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的研二下学期

等刘力打开邮件，发现妻子给他的惊喜太太太大了。他正准备调课一周准备飞过去呢。身份证上，孩子的名字男孩随父姓刘，刘长卿。女生随母姓，李太溪。刘力邮件问她，为什么取这样的名字。李晨很快回复：长卿乃药草，太溪乃穴位。男孩随父，女孩随母，是她的决定。不接受辩驳。如果不喜欢，十八岁后再改过来。其实叫什么，姓什么，他不是很在乎。他高兴的是妻子平安归来。

不说刘力兴奋，单说李晨又补缴了半个月房租之后，买了一个双人婴儿推车，下午一个人坐地铁经罗湖口岸回了深圳。多亏了章雷的帮忙，她得以继续在深圳的医院实习。她在医院不远处租了房子。就是孩子没人照顾，她有点发愁。好在章雷雪中送炭，把他的爸妈叫过来了。说他们两人退休了，正好过年来这边了，可以帮忙。李晨非常感谢，就当场拿出30000块钱委托帮着白天照顾一下，从早晨八点到晚上五点半。一直到她本学期实习结束。大概三个月。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李晨把奶粉，卫生纸，纸尿裤准备好后，并给他们示范了如何给孩子换尿布后，就丢下孩子去医院参加实习去了。她已经两个月没动手术器械了。为了提前适应，她在租来的房子里反复用温水烫手。锻炼手指的灵活性。她还拎了哑铃来每早锻炼。瑜伽也恢复安排了。

深圳天热，她每天早晨都练的出汗不止。她的羊绒大衣裙子已经不合适了，为了省钱，她让丈夫发顺丰给她快递过来夏天的裙子和牛仔裤，衬衣。好吗，真听话，发过来十件，还有他的衬衣，包裹里塞的纸条专门写着你的睡衣。其它零碎东西，她就从网上买。内衣，袜子，内裤，鞋子。也是造了一个箱子。因此，出租屋里纸尿裤箱子，卫生纸箱子，奶粉箱子，再加上她自己物品的一个箱子。摞得老高。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一切准备就绪，李晨周一正式去医院口腔科实习。一开始，她并没有动手，只是跟着观摩，像在苏黎世牙科诊所一样做助手。同时白大褂里塞了笔记本。针对患者，她自己的处理方式，同行的处理方式，她都记下来。包括用的器械，设备，操作角度，对话，她都做了标注。观摩了两天后，她心里有数了。就要求独立上岗。并拿出执业资格和职称来证明。

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她娴熟的技术手法，就知道她一直在执业，没停过。于是，她被安排了一个独立手术室。也许是其他手术室都满员了，所以护士也给她领来了患者。巧合的是正好是她的论文课题，智齿阻生。是19岁的小伙子。他的牙龈发炎了，肿痛的厉害。李晨耐心地问了他的饮食习惯，然后又问他用药情况。然后给他做了检查，拍了片子。告诉他他的牙龈发炎肿痛的根源，是智齿阻生。阻生智齿萌出后，如果口腔清洁不到位，造成食物堆积，可导致智齿冠周牙龈发生炎症，出现牙龈红肿，疼痛等症状。

而智齿周冠就是智齿周冠炎，是智齿周围软组织的炎症，经常剧烈疼痛，牙龈肿胀，张口受限，发烧等症状。看小伙子惊呆的表情，就知道这些症状他已经经历过了。她还告诉小伙子下颌智齿冠周炎比上颌智齿冠周炎常见，然后就递给他刚才拍的片子。她还告诉他，阻生智齿的发生率有5.6%-18.8%。初期没有明显症状，部分人群会出现食物嵌塞，牙龈疼痛。如果食物塞得过多，而没有及时刷牙清洁牙龈，牙龈会发炎，肿痛。

而且如果只是吃止疼片，头孢来止疼消肿，治标不治本，长期下来阻生智齿发生龋坏，引起邻牙病变，影响咀嚼肌功能，出现咀嚼疼痛，严重的就张嘴困难，吞咽困难，口臭，发热，畏寒，也有口腔咀嚼肌肿瘤发生。然而不知道的人以为是得了风热感冒，风寒感冒。小伙子听的连连点头。“医生姐姐，您说怎么治，我全程配合，阻生智齿可难受死我了。”

“感谢你的信任，小伙子。你现在很年轻，阻生智齿长了两三年，时间短，没有出现龋坏，所以做个阻生智齿手术即可。于是，李晨给患者进行局部麻醉。首先彻底冲洗盲袋，因为不是高位阻生，所以还得切开翻瓣再次冲洗，然后去骨，手拿高速涡轮机磨开牙冠，最后用牙挺挺出智齿并缝合。一气呵成。

“手术做完了。就是这颗下颌智齿让你的牙龈发炎肿痛，有时发热，畏寒，吞咽困难，张口困难。两个小时后你就能正常吃饭，不过要吃半流质或软食，比如粥，但是不能太烫，而且不能用手术这边咀嚼。因为还没愈合，免得引起病变。而且一周之内饮食之内也要清淡，新鲜蔬菜，水果，易消化食物，骨头不要啃，可以吃蔬菜肉粥，不要喝可乐，吃辣。吃完要及时漱口，如果可以，就刷牙。来不及就用盐水漱口。不一定非得用漱口水。”李晨边说，边把愈后注意事项写在纸上递给小伙子。

“牙龈一般七天就消肿了。然后你在第七天到第十天时再来，我给你拆线。牙槽窝大概一个月长平，牙槽骨完全长好大概要6个月。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和小伙子做好下次预约，李晨又接待了三个患者。一上午就过去了。中午午休，她出去吃了饭。然后趴桌上睡一会。她晚上要起夜喂孩子奶，所以精神头不是很足。她又开始喝咖啡加牛奶了。下午患者有5个。

五点下班。她五点半到家。和章雷的父母道谢告别后，她也累的躺在了床上。然后去洗澡。彻底睡一觉。她没有想吃的欲望。两个婴儿在睡觉。它们的主要工作就是睡觉。李晨想念爱人和她一起在苏黎世照顾婴儿的日子。正想着，有人敲门。她开门，是章雷来了。

“你怎么来了？你爸妈刚走没多久。”“我来看看你。你在医院适应的怎么样？”“还行吧。”“晚上宝宝们闹不闹？”“还好，晚上喂饱了，不哭。就两三点起来喂奶。然后六点多我就醒了。起来运动。”“还挺忙的。”“七月份实习完呢。你打算怎么办？”“孩子就四个月了。我就委托你爸妈帮我养一下女儿，儿子送回刘力爸妈那里。不过不能说是孙子。不过都给钱。你爸妈回老家养的话，也得3000吧，我快没钱了。所以得七月份实习结束后，回北京去干活。”

“你什么时候回去？”“跟你差不多。”“这一次，多亏了你。感谢的话我就不多说了。”“宝宝醒了。”于是两人一人去管一个。看李晨给孩子换纸尿裤的娴熟，他不禁说道：“你教教我。我也来帮你照顾一下孩子。不然你一个人晚上太辛苦。”“好呀，就等你这句话了。”“你可抓着壮丁了。”“嗯。还是免费的劳力。”“你看我的动作。纸尿裤打开，拎小腿，把脏的卫生纸从中抽出来，换新，大小一样。然后你手托着宝宝，我们一起去卫生间给他洗小屁股。不然会起红疹子一片。”两人一人手托一个孩子，去了卫生间，“好在有三个盆，红的是妹妹的，绿的是哥哥的。我的是黄的。往盆里倒温水，你要用手试水温，不能烫着它们，然后给他们洗净。”说着做了示范，擦干。“宝宝居然笑了。”“它很享受洗澡的。”于是章雷也学会了给宝宝换尿布和洗澡。

“两个人照顾宝宝，比一个人轻松多了。”李晨速度很快，给宝宝换好，然后喝奶瓶。然后又去照顾另一个。等宝宝睡熟了。两人安静下来。“我……”两人异口同声。“你先说。”“我想留下来帮你照顾孩子。你一个人晚上太累了。白天干活，吃不消的。”“晚上你也会累的。白天上班会受影响。”“这样吧，我晚上睡觉晚，就弄前半夜，你睡觉。后半夜我睡觉，你照顾宝宝。”“好办法。”李晨太高兴了。只要来帮她照顾孩子的就是亲人。“这么兴奋。”“被逼无奈啊。说好了，你可不许中途跑了。”“绝对不会。”两人商量好后，开始值守。

就一张床，李晨不到九点就睡了。她太困了。看着她倒头就睡的样子，章雷只有心疼。轻抚了她的头发，他坐在她身边，开始写文章。他本来以为孩子会起来哭闹，然而一点都没有动静。直到11点时哼唧了两声，原来是尿了。很快的给换了，“这些小家伙一点亏都不吃。”然后他也躺下了。下半夜，轮到李晨了。她定了表两点半。她起来看了孩子，果然尿了，她给换了新纸尿裤，又喂了奶。孩子睡，她也跟着睡过去了。

早晨六点醒来，很不好意思，尴尬得很。她发现自己侵占了别人的领地。好在只是靠的近了些，没有动手动脚。她像往常一样锻炼。“我来帮你。”“你醒了。”“嗯。”做瑜伽动作，免不了身体接触。好在大马哈李晨察觉不到。她只沉浸在身体的恢复运动中。对她来讲，产后死里逃生后，什么都没自己的健康重要。

她还是有些虚胖，气虚的。两人吃完简单的早餐，当然，主要是依据李晨的口味来的，奶，鸡蛋，提前煮好的牛肉加热了两份，水果。都是两份。然后他提前上班去了。等到七点半，听到门铃声，“阿姨，叔叔，你们来了。谢谢你们。今天上午别忘了带他俩去打疫苗。防疫本在桌上。”说完，李晨就赶紧拎包加快脚步，奔向地铁站。八点已经准时换好白大褂，全副武装等在手术室候诊。没有迟到，她松了口气。

就这样在深圳医院实习的日子，过的忙碌而充实。不同于在魏公村口腔医院的实习，更多是观摩，临床跟诊学习，她接触了大量的病例，一周五天的工作日里，她平均一天8个，一个月就累积了160个。她的专用速记笔记本已经用完了两本。到七月中旬实习期满，她的笔记本已经用光了8本。这对她来说比钱还来的珍贵。全是她一手手收集的数据。

五一期间她放假，把孩子依旧托付给叔叔阿姨，李晨她坐了最早最快的高铁，回京看了丈夫和孩子。尽管见到她，是满眼的惊喜，丈夫还是免不了责备她冒险太大，懊悔自己不能亲自陪伴在她身边。她轻描淡写，“重要的是我活着回来了。”其中的凶险没提一字。夫妻见面，免不了亲热。但只允许他看，不能有进一步。因为她告诉他，她还没恢复身体。“你不早说，我又不是非得不可。你的身体最重要。”

于是，在五道口呆的几天里，她几乎就是在睡觉，休养生息。补血补气的食物没断过。瑜伽舒缓运动没断过。她讲了她的计划。让丈夫把儿子送到奶奶家养，但不能提身份，免得说漏嘴。只说委托，给钱的。他们自会尽心尽力。女儿她也托付给了现在可靠的叔叔阿姨。并告诉丈夫现在在深圳一个月一万给人家。他一听，还有什么说的，赶紧答应。孩子真心养不起。可是又没有办法。他心疼妻子，可他又做不了什么，替代不了她。只能在家照顾好姐姐，努力教书，多写重量级论文，争取早日崭露头角，像他导师那样拿大项目。

临行前，她想了下，拿了两件新的羊绒衫塞背包里了。裙子也塞了两件。然后又匆匆坐高铁回了深圳。一路上就是睡觉。她的身体还是发虚。一路上尽管舟车劳顿，但是她因为她一路都闭目养神，她反而比出去游玩的那些人回来上班，效率更高，毕竟她没有得假期综合症。因为五一全天托付给了叔叔阿姨，自然得表示感谢，钱已经支付，她就把两件L码驼色羊绒衫送给了他们，羊绒本色，谁穿都好看，不分年纪。让他们冬天穿，外面套羽绒服，保暖又轻盈。其实都是她还没解封的。她当时觉得万一自己变胖了，就买大了一码。没想到无心插柳，不然她真不知道送给他们什么才实用。她不知道她的随意举动被两位老人给夸了，小李人很大方，会来事。羊绒衫很合适。他们在商场看见过，一件两三千，她给的是厚款，每件差不多500克。自然她自己买给自己穿的的当然都是最厚的，毕竟她怕冷不是一天两天了。

孩子6月12号就3个月了。白白嫩嫩的婴儿，可以推出去见见风了。还是被居委会大妈给问了。生怕违反birth planning来的，正好可以罚一笔钱。李晨给她出示了证件。大妈点头不再过问，表示懂。转头逗弄起粉雕玉琢的婴儿来。毕竟老话讲：婴儿看见老人笑的话，老人就能健康长寿。因为婴儿越小，对生气，死气越敏感。比高新探测仪还灵敏。这是自然进化赋予婴儿的神奇，一如咿咿呀呀的婴儿语人类听不懂一样。

孩子一百天时，碰巧是周六，李晨推着去拍了很正式的照片。途中，她斟酌再三，还是给章雷打了电话，问他是否方便。等她到了约好的照相馆，两个崽崽的百日照已经拍完，她和孩子的单独合影，共同合影已经接近尾声。他气喘吁吁地过来。解释在加班。“赶紧过来，就到你了。”于是，他也和宝宝们都拍了照片。又拍了大合照。最后，他看着她，她会意，“再给我们两个拍一合影留念。”光影定格在这一刻。

两人从15岁匆匆告别，到十几年后重复，他又陪着她一起度过她人生中最艰难的时刻，还有什么不能释怀的。两人相视而笑。晚上，两人喝了红酒庆祝。酒不醉人人自醉。但愿长醉不愿醒。第二天她醒来，有些迟，他已离去，只有不悔的字条落在她能看见的显眼位置。她能说什么，什么也不用说，一切尽在不言中。她努力做好自己，积极生活就是最大的回报。

为此，她顿感自己责任重大。她把所有的碎片化时间都利用起来，重新翻看医院里摆放的专业书籍。工作上更加细致，耐心。她甚至在脑子里都勾画出了论文写作章节。为了保证她论文的顺利进行，她利用预约手册，回访了大量的病人。她把手术方式，愈后的情况一一记录。两本写满字迹的速记笔记本就是她这阶段的努力见证。”

到了七月份，南方天气愈来愈热。两位老人耐不住热，向她辞行，准备回老家避暑，看她为难，就主动提出可以帮着带孩子。考虑到孩子日益变大，看护两个孩子太辛苦，李晨就让他们带走了妹妹。并提前支付了一年的保育费，六万。阿姨说太多了，在老家不需要这么多，3000就可以。有孩子陪着，家里也热闹些。李晨稍微妥协，给了50000。一段奶粉，防疫本，纸尿裤都给备足带好了。后续缺什么，给她打电话。她给快递过去，并把电话和地址留下。

等到七月份刘力放假赶紧来了深圳陪她，他把姐姐送到姥姥家寄居了。他说姐姐秋天可以读小学了。李晨疑惑，他说老师的孩子可以提前一年入读。行吧。女孩早点读书也好。他把哥哥送回了父母那里，李晨也是提前预付了一年50000块让他拿回去。刘力没说什么。他直接给，会被怀疑。只求父母他们用心照顾，不得闪失。14号返京，李晨自己拿着盖了章的实习鉴定报告交到了研究生处。

自此，她毕生难忘的研二生涯总算结束。

在这半年里，她的卡里数字迅速缩水。没有办法，意外没法预测。至少她还活着不是。7月16号她去了北戴河，租了半个月的民宿，开始了彻底的修养生息。在她到的第三天，丈夫也过来了。每天五点起去，两人一起步行海边看日出，白天她把更多时间来读专业课。雷打不动午睡，休养生息。两人各忙各的。互不打扰。晚上不到九点就睡了。她把手机关了。屏蔽了外界的纷纷扰扰。

30号返京，她去木樨地看望了父母，还是老样子。姐的儿子已经会走了。正淘气呢。于是把大女儿接了回来。父母正忙着看孩子，并没有发现她经历了巨大的改变。她舒了口气。老样子她身体恢复的还可以。

31号她去了海淀黄庄的培训机构，老板看见她惊喜万分，说寒假之后就联系不上她。问暑期班还干吗？她点头。鉴于去年开班火爆，招生异常顺利。于是8月2号开始，她又重新开始讲课。初三，新高一，高二，新高三四个班型。老板准备把李晨不在的高考季赚回来。

从早晨8点到晚上8点，中午只有一小时休息。一天8小时。老板给她一小时2000，说现在都长了。她点点头，什么都贵了。课时费自然也涨了。她马不停蹄，为了节省嗓子和力气。她保温杯里泡了胖大海，含着金嗓子，甚至带了话筒。她干到了23号，学生开学。随后课少了，老板看她精神头还不错，就给她介绍了高三一对一。说不挣她钱，一小时500还是一天8小时。不过结束早了些。她也没有回家，她就去了国家图书馆上自习。直到八月底开学。

许是招生火爆，老板很爽快，李晨刚结束暑期讲课，还在地铁上，就收到了银行卡的转账信息，班课22x16000=352000，一对一4000x8=32000。查了银行卡的数字，重新回到了5打头，她心里才松了口气。随后老板还发了笑脸，之后继续合作。她看见老板刚提了一辆豪华新车。于是点了点头。回复好的。

能够重新工作，是她最开心的事。没有之一。宋张载在《正蒙·乾称篇》说：“富贵福泽，将厚吾之生也，贫贱忧戚，庸玉汝于成也。”她没有人扶住，只能靠自己。艰难困苦，玉汝于成。奋斗正当时，毕竟比“筚路蓝缕以启山林”已经好多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