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比明天先来
公司年终汇报一结束,南溪见缝插针的将公司几位好不容易聚齐的合伙人堵在了会议室,为自己,也为她整个投资小组的年终奖金和来年的调薪做最后努力。
早在公司年终汇报会议前,南溪就通过专门的渠道得知了公司要缩减人力成本的计划。
因为今年整体经济环境不太好,即使是南溪所在的顶尖投资公司的业务也受到了不小的影响,各项指标同期都不好看,所以合伙人们早前已经决定将今年公司全体员工的奖金缩减30%以上,明年除了个别表现突出的员工外,其他员工薪资也不会上调,有的甚至还会下调。
为此,南溪才不得不出此下策,在汇报结束后,大着胆子将公司的几位重量级合伙人给堵了。
这样干虽然有些莽撞,不过南溪从大学实习就进入这家公司,已经连续为公司服务了将近10年,在她任职期间投出了不少明星项目,为公司赚了不少钱和名气。这几年好多猎头找到她,想帮同行公司挖角,合伙人们也知道,近几年对她愈发和善,所以南溪还是有这样干的底气的。
被南溪堵在会议室的几个合伙人都是看着南溪从一个实习生小菜鸟一步步成长起来成为现在行业内小有名气的投资经理,所以即使有些突然,但是面色平和,并没有人真的生气。
况且虽然大环境不景气,但是南溪所领导的投资小组今年的业绩还是相当亮眼的。
合伙人们时间宝贵,南溪也不废话,当着几位大领导的面,节约时间挑重点讲了他们团队今年的投资工作,包括为被投企业做过的投后服务。
虽然经济形势整体下行对他们被投企业的业务有影响,但是他们团队不仅从被投企业的供应链上下游为被投企业拉订单,找性价比高的供应商,保证企业运营不出问题。同时还为那些产品没有商业化落地,仍需要持续投入大量资金的被投企业搞定了新一轮融资,储备好了过冬的冬粮。
结合以上几点,南溪笑意盈盈的委婉提示各位老板——克扣她团队的年终奖和限制来年薪资涨幅是不是不太好。
南溪条理清晰的说完自己想要说的,就瞄向会议室正中央的大合伙人,见老大神色还是一惯的儒雅随和,没有生气的样子,就知道自己的诉求大概率能被满足。
果然,公司老大先是与坐的近的合伙人笑呵呵的调侃了一下南溪不服输的性子,然后当场就让主管人力绩效考核的人力总监Linda去特别安排南溪组人员的奖金和薪资。
最后提示南溪不要骄傲,以后也要好好的给公司创造更大的价值。
南溪表示,那必须的,毕竟有付出才有回报嘛。
目的达成,南溪十分恭敬的将几位合伙人一一送出会议室,然后朝等在门口的组员们悄悄比了个“OK”的手势,大家瞬间小小的欢呼了一下。
最后出来的人力总监看了看脸色如常,但唇角微微翘起的南溪,笑着说了一句,“全公司也就只有你敢堵着那几位老板要钱了。”
南溪知道这样做其他人肯定会酸,连忙热情揽住人力总监Linda大美女的肩膀,安抚身边的这只以后还用的着的小柠檬,“哪里,哪里,多亏Linda姐您这边提醒的早,谢礼我已经亲自放您办公室了,L家最新款的包,我去国外出差的时候绕路专门去给您买的,您一定喜欢。”
Linda没好气的白了南溪一眼,同为女人的她很嫉妒年仅30就成为公司投资总监的南溪,但是她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能力和情商都达不到南溪的水平,就像刚才,她就没有那个魄力和资本闹到合伙人面前给自己的组涨薪,而且最后事还办成了。
以后,那几个人跟着南溪的投资经理可不更加死心塌地的跟着南溪干了。
照这样下去,再过个几年,南溪未免不能出去单干,成立自己的投资公司,说不定她还有求南溪帮忙的一天,干嘛不卖个人情。
当Linda一进自己办公室看到办公桌上L家熟悉的黑色购物袋,心里那点嫉妒就全部散了,不得不再次佩服南溪会做人。
这个包贵不说,还难买,几乎是她年中奖金的一半了,有了这个谢礼,她的奖金也跟没有降一样,还有什么好酸的。
南溪搞定了团队的年终奖金,相当于为今年的工作划上了圆满的句号,晚上跟同事聚会结束,南溪瘫在出租车的后座上,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滑动,准备选个风景宜人的地方好好度个假,突然从车窗外闪过刺目的亮光。
巨大的轰鸣声中,南溪还没有来得及弄清发生了什么,就陷入了黑暗。
南溪是被疼醒的。
模糊不甚清晰的视线中一片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霉烂的气味,浑身黏糊糊的,非常不舒服。
想到昏迷前混乱,南溪以为自己是遇上了车祸,然后被送到医院,正要吐糟哪家医院这么破,一转头却被床头柜上红色镜子中的人给惊呆了。
虽然她今年刚刚过了30岁的生日,但是她还清楚的记得她小时候的样子,现在面前镜子中的脸完全就是她小时候的样子啊。
怎么一场车祸还让她返老还童了。
镜子中的少女看着只有十六七岁,下巴尖尖,肤色苍白的透明,纤长卷翘的睫毛下,一双水润明亮的桃花眼瞪得溜圆,满是不可置信。
当南溪颤抖着抚上自己的脸时,镜中少女鸡爪一样的手也同样抚上毫无血色的唇,“啊”,南溪发出一声惨叫,吓得从床上一蹦而起,不小心撞在了床头,头更痛了。
也是此时,南溪才注意到刚刚让自己疼醒的地方就是后脑勺,接着一大段陌生的记忆汹涌着灌入南溪的脑海,让她渐渐弄清了发生了什么。
原来她回家的途中遭遇了车祸,在后座上的她受伤严重,还没来得及送到医院就挂了。
她现在的情况有点特别,虽然穿越回了10年前,但是并未在自己的身体中醒来,而是穿越到了一个跟她同名的女孩身上,这个女孩也叫南溪,但是名字前面还有一个姓,姓陈。
不像南溪,她的姓“南”,单名一个“溪”字。
谁也不想莫名其妙的成为另一个人,南溪忍着头痛,先是拨打了小时候家里的座机,结果意外的是空号。
然后她甚至给自己那对现在这个时点已经出轨的渣爹和捉奸的自私母亲打电话,结果居然也是空号。
如此试了几次后,都是一样的结果,南溪总算是放弃了。
算了,想起那对自私的父母,南溪并不是真的想跟他们继续发生联系。
反正前世她在大学毕业的时候,就主动去派出所跟他们两人办理了断绝家庭关系的证明,现在这种情况,也不过是提前了几年而已。
南溪冷静下来,整理了原主陈南溪的记忆,发现原主今年16岁,正在读高二,之所以工作日不去学校上课而是躲在家里,是因为这孩子昨天与人打群架的时候被人拿板砖砸伤了脑袋。
是的,不同于学习成绩好,在学校一直很受老师喜欢的南溪,原身陈南溪不仅学习一塌糊涂,还是一个混社会的不良少女。
原身其实最开始只是一个学习成绩一般的女孩子,还不至于跟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变故出现在一年前。
因为原主当时已经上了高中,比她小的弟弟也上了小学,姐弟两都能住校了。
于是原身外出打工的父亲陈水生多花了一些钱将原身8岁的弟弟送到了当地可以寄宿的学校,就将妻子马芸也一起带着去南方的城市做小买卖去了。
像这种父母全部出去打工,将家里的孩子留下的情况在这座北方小城很常见。
这座小城虽然是靠近省会的地级市,但是因为市里没什么支柱性产业,除了公务员事业编外,根本没有什么好的工作机会。
但是又因为这里距离省会只有不到一个半小时的车程,物价不低,所以人们都会选择出去打工。
只有高中学历的陈水生不甘窝在这么个小地方过一辈子,他觉得自己不是池中物,终究要干出一番大事业,所以早早就离开家到南方的大城市打工去了。
根据原身的记忆,陈水生目前在南方的大城市里经营着一个水果摊,刚开始生意一般,最近几年才有些起色。
他上次回来之所以会把妻子马芸也带走,就是因为他现在自己一个人忙不过来,所以才在原主的弟弟也可以住校后,将马芸带去了南方帮他。
马芸不是城里人,是市里下面村镇上的人,连高中也没有上,凭着长得好看,经人介绍嫁给了陈水生。
她是那种非常没有主意又容易多想的女人,陈水生去了南方以后,她心里就担心陈水生在外面找别的女人,所以当陈水生一提议让她跟着去南方,她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至于两个孩子没有父母照顾会不会出事,无论是陈水生还是马芸都没有想过。
反正南溪已经大了,小儿子平时可以住校,孩子的奶奶家就在附近,前前后后都是老邻居,能出什么事。
这里像他们一样,夫妻两人全都外出务工的人多,大家都是这样的,反正孩子是不会饿死的,他们每个月寄钱回来就行。
对此南溪只能感叹,并不是所有父母对孩子的爱都是无微不至的,她在原来世界的父母甚至连陈水生和马芸都不如。
人家有的父母虽然有矛盾,但是最起码会忍到孩子高考结束后再去离婚。她前世的那对极品父母倒好,男的在她高二的时候堂而皇之的跟小三住到了一起,女的呢,天天不是在家朝她发脾气,就是带上她一个快要高考的考生去男人的单位和住的地方闹,丝毫不顾及她的将来。
只不过不同于原身自暴自弃,南溪是她父母越是不在意她,她就越是努力学习变得优秀,靠自己活出个人样来,比谁过的都要好。
在彻底看清那对父母的嘴脸后,南溪一改常态,凭借着自律和刻苦,仅仅用了一年的时间从年级成绩中游跑到上游,最后在高考的时候,凭借着超出一本线80多分成绩,考上了一所全国重点大学。
之后在大学里,她一边勤工俭学,一边继续努力学习,成功保研到更好的学校,在毕业之际一举找到心仪的工作,断绝了与那对父母的关系,彻底与原生家庭告别。
既然回不到原来的世界,南溪只能接受现实。
南溪整理完原身的记忆,长长叹了口气,好在原身混社会不久,只是不经常去学校,偶尔跟人打个架,还没有真正做出什么害人害己的事情来。
南溪缓缓起身,尽量小心的不牵动头上的伤口,慢慢移动到客厅,绕过一地的垃圾,在布满灰尘和垃圾的桌子上找到了暖瓶,想喝口热水。
结果暖水瓶里只有浅浅的一层水,那水冰凉不说,还有一股怪味,一看就是放的时间久了。
这种水肯定不能喝了。
于是南溪顺着原主的记忆来到一个掉漆的衣柜前,从最下层费劲巴的拉出一个灰扑扑的原来装饼干的铁盒子——这是原主存钱的盒子。
原主的父母去了南方的大城市,每个月会寄钱回来,多的时候有七八百,少的时候四五百,是给原主和弟弟吃饭用的。
原主弟弟上的是可以寄宿的学校,学费比较贵,学校里包吃包住,除了周末回来两天在家吃之外,几乎不花什么钱。
所以实际上这些钱大部分都是原主在用,考虑到原主学校食堂的饭菜价格,这些钱算算也是够的。
只是,当南溪打开铁盒盖子,看着里面孤零零的几个硬币和几张邹邹巴巴的纸币时傻眼了,谁能告诉她,这个月距离陈水生和马芸打钱的日子还有整整一周,她靠这七八块钱怎么活。
眼前的温饱问题过于紧迫,以至于南溪暂时性的忘记了后脑勺的疼痛。
她仔仔细细的翻遍了这个乱糟糟家的每一处地方,都没有找到额外的钱后,终于确认了原身是真的将钱全部花完了。
南溪扯过衣柜里唯一一件看着干净点的校服,将可怜兮兮的几块零钱揣到兜里出了门。
外面这会正好是下午,暖橘色的夕阳落在街道上,可惜却温暖不了南溪冷飕飕的心灵。
南溪随便找了个便利店,买了一瓶矿泉水,直接打开仰头猛灌,一口气灌完了整瓶水后,南溪掏出身上的小灵通手机,准备给陈水生打电话,要钱。
电话打通了,却没有人接。
再打,还是没有人接。
于是,南溪又给马芸打。第一次马芸也没有接,好在第二次的时候终于接通了。
只是南溪还来不及说话,手机对面的马芸就急匆匆的说:“你爸爸存放水果的那家冷库坏了,我们现在忙着把手里积压的水果处理掉,我挂了。”
然后,手机听筒里就只剩下嘟嘟声。
南溪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