企图心的妖物们，也会找寻到一直想要得到的星碎……
也因为星碎无意识中的守护行为，让弥影产生了新的想法。
说她偏心也好，但因为矅烁的缘故，她只希望接下来，明澜王每一个宝物，都是真心想要留在他身边的……
毕竟矅烁，是元君当初在没有得到精灵森林的同意，就擅长拿走的，虽然他根本不认为有必要和一座森林打招呼，何况他还是那座森林的创造者……
在辨别星碎的气息之后，她果断的取走了星碎中那一抹邃蓝，用来重染了明澜王的瞳孔。
就这样，他拥有了比矅烁瞳孔更佳的视力。
是不是当初星碎已经知道了自己会进入天海找到明澜王，所以才不惧后果的朝整个天海散发出了讯息？
偶尔，弥影也会这样想。
不管如何，这是她极度满意的一个创造品，邃蓝瞳孔从此可以让明澜王莫贵霄，拥有了在夜间都极度清晰的视力。
……
.
对，天海的星碎，邃蓝瞳孔。
心头几乎是反射般的闪过这个认知，也因为这个认知，让羽华重新开始打量看着突然出现的男人。
他仿佛是跟着风一同出现的。
一领和近于白色的武衣。
武衣的样式很简约，缎料却极考究，隐隐的纹路更是精细繁密却不夸张，只在领口边缀着令人过目难忘的水苏枝蔓，精美至无以伦比，仿佛一叶一花都能随着他的动作翻飞着；同色衣领护锁住了里面的脖径，再往上，就是刚刚那张近在眼前的俊容。
是令人惊叹般的英俊，但，不认识。
此刻，这个男人仅仅是站在当地，就有着让视线聚焦的效果。
但凡顶尖人物，都自带这一类相似的气质吧。
所有的武人自动朝后退开三步，那模样不像是害怕青年，倒像极了他们害怕自身的存在会亵渎了青年周围的空气。
很明显，即使拥有这样高深的能力，这个青年也是处在一个除非命运赐予，否则靠他本身根本不可能达到的顶尖位置。
何迟暖在边上看得更是大气也不敢出。
还是羽华朝武衣青年迈进一步，盯着他，
这个人，仿佛一直深埋在记忆的深处，如果不是因为此刻的误入，根本无法绽吐出那一丝深埋的熟悉。
但是，一旦见到了，就会恍然大悟，
“……我们，以前见过。”
没有任何回应的青年，面无表情，薄如蝉翼的剑锋指向羽华，仿佛面对的是恶灵。
没等羽华惊愕，剑光就朝自己一剑劈下——
在瞬息窜入背后那道黑影，就此在白色的剑虹中，分毫不差的被斩落。
羽华这才发觉，他竟再次替自己挡掉了一次危险。
而形势也因为这个青年的出现，顿时逆转。
靠着这个突然进入的青年，地面和半空的攻式完全逆转，先前占居上风的恶灵，反成了此刻极度想逃离的一方。
一片血腥厮杀。
在看着同伴们陆续惨死落在地上后，余下的几只恶灵终于发出了绝望的吼声，在众人的胆战心惊中，消失在天空的尽头。
轻松取胜的青年，冷眼扫过众人，同时出声：“这个结境出问题了，在这里开杀阵，会让界外的恶灵闯入。”
算不上责备的话，却让武人们的脸色再度难看，再次证明了青年在他们心中不可撼动的地位。
“对、对不起！因为是明王坤放在命令中的人，所以我们想先……”
“新增加的？就是这个境师？”
毫不在意的打断他们，青年转头对上羽华，神情显出一丝不解。
同样不解的，还有羽华，此刻更是不可思议的问着身边的随文，
“……命令？为什么我会在明王的命令上？”
自古，能让明王放下命令捕杀的人，一般而言，皆是罪大恶极又难以处置的犯人。
“我说你，是不是犯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不然怎么会被明王坤派人追杀？”
明王坤是现任的明王，和历届明王一样，借用了明澜王的莫贵这个姓氏，而星盘会再给出一个字为名，这届为坤，所以他的一路人称由少主坤升到了明王坤。
“……最多是行程慢了几天，难道对明王坤来说，迟到也算死罪？”
“胡说胡说！明王坤虽然极严厉，向来不曾滥杀无辜！”
“你别激动。”
“还不是因为你说到了明王……”
虽然比起西域和北区人，身为南都人的何迟暖更偏向司帝，但她和所有原界人一样，对明王也是刻在骨子里的天生敬畏。
“回去。”
不理会他们，丢下这一句后，武衣青年无意再停留，他朝站在不远处的解空略微点头，算是打了个回去的招呼，却也间接的让羽华了解，刚刚的搭救，不过是一番顺便。
应该是他先前就在这，听到动静才出来吧。
但是，相对于大家的拼死搏杀，无论怎么看，他都是略嫌轻松，甚至可以用应付来形容这场生死绝杀。
奇怪，整个原界，就连明王，也没有单独斩杀恶灵的能力。
“你们也是。”
出乎意料，青年在临走时，意外的丢过这么一句不似命令的命令。
“啊，是、是！”
原本因为青年的离开而再度蕴起的剑拔弩张，因为这句话，顿时就生生刹回去了个干干净净，武人们个个低头称是，收回所有刀剑，态度恭敬。
和他们对阵的金虎照甚至来不及收手，他的巨刀还悬在半空，却因为对手们的突然放弃而失了准头，只能硬是生生挥过了空气。
他全身紧绷，却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些对手，以无比干脆的动作扔下自己和羽华，追随着那名武衣青年，头也不回的跑了。
瞬间，子双树庭院，除却羽华他们一行人，全部跑了个精光，若不是那些进来打扫战场的工作人员，真以为他们先前没来过。
“……好夸张啊，若不是以前我在境院参见过明王，我还真的会以为那个人就是明王坤本人了呢！”
“明王坤已经年过五十，怎么可能会是这样一个二十出头的人。”
“可是，不是明王坤，还会有谁能享受这样的待遇？喂，羽华，你看到那些人的表情没有？真的好乖啊！”
“我当然看到了……”羽华来不及作更多的回答，就看到金虎照红着眼睛奔进来，声音嘶哑，“有没有伤到？！”
“你身上的杀气太重，离我和子双树都远一点。”一见他，羽华连连打着‘你走开’的手势。
“可……”
“我没事，倒是你身上挂了彩，快下去找地方包扎一下，快去吧。”
担心是真的，想让他离开这里也是真心的。
“别同情他！”何迟暖也过来，对金虎照毫不客气：“今天就算真死在这儿，他也只能按一个将功折罪！”
“何迟暖，你还有完没完！？”
“当然没完！今天若不是有人出手相救，你以为我们两个还有命回南都？！”个子只能站在虎照肩膀处的小随文，脾气完全不比高大的大将小。
“闭嘴！是谁没有及时带羽华离开的？！”一说起这个，金虎照比何迟暖更加的气不打一处来。
“你少推卸责任！我不过是个随文，境师的安全从来不是我的工作！怎么能比得上你这个一天不练就手生的蠢货！”
“你这……”
“等一下再吵。”阻止他们掐架的羽华，话却完全不是针对这两个人。
“怎么了？”
金虎照和何迟暖全都很听话的停下来。
他们看到羽华朝进来的两个寺内工作人员人走去，此刻正在打扫战场的他们，已经抬起了一具被狼烟咬死的武人，原本这个人也是会被狼烟吞噬干净的，但因为那个武衣青年的出现，至少留了个全尸。
但羽华却在那时看到了，黑化的狼烟明明在咬住那个武人之后就可以一口吞噬了，却在下一个瞬间表情恐怖的抛开。
这个武人身上，有着让恶灵极度想要避开的东西。
“把他放下。”
“你又想干嘛？”
见羽华在尸首边蹲下，何迟暖只得咬着食指过来，不忘尽职的开口，“要、要不然还是让我来……”
“算了吧，你的脸色比他还难看，何况我也找到了。”
羽华朝何迟暖摊开手心，原本半捂着眼睛的她，在看到落现在眼前的东西时，顿时全松开了手指，瞪大眼睛，
“……这是，澈符？”
难怪，当时狼烟们会突然间避开。
澈符是境师的小工具，别看只是形状各异的小玉片，虽然没有结境那样强有力的效果，但若是注释入境师的焚言，也可以暂时让恶灵避开，所以也是所有境师进入结境必备的护身符。
当然，对于梦羽华这种毫无危机感的境师而言，澈符就只是一种拥有修复功能的工具，除非被人强烈提示，才会想到用澈符挡一下，今天会带着也只是因为要给结境修复的缘故。
眼前的这枚澈符，形如圆形平安扣，颜色蓝中泛青，周身浮雕着细细纹路，圆孔中的丝绳不知在何时松开，估计是因此落下。
“你怎么会把澈符丢这儿？”
“这不是我的澈符。”羽华头也不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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