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伊斯
是……操控记忆的能力吗?
莎蔓不确定,但她能肯定几分钟之前希斯托莉亚还不认识芙莉妲·雷伊斯,或者说,不记得。
咒术的术式类型千千万,现在这边存在一个能操控记忆的能力似乎也谈不上奇怪——但是似乎对她没用,这点反而使芙莉妲暂时放下了防备。
她走向树下的夫人,企图和她聊天,但很遗憾,对方并没有想要交流的意思。
这对母女多半就是雷伊斯家族里的某个人养在这里的情人和私生女了。
莎蔓坚持不懈地尝试单方面沟通,没什么效果。
等逐渐起来的大风吹的她脑袋开始嗡嗡作响的时候,芙莉妲终于推开门走了出来。
她戴上帽子,遮住晦暗不清的表情:“走吧,带你去找肯尼。”
雷伊斯领地不大不小,坐上马车要不了多久一座别墅就映入眼帘,似乎与平常的贵族居所并无两样。
莎蔓被仆人带到一件偏房下榻。
“肯尼暂时不在,你先在这里住两天。”芙莉妲态度称得上温和,目光中带了几分打量。
不管她评估出了什么,但能在这里待两天显然比直接去见肯尼·阿克曼更合莎蔓的意。
临走前,芙莉妲侧过头:“希斯特利亚的事……我不希望有人传出去。”
“明白。”莎蔓弯腰:“今天我并没有在农场看到芙莉妲小姐。”
她们姐妹二人关系应该是不错的,一个小她那么多的女孩也不会威胁到继承人的位子。那是为什么不愿意让人知道呢?
暂时放下这些对贵族阴私的猜测,很快莎蔓就发现自己正在被监视。只要她踏出房门,背地里的视线就没断过,这让她越发肯定这座庄园里存在一些秘密——就是不知道和阿克曼有什么关系。
她透过窗帘的缝隙往外看,拧起眉头。
现在不知道肯尼本人在哪里,也不知道他听到消息什么时候能赶回来,她的时间不多,得尽可能得到更多的信息。
莎蔓悄悄放了只等级低、体型小的咒灵出去,尽量躲开人,提前摸清楚大致的布局,方便她晚上行动。
保不齐雷伊斯家族也能看见咒灵呢。
而芙莉妲这边也正在考虑该怎么处置莎蔓。
“毫无疑问,她是个阿克曼没错。”她有些厌烦地闭上眼:“等肯尼回来再做决定吧。”
最迟今晚就能到。
莎蔓对此全然不知,她想办法骗过了房间附近的眼线,正在一步步向书房靠近。
既然芙莉妲不是普通人,阿克曼似乎还很特殊,那家族里总有记载的。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她又不能在这里打......等等,为什么不能打一架?
这里没发现大量武装,而不远就是雪山,烂摊子再大也还有调查兵团顶着,往林子里一躲谁找得到她。
莎蔓握拳往手心一锤,感到豁然开朗。
书房里传出隐隐约约的谈话声:“......不见了......不是......没有......”
门突然打开,一双皮靴踏出门槛。
“莎蔓......对吧?”肯尼穿戴着全套立体机动装置,手扶正了帽子:“还是第一次知道你的名字。我什么时候多了个这么大的女儿?”
他锐利如鹰的目光直直地朝她射过来。
莎蔓后撤一步,身子微微下蹲,整个人蓄势待发:“得了吧,快三十的儿子都有了,还嫌弃我这个小姑娘吗。”
这道走廊并不宽敞,很好地限制住了立体机动的发挥,但同时也逼得莎蔓不得不和对方肉搏。
双方的格斗技巧和身体素质都不是一般人,这点他们都很清楚,继续缠斗下去也不会有结果。
一声枪响,血痕顺着莎蔓脸颊上的伤口流下来。
她立即拉开距离,破窗而出,肯尼紧随其后,钩锁射出,他整个人倾斜地挂在墙壁上。
“这可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他双手持枪,子弹朝着几乎是贴着莎蔓的脚后跟擦过去。
立体机动的速度极快,她一个翻滚躲开射击,趁肯尼填装子弹的功夫背靠掩体喊话:“我没有恶意,或许我们可以......”
肯尼哈哈大笑起来:“你不会真的以为,一个阿克曼到了这里还能活着出去吧?小姐,我真为你的愚蠢感到遗憾。”
搞什么,这两个家族不是一伙的吗?
莎蔓咬牙,捂住血流不止的左肩,放出只咒灵充当吸引注意的炮灰。在枪响的一瞬间,白鸟冲破棚顶,盘旋着飞上天际。
肯尼收回枪,不着痕迹地朝天上扫了一眼,又装模作样地在坍塌的废墟中翻找了一阵,回头对着罗德·雷伊斯耸耸肩:“如您所见,她消失了。”
战斗结束的很快,芙莉妲并没有到场,但从书房内出来的罗德·雷伊斯脸色不太好看。他让肯尼先通缉,其他的等待调查。
“你真的什么都没看到?”他质疑。
肯尼眼睛藏在帽檐下,语气漫不经心:“大晚上的,我可没看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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莎蔓扯下衣角,撕成条状,自认倒霉地给自己包扎止血。
小白贴心地叼住布条另一端,好让主人一只手也能顺利捆紧伤口。
她喘了口气,呼吸化为白雾,提醒着她这里零下的气温。
“这样不行,得快点找到调查兵团的部队。”莎蔓抓了把雪按在肩上,踩着小白的翅膀上去。
子弹还卡在里面,血也没完全止住,这样下去她很快就会失温,然后死在山里。
稍作休息后白鸟顶着呼啸的山风起飞,莎蔓被吹得脸色煞白,体温急速下降。早知道就多穿点出来了。
这次的雪山拉练调查兵团是和人数更为庞大的训练兵团一起来的,速度自然会慢上很多。迟迟没有找到大部队的踪迹,莎蔓只能放弃雪山,转而向他们来的方向前进。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发烧了。
混混沉沉的头脑影响了她对方向的判断,视线也变得模糊眩晕。为了避免和大部队错开,她只能寄希望于存在一定智慧的小白能及时发现。
莎蔓侧身蜷缩,脸颊滚烫,双目紧闭,喃喃自语道:“好冷。”
一声清脆的鸟啼破碎在了杂乱的风雪里。
韩吉怔楞地抬头,指着侧边的方向:“埃尔文,那里是不是有声音?”
米克得到首肯,和韩吉一起前去探查。他动了动鼻子,闻到一股血腥味。
夹杂的另外一种味道他只在莎蔓身边闻到过,她现在八成受了伤。
“快走。”他手上一用力,马儿扬起前蹄,随即加快了速度:“是莎蔓,情况不太妙。”
小白把莎蔓放在了雪地里,自己在一旁蹲着,张开翅膀为她遮蔽出一小片空间。
韩吉并没有看到她心心念念的鸟,但一眼就看到了奄奄一息的莎蔓,顿时也顾不得更多,抱起人就往怀里塞。
她用手贴了贴莎蔓的脸颊,又看了肩上的伤口,立即翻身上马:“失血过多,伤口有感染的迹象,快找队医!”
等莎蔓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
此时她的伤口已经得到了妥善的处理,除了还有点头晕之外并没有感觉到什么不适。她试着动了动左肩,子弹应该也已经取出来了。
韩吉推开门进来,看到她醒了,大喜:“太好了!队医还说你熬不过昨晚!”
“这么点小伤,倒还不至于。”莎蔓揉揉额头:“昨天是你把我带回来的吗?”
“还有米克。”她给了点退烧药:“那是枪伤吧,到底怎么回事?”
莎蔓摸了摸额头,还烧着,于是接过药吞了下去:“谢谢。也没什么,遇到熟人打了个招呼。”
“嘶,你们打招呼的方式可真别致。”
韩吉站起来:“你病还没好,又受了伤,埃尔文说这次的拉练你不用参加了。好好休息吧。”
等她走后,莎蔓才放松下来,靠在营地的床上,脑子里乱七八糟。
她有心想推测一下阿克曼和雷伊斯的关系,但一直集中不了注意力,只得作罢。
上一次这么狼狈还是在日本的时候了。
彼时仙台结节乱成一团,整个咒术界都在关注着五条悟和宿傩那两尊杀神。她躲在角落里,被人找上了门。
蓝色头发的女孩子向她投来仇恨的目光,手中的长刀带着另一个男孩的影子,怀着复仇的渴望朝她斩去。
好像是京都高专的人。莎蔓闭眼,有点抗拒想起这件事。
脸上的伤痕不深,没有上药,此刻传来一点点刺痛。能忍受,但就是让人忽略不了——像一根短短的针扎在胸口。
抗寒训练她以前没做过,现在有机会倒是很想试一试,不过被那个说她“熬不过今晚”的队医制止了。
“好不容易活过来了,别急着找死。”他严厉地批评她:“再到处乱窜就不让你出房间了。”
“哦。”莎蔓冷漠地回复:“你又挡不住我。”
队医气得当场翻脸,扬言她就是死了也和他没关系。
她的生死本来也就和任何一个人都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