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疫带来的变化

古人曾云：“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又云：“患难见真情。”疫情真是成年男女的情感的照妖镜，什么妖魔鬼怪都出来了。也有意识到离了对方不行的，情感更加深厚。

李晨与刘力乃是少年夫妻，两人已经经历过一次非典疫情的考验，经过这么多年的分工，早已经习惯照顾孩子，看惯孩子学习的刘力，作为父亲，确实比作为母亲的李晨，称职的多。所以很多人宁愿选老师做老婆，而不要医生做老婆吧。

李晨在六月份热的时候进行了毕业答辩，她拿到了清华的公共卫生硕士学位。总算和丈夫刘力又同年了一回。她也和丈夫一起合体拍了硕士服照。“真个不容易啊。这么多年，才盼到再次和你一起合体拍照。”“说得好像咱们没拍过似的。”当然李晨和老友也单独拍了穿硕士服的纪念照片。还是她男人掌镜。然后又是两个男人一起拍。毕竟都是老同学，尽管核酸安检严格，全都抽空参加了毕业典礼。三人还是有些变化，全都消瘦，精神状态还好。在紫荆餐厅聚会。这是疫情防控以来的第一次聚会。距离上一次参加考试三人会面，已经有两年了。说来话长，这三人居然是在北京的所有同乡校友中关系最好的。原因自然是因为一个女人。

在大疫面前，个人情感上的不舒服都不值得一提。刘力主动询问章雷工作中是否需要他帮忙。还真有事求他。就是疫情防控技术大数据分析，刘力就回去写了报告，拿了这个政府的项目，和其它兄弟高校，院所一起构建了首都疫情防控的大数据实时监控。比如通过手机发射信号来监控是否经过疫情风险区，比如远端附码，监控到过的风险区域。虽然个人出行不便，确实为疫情精准防控做出了巨大贡献。所以在疫情里，家里的小朋友都知道扫健康宝，绿码，红码，做核酸已经变成了免费。只有单人单采去做才收费，从八十降到了四十五，又四十，最后稳定在单人单采十六，五人份五块。48小时内核酸绿色健康宝，去医院要求24小时内核酸阴性。不然就得隔离七天，国外回来的就得14天。后来又21天。

所以大家最害怕被大数据追踪到。李晨五月份有一次经过了车道沟地铁，原因是她下班坐反了方向，然后过了两天她收到了北京疾控的信息提示，然后又是亲自打电话，然后又是社区让她在家隔离七天。呃，因为北京化工大学出现了疫情，作为经过高风险的李晨，不幸被大数据扫描到了。

她利用在家的七天也没闲着，论文初稿写了，包了很多三鲜木耳肉馅的大饺子。社区上门给她装了磁卡，一三，五七给她做了核酸，直到阴性，她才解禁。把她放出去那天，她痛快洗了个热水澡。和男人说她包了几百个水饺在冰箱冷藏，想吃了回来取。所以孩子们一周也能吃一次妈妈包的爱心水饺。就匆匆赶回单位上班去了。

时疫特别考验人心。有的人熬不住加班就离职了。想等疫情过去再回来，或者去私立医院上班。却不知品行不过关的话，很难再就业的，只能转行。有的则是失业了，像旅游业，饭店。都转成了外卖。所以最火的行业除了无人接触技术，就是吸纳劳动力最多的快递和外卖行业了。

六月份她和姐终于见了一面。也没敢去饭店，咖啡馆，就在木樨地的街心公园里，两人聊了很久。姐妹有大半年没见了。她姐的同传圈子故事很多。因为疫情，很多国际会议都取消了，有的都是线上会议。所以她的活并不是很多，就乖乖滴做部里的活，不需要上交份子钱。是的，出去做会都要给单位上交百分之十五的份子钱。

她讲到那个夕悦，夫妻二人被迫丁克那个，因为房产过多，财运太好，夕悦飞到了海南陪老父亲过春节，单留男人一个留在北京陪自己的父亲过春节。然后就被封了。海南的飞机一律飞不出去。太多人的工作都耽误了，夕悦因为已从北京奥组委辞职了，所以倒是没单位找他，但是她过了年之后，在海南硬生生地呆了快半年，结婚以来，夫妻二人从没分开这么久过，当夕悦终于买上从三亚飞北京的机票，落在首都机场时，她男人，四十多岁快五十岁的男人，头发乱糟糟的，胡子拉碴，捧着一大束玫瑰花，接她，然后看着她好好滴站在那里，居然哭了起来。属实出乎夕悦的意料。男人认识到离了他媳妇不行。从此夕悦夫妻二人的感情更加好了。走到哪里都一起。要隔离也陪着一起，真的是做到了不离不弃。

她问姐的经济状况，姐说还好，现在主要是她男人挣钱，因为公司是搞无人接触的，所以不但国内订单多，国外订单也不少。那就好。姐的儿子也读六年级了，面临着小升初，这个李晨没有发言权，人家两口子都是高知，管教孩子自有一套理论。她跟姐说，她的清华公共卫生硕士学位拿到手了。“好巧，我的中科院心理学硕士也拿到了。”姐妹两人相视一笑。

姐跟她说她的健身卡废了，里面还有两年的免费5000呢，健身房老板跑了，房租交不起。停了快半年了。李晨点头，她估计她男人的健身卡也得报废。回去问问他去。她说很多同传的活少了很多，纷纷转成网上直播讲英语课程。李晨点头，有时她也被推荐视频，有一个英国巴斯大学的同传姐妹花出来卖英语同传课，讲的几句话就来忽悠不懂行的人来报课，一点含金量都没有。谁不知道同传最难，是几百块就学会的，还要北外高翻学院干嘛。

姐说翻译公司黄了好多，会展公司，设备公司都黄了。会都取消了。房租都交不起。两人慨叹还好两人当年拼命干活，攒了一点零花钱，也没有乱花钱，不然父母生病了，都不知道怎么办。

“外贸公司也黄了好多，货物都运不出去。搞外贸的大部分都失业在家了。”“所以公务员考试，太多人参加，还有专职好几年准备考试的，考碗族进一步壮大，真正的国考就是它了。”“因为疫情，2020的毕业生找工作很难，很多赋闲在家，准备考研。”“我在地铁上认识一个2020届的国关的山东老乡毕业生，他19年考了深圳的国安局，面试因为疫情过不去，废了。年薪四十万呢。然后他又考了天津的国安局，结果在宾馆里被隔离了半个月。考没考成不知道。然后他又考了河北的省厅公务员，笔试第一，面试第二，山东省厅的也是笔试第一，面试第三，北京省厅的最气人，笔试140多分，面试也过了，他什么都过了，结果没要他，要了他们宿舍的，来自天津单亲家庭的男生，笔试比他少20多分，而且男生二本，他985本科，他不理解。找到人事处长的内部电话，结果处长只说了句他不太合适。别的一概不说了。”“他长得不好吗？”“不算好，但是也不差。可能学生气太浓了。”“我觉得这太玄乎了。可能气场不太合适。”“我感觉他太瘦了。”“最后男生去了哪里？”“考了中央党校的博士研究生。那也挺好的。他说不能丢了应届毕业生的身份，所以不能轻易胡乱签约。”“他还挺有数的。”“我本科毕业那时可是什么都不懂。也没考公务员。一个都没考。我们同学也没有考的。真遗憾。好歹看看试题看我能考多少分。”

“差不多20年了，培养了多少万万个大学生了。现在大学生不值钱了。咱毕业那会还有干部身份，现在他们什么都没有，可能以后连派遣证，就业报到证都没有了。”“我碰到一个学旅游管理的女生，她去看牙，她和我说，她是跑欧洲线的，疫情后，她就在家了。旅行社说无限期推迟，听从国家政策。她刚换了房子，升了二胎，才三岁，刚开始她觉得能照顾孩子，也挺好，结果他老公的公司也开始优化裁员，她老公虽然没被裁掉，但是被编入另一个部门，收入降低了一半。勉强够房贷。她着急的上火，结果牙疼的厉害。她现在去离家近的幼儿园干活，她想应聘幼儿园老师，毕竟工资高一点，六千以上，结果去应聘的有10个，还有海龟，都比她年轻，她太想要补贴家用了。于是退而求其次，做了保育阿姨，一个月4000。她孩子也在那上，可以省一半的学费不说，她还能看着孩子。”“人在疫情下，不能不低头。”“现在做核酸的，一个月一万多。缺人的时候，按天付工钱。”“那也不错。”“所以很多都是老师，社工，街道的工作人员来兼职。可以省很多额外开支。”

“据说很多省市财政都没钱了，我看到烟台一个开发区的高中还是初中的毕业班老师在学生中考还是高考前罢工，举着牌子在学校门口闹，说教师工资降到和其他区的教师一样了。违反了合同。”“这个确实不该拿学生的前途开玩笑，他们可以走仲裁，到法院去告教委。”“可不是，我要是家长，就很气愤这些不负责任的老师，再认钱，也不能拿学生中高考的关键时期罢工。违反合同找仲裁。”“最后是教委出来解释，说开发区的企业破产了一大半，没有税收，所以开发区的高中签约老师每个月不再有足够的补贴了。”“我看见有的老师说房贷一万多，”“估计超前享受了吧。以为当老师是高薪职业呢。”“我记得九零年代末烟台的高中老师工资不到五百吧，2000年一年收入就不到6000块。不过那里的房子超级便宜，几百块一平。两三万能买套房子。”

“那你说这些老师结局会怎样？”“估计会被解聘吧。人品不过关。没有共度难关的大局意识，没有把学生利益放在第一位的意识。即使拿到补偿的钱也只能转行了。但是这个财政的钱可不好拿，还不知道疫情什么时候过去呢。”“新事物的产生，旧事物的灭亡是同时发生的。新冠病毒不是已经变异了吗。外国现在也开始新冠大流行了。”“还是咱们国家好。防控得当。暑假我还得带孩子回东北一次，张长雨他妈得病住院了，得让孩子守着。据说墓地已经买好十几年了。”“那你保重。”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疫情还不到一年，很多人因为隔离出现了第三者，被妻子发现，有通缉者多年逃窜，因为下山买吃的，需要出示身份证，健康码被警察发现。还有因为隔离在一时，爱上彼此，结婚的。还有的因为疫情长期失业在家，夫妻吵架，互相指责，过不下去离婚的。行业进行了大洗牌，密集型制造业，服务业受到了极大的冲击。近乎破产，能坚持下来的几乎都是苟延残喘，对行业有极大的信心，对国家疫情防控有坚定的信念。

待八月底接回来后，有一天妈妈给李晨打电话，说大姐的婆婆去世了。是器官老化，大脑里生了个瘤子，总昏迷，送了齐齐哈尔的医院去，结果医生给检查，说治不好。准备后事。老太太不想死在家里，影响房子出售，就找三女婿帮忙，三女婿现在是副院长，住在医院里单间里，待了差不多20天，就没气了。报销下来，才花了不到一千块钱，把房子留给了二女和三女。儿子给了十几万，包括那些金首饰，镯子项链什么的，大女儿在美国，买不到机票回国，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老娘老死了。距离上一次17年回来是她女儿考上普林斯顿的时候回来的。没想到不到三年就没了。妈妈有些感慨，这是一个非常爽朗的老太太，活着时经常捡破烂，结果给孩子留下了大概价值六七十万的房子和现金。而且也没花什么钱，一点没联络孩子。“至少大娘她临了没遭罪，说明生前没害过人。”“可不是，”妈妈专门嘱咐李晨，“一定不能出国。出去就回不来了。家里人出事都回不来。”“就是眼睁睁地看着你，却无能为力，任你消失在尽头。这是星语心愿的歌词。”妈妈也知道张柏芝演的星语心愿，说她长得好看。“既然知道，那就听话，别乱跑。政府说怎么着就怎么着。别跟着做对。”李晨点头，她出去干啥，现在国内最安全。留学生都往回跑呢。机票都买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