谣言
在事态越来越严峻的情况下,作为和爱因兹贝伦接触最多的吉克自然而然地被怀疑了。
高层要求吉克出具详细的报告来分析对方针对马莱的原因,同时却并不信任他的一面之词。监狱里走了几遭,迫于随时可能降临的屠刀还是将他放了出来。
“真是无趣的经历。”吉克感叹,塞下一口汉堡肉。
这只是他短暂的放风,几个小时后就要回去继续承担护卫工作。不过鉴于最近几个月爱因兹贝伦没有行动,上面似乎有让他们重返战场的意思。
可直到现在都没有人搞清楚她做这件事的理由。吉克在偶尔的交流中也问过为什么选择这种方式,但是对方没有回答。
不过认真论起来,莎蔓大概会给出一个和羂索差不多的理由——催发咒力的诞生......之类。
“不如说是顺便。”她站在门口,居高临下地抽刀:“咒力是一种从人类的负面情绪中诞生的力量,虽然世界不同,但咒力能否在这里产生其实是个未知数。说不定是因为浓度还不够高、情绪不够绝望所以我无法察觉呢?就像是日本有天元结界存在而无法达到咒力鼎盛,或许这里也存在着某种平衡。”
“我开始对巨人之力产生兴趣了。同属超自然力量,其中或许有关联。不过在那之前,局势需要乱起来。”
她笑笑,大拇指抵住刀镡:“又做回我曾经厌恶的人了呢。”
说到底,她也还是个穷凶极恶的诅咒师,大概永远都学不会那套正论。
没有人回应莎蔓的自言自语,有的只是屋内身首异处的尸体。
随着爱因兹贝伦的轨迹逐渐向北偏移,这份恐慌逐渐蔓延到了周边的国家。谁知道她会不会突然发疯冲上街杀人?
聪明的通缉犯不会干这事。希兹尔负责接见引渡的使者抹着汗,寄希望于对方能有一个理智的头脑。
莎蔓看出了使者的紧张,自觉将长刀往袖中拢了拢,客气地颔首致谢。
“您用词很......雅致。”使者缓了缓,找话题聊天:“想必是出自世家大族吧?”
他没说的是对方的措辞非常接近本国传统,甚至大概率便是出自希兹尔。他们在国际上本就没有多少话语权,如果再背上刺杀他国元首的罪名,战争恐怕即刻便要到来了。
加茂家当然是传承悠久的大家族,只是她身上有没有加茂的血脉不好说。莎蔓顺着话题往下聊,很快便发觉了使者隐藏在话语中的忧虑。
但不管怎样,都需要见过领导者再做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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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兹玛比特他们到了。”利威尔敲了敲门,两秒后直接推开。门撞在墙壁上,吓了韩吉一大跳。
她摘下眼镜,从桌子上爬起来,揉了揉太阳穴:“啊,利威尔。下次动静能不能小点,心脏都要蹦出来了啊。”
“你最好清楚今天是什么日子。”他挑了张椅子坐下:“海对面来的人看起来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应付的。”
韩吉叹气:“这个不用你说我也知道。但总之这是个机会。”
希兹尔的人打着寻亲的旗号堂而皇之地和女王谈起了合作,三两句就暴露了最主要的目的——矿物资源。说不清楚这是个好消息还是坏消息,不过他们别无选择。
眼下时间紧迫,双方很快敲定了实施方案。
对于大陆的消息帕拉迪岛相对闭塞,初次与外来人接触的年轻人们都显得很兴奋,不停地追问外面的世界。
几个人围着欧良克彭打听,他只好抓了抓脑袋,捡着一些新奇的东西说。
“不过最近一年那边也不安生。”他喝了口水,清咳两声:“有个叫爱因兹贝伦的通缉犯暗杀了马莱那边的贵族威利·戴巴,听说还非常嚣张地公布了暗杀名单,就钉在戴巴的额骨上。还把整个头都挂在了政府大厅里。”
让恶寒:“什么恶劣的人,居然把名单钉在额头。正常人都想不出来这种示威方法。”
“估计是很残忍的人吧。”阿尔敏讪讪地看向一言不发的艾伦:“艾伦......你觉得呢?”
他仿佛突然回过神来,敷衍地点点头。
欧良克彭摆了摆手:“自那以后对方就开始了不断的暗杀,只要是上了名单的哪怕防护得再严密也没用。有小道消息说马莱把几大巨人都收回了,就是为了对付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临的暗杀。”
“有这么厉害?”让表示怀疑。
“八成是真的。”欧良克彭神秘兮兮地招手,小声道:“那个爱因兹贝伦有特殊的力量,据说还饲养了一头普通人看不见的凶兽,对外自称是诅咒师。其实这样也挺好,最近马莱都没有什么精力......”
三笠看了仍在走神的艾伦一眼,推了推他:“艾伦,莎蔓姐。”
现在阿尔敏也是巨人了,要告诉他吗?
但好像轮不到他们来决定。不知道听了多久墙角的利威尔兵长敲了敲桌子,把他们都赶去干活,却留下了欧良克彭。
“你。”他示意对方坐:“仔细说说。”
欧良克彭:“......可我知道的就这些。哦对了,还有一个传言,她是因为丈夫被马莱人杀掉才展开了针对性的报复......”
利威尔深吸一口气,挥挥手让他走。
好不容易治好的鸟貌似又在外面受伤了,还搞出了乱七八糟的谣言,这次还能乖乖回家吗?糟心。而且这种方式不像是埃尔文的风格。是发生了什么变故让莎蔓自行改动了计划吗?
与她交谈的内容只有埃尔文一个人知道,到现在也只能任凭她独自决定了。
……很辛苦吧。莎蔓说过自己不喜欢杀人的。
利威尔摩挲着手指上的戒指,垂着眼默默思念。
他们已经有很久没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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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很久没见了。”莎蔓注视着空落落的手指:“其实我已经结婚了哦。”
亚兹玛比特见状淡淡地笑了笑:“我也很久没去祭拜我的丈夫了。他是个英勇的士兵,为了保卫国家死在了战场上。”
“我对此表示遗憾,夫人。”莎蔓收回手:“不过我想我丈夫应该还好好地活着......如果死了,我会诅咒他的。”
亚兹玛比特放下茶杯,神色收敛起来:“这正是我们的目的。让妻子不再失去丈夫,母亲不再失去子女。这应该是人类共同的愿望不是吗?”
莎蔓诧异地指了指自己:“您是在指责我造成了太多人的家庭破裂?恕我直言,这甚至无法和战争所造成悲剧的零头相提并论。”
“并不是,您误会了。”她站起身,深深地鞠躬:“我不知道您是出自哪家,但只要是见过您的人,毫无疑问会将矛头指向希兹尔。而我国正处于风雨飘摇中,在强国的夹缝中生存,任何舆论都能成为被侵略的理由。”
“我们请求您,恳请您停止在国际上的活动,为此我们愿意满足您的一切愿望。”
与马莱是完全相反的态度。莎蔓兴趣缺缺,有些厌烦这样的捕猎游戏。
“你不招揽我吗?”她反问。
亚兹玛比特苦笑:“那么我们会被所有国家联合谴责吧。能做到这点的人,您还是第一个。不妨告诉我,您想要什么呢?”
其实她要的只是对马莱的威慑。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莎蔓垂眼,抿了一口茶水:“那就在准备侵略他族前考虑考虑吧。”
结果就传出了通缉犯爱因兹贝伦针对马莱的原因是她的丈夫是个艾尔迪亚人,却被马莱送上了战场送死,所以才展开了报复。
莎蔓:“......”好像也行。
莱纳回到了前线。他以一种空投的方式被投放到战场,像往常一样进行着杀戮。但这次的行动很不顺利。
敌人开发出了专门针对他的武器,更是瞄准了他的眼睛射击,最后还是靠着吉克战士长的掩护才全身而退。
“真是一场艰难的战斗。”吉克松松肩膀,带着莱纳和他几个弟弟妹妹在外闲逛。
莱纳抿抿唇,打发几个小孩去吃烤饼,自己和吉克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坐下。
“吉克战士长,这次我们回来是......”莱纳神色忧虑,张张嘴却又闭上。
吉克不慌不忙,先是叫了两份餐食才笑着拍他的肩膀:“别紧张,莱纳。附近说不定有监视的人。”
远远看去,他们好似是前辈在鼓励失意的后辈,但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谈话的内容是多么危险。
“我弟弟就要过来了。”
这简直就是噩梦。莱纳忍不住想,还不如是莎蔓那边又杀了个政府高官。
起码不用提心吊胆地担心出什么意料之外的事。
从帕拉迪岛到大陆并非只有一条航线,再加上有亚兹玛比特从中协助,艾伦很顺利地到达了希兹尔。
当晚,莎蔓无声无息地落在他窗前,注视着神色阴郁恍惚的弟弟:“说吧,来干什么?”
艾伦冷冷地抬起头,就着月光打量她。
良久,他开口:“姐姐,为什么我看不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