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王骑尸

银针上大部分的毒液进入了齐湘体内，剩余残留在针头上的毒液如今流淌在张海杏的血液里，插入胸膛的匕首避开了重要器官，张海杏在窒息的状态中缓和过来，望着上空黑漆漆的洞穴止住了笑声。

齐湘枕着吴邪的大腿躺在山壁边上，吴邪握住她的手不肯放下，手指伸展在手腕处感受脉搏的跳动。这个位置让他既可以看见洞口又能盯着张海杏的惊恐，胖子和冯分别坐在不远处，几人都离张海杏有一定的距离。

火焰燃烧泥浆时不时传来的噼啪声，吴邪打在她脸上的呼吸，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声音，这个状态维持了有两个多小时，齐湘在此期间经历了身体无力、犯恶心、呼吸困难等症状。

这个只持续了二十分钟左右，齐湘不适的状况消失，只有了翻天覆地的疲惫感，眼皮似有千斤沉，她能感受到体内的毒液已被压制，跟吴邪说了句“不用担心”便就沉沉睡去。吴邪在她闭眼的瞬间心脏仿佛是被捏住了，浑身僵硬，反应过来才发觉齐湘说了什么，手放在她的鼻前试探，感觉到的是平缓的呼吸。

他将齐湘抱起缓缓放在胖子拿出的睡袋里，胖子朝着空气双手合十，“感谢各方神明留下小湘的命，老天保佑，阿弥陀佛，我回去就给你们烧香三天，不不，三天太短，三个月。”

“阎王还在外面，你感谢早了。”吴邪嘴上这么说，也还是学着胖子的动作拜了拜，两人做完一切，胖子留下守着齐湘，他则是去看看张海杏的情况。

女人胸膛起伏的幅度相较于他们弱了很多，过去这么久时间张海杏还醒着，她插着银针的喉咙红肿，望着顶部的眼睛瞳孔散大，听见脚步声的她转头去看，只能看见模糊的轮廓。

等待死亡的时间很漫长，这是张海杏唯一的想法。

与之而来的还有前所未有的轻松，她发现连恐惧的情绪都没有多少，身体各处不消的疼痛在她之前的训练都是常有的事，还有伴随的寒冷与皮肤滚烫的温度。

确认张海杏还没死的吴邪转身想走，身后传来的声音让他停在原地。“你，杀不完，哈，我们。”

吴邪抬步就走，张海杏的声音还在继续，“哈，不完。很，很多......人，山......蝴蝶啊，蝴蝶......”

胖子问：“老太婆疯了？”

“言语不清，你就当毒液进入她脑子了。”

“恶人有恶报，老太婆自找的。”

“当务之急是找到出去的方法，”吴邪走到洞口，点燃一支烟，“张海杏说自己不是张家人，张海客那群人是否和她一样还说不准。”

他们最后想到的办法，是按照张起灵笔记中记载的那样，“阎王骑尸”，让外面的阎王被尸体吸引，这样他们就能趁此机会逃出去。张海杏说话的声音已经很小了，只能走近才能听明白，她的意识也不是很清晰，出气多进气少。

吴邪发觉自己可以直面他人的死亡，他不禁想着自己果然是九门中人。

胖子拉着冯去外面做陷阱，想利用外面的地势困住阎王，吴邪坐在齐湘旁边，几个小时前，齐湘也保持着同样的动作等他醒来。

胖子回来又收集泥浆便于持续的照明，他在张海杏的腰上绑上绳子，和冯两个人抬着她放在外面陷阱的后面，张海杏已经昏迷过去，再也没有精力胡言乱语。根据笔记所记录的内容，几人开始琢磨如何能有干尸的味道，这样才能达成阎王骑尸。

透过现象看本质，干尸的主要成分：脂肪、皮肤、毛发、骨骼。

于是三人分别贡献了自己的粪便、指甲、头发和牙齿。

他们将这些东西送到火堆里，一股很奇怪的味道从那里散发出来，使劲扇风，把味道往青铜巨门的方向送。他们轮流扇了十多分钟，外面一点变化都没有，吴邪滴着汗坐下来，齐湘和远处的张海杏都没有苏醒的迹象。

胖子累的骂人，话音刚落，就有水滴落下来。吴邪抬头，在头顶的黑暗处，开始滴下无数液体，很迅速，就像夏季的暴雨来临般。

地下雨。

此时三人心里同时被震惊之情覆盖，这雨势很大，几分钟的时间周围就有汇聚成水柱顺着山壁流下了，落在地上的声音也越来越大。冯找没有流水的地方将三人还没丢去烧的污秽遮起来，胖子拖着绳子将张海杏移到干燥的地方，吴邪抱起还在睡袋里的齐湘也赶紧去没水的地方。

睡袋是防水的，所以齐湘身上没被水溅湿。吴邪面对这样的画面，想到了三叔给他看过的录像带里就有这样的场景，是怀里人的动作让他回神。

齐湘脑子还有些沉，醒来感觉自己被人抱在怀里，她身上没什么劲，吴邪怕水溅到齐湘脸上，所以只给她露两眼睛在外面，看清四周的情况后就去用脸去扒拉开拉链。

低头看到她动作的吴邪被逗笑，伸手去将她解救出来，“好些了？”

“没什么劲，怎么有水声？我们出去了？”

吴邪将之前发生的事简单称述给她听，齐湘靠着他坐着，对于张海杏也陷入昏迷一事提出自己的评价，“还没死，命还挺硬啊。”

不过又不是人人都是她这种体质，没有血清，无法与外界交流，张海杏的死亡只是时间的问题。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她对自己下死手，自然自己也要回敬她。

两人依靠着彼此听雨声，忽略环境，是难得的悠闲温馨。雨势渐小，齐湘也恢复些力气，整理东西的时候想起自己的匕首还在张海杏那，于是就跟吴邪过去，胖子也在那边。

插在胸膛上的匕首就是阴曹地府的催命符，面若娇花姑娘如此惨状，也无法引得在场众人的怜爱之心，毕竟张海杏对他们都是下过死手的。齐湘去探张海杏的鼻息，微弱但平稳，起身之际发现她悠悠转醒。

不过齐湘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身后的异像转移，在他们的正前方大概三米左右，雨势在半空中被挡住，显露出一个高大的轮廓。视线中能看见它所穿铠甲的光泽，是在外面的阎王，呈现给他们的是同水墨画一样的震撼画面。

距离实在太近了，齐湘小幅度动作示意站在外围的胖子和吴邪往后方退，眼睛紧盯着低下头的阎王，它的脸上戴着一张青铜面具，渐渐逼近他们。

先不说刚醒来的张海杏看见这有五个她这么大的脸是如何的惊恐，齐湘在阎王六七只手臂开始挥舞时，心里就咯噔一下。她挪动脚步，试图缓慢的增加与阎王的距离，可它似乎看出齐湘的意图，戴着青铜面具的脸转向了她。

坏了，这是齐湘的第一反应，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背在后面的手握住了唐刀的刀鞘。

它见齐湘不动了，再次转头面向张海杏，似乎是一个高度近视的近视眼在没戴眼镜的情况下看人一样。齐湘手摸到了唐刀的刀鞘，这是她目前唯一的武器，一米之内的张海杏突然发出了一连串“咯咯咯咯咯”的声音。

论学会一门外语的重要性！

没想到张海杏这个假冒产品还会鬼哨声，齐湘迅速出手拔掉张海杏胸膛上的匕首，喷涌而出的鲜血溅到了阎王的青铜面具和齐湘的半张脸上。一扬手，匕齐湘在张海杏发出的嘶哑的叫声中向后翻滚首抹上张海杏的脖子，血再次飞溅出来，体现她消逝的生命力，在张海杏和阎王交流完之前离开危险之地。

张海杏几乎要与鱼死网破画上等号，在全身逐渐被大量失血的冷意覆盖前，张海杏张大了嘴，顽强地继续发出“咯咯咯咯”的声音，直到阎王回应，把脸朝向了齐湘几人。

他们疯狂往后退，胖子掏出手榴弹准备情景再现，这次齐湘也将与阎王正面对抗，阎王高大的身影逼近他们，胖子停下了张牙舞爪吸引它的注意，手榴弹上的拉环还没碰到人就飞了出去。

阎王的几只手都在摆动，像极了捕猎的肉蜘蛛，吴邪掏出手木仓，子弹打在它的面具上发出响亮的声音。齐湘抽出唐刀，刀身闪过寒光，阎王无差别抽飞冯和吴邪，伸手朝着齐湘而去。

齐湘将唐刀抵在身前，用了全力也抵挡不住阎王的一击，她也同之前三人一样如脱线风筝般砸向石头，忍住翻涌的气血准备起身，阎王已然到达面前。一只手落下，压着齐湘的左手肘关节，将她准备砍向它手的唐刀向外一打，唐刀脱手在空中划过弧度，最后没入地面，晃动着刀身发出一阵嗡鸣。

阎王拎着齐湘的左手使她悬在半空中，又将她面朝下拍在地面上，齐湘全程使劲挣扎，直到阎王听到刀鸣停下动作，看向插入地面的唐刀。

齐湘趁机扭动身子，一副泥鳅附体的姿势从阎王手里逃脱，胖子不知何时从边上跳出来，拉着齐湘的领子往远处跑，两个呼吸间就出了阎王的攻击圈。

胖子用嘴咬掉拉环将手榴弹丢过去，自己扑倒在地，齐湘都来不及捂住耳朵，就听见后面传来的爆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