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温淼想过她可能不会一直和许思邈做同桌。
但她没想到，她俩的同桌缘分竟然这么浅。
看着身旁慢条斯理摆放文具和课本的沈赴，温淼有些茫然。
许思邈被调到了沈赴后排，和温淼靠得也不远。温淼甚至能听到许思邈在暗暗骂沈赴缺德。
显然沈赴也听见了，为了缓解尴尬，沈赴回头，微笑地对许思邈说：“我知道，我长得太好看了，对不起。”
许思邈被他突如其来的道歉弄得一愣：“这和你缺德有什么关系？”
沈赴的语调突然变得认真起来：“我记得你的版权费还没打尾款。”
许思邈顿了顿，语调也变得认真：“你是我见过长得最好看的人，没有之一。”
温淼：“……”
沈赴这才心满意足地回头，友好地朝温淼伸出一只手：“你好，新同桌。”
温淼犹豫了一下，确定此人眼中的友好是真的友好，才伸手：“你好，我叫温淼。”
沈赴想了一下，道：“是三个水的那个‘淼’吗？”
温淼点头。
沈赴笑了笑，道：“知道我的曾用名叫什么吗？”
温淼不知道。
沈赴道：“叫沈华淼。也有一个‘淼’字，你我的名字里都有个‘淼’，这说明你和我是真有缘。”
许思邈在他背后咬牙切齿：“这个套路怎么那么熟悉啊……”
温淼只能尴尬地笑笑。
她不太能应付得来这种自来熟的男生。这样的男生频道切换太快，温淼需要时刻保持注意力集中才能勉强和他同一频道，太累了。
果然，下一秒，沈赴道：“阿淼，你会算命吗？”
这触及到了温淼的知识盲区，温淼只能用摇头来回答他。
沈赴微笑着，道：“你伸出右手。”
温淼不明所以地将右手伸出来。
沈赴道：“手心朝下。”
温淼道：“算命不都应该看手心吗？”怎么沈赴算命是看手背的？
沈赴道：“你看，你一只手有五个手指，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你五福临门，有大吉大利之兆。”
温淼：“……”
温淼突然觉得她好像也可以算命了。
剩余的早读课，沈赴没再打扰温淼，温淼也就自主学习起来。
很快就到了放学时间，温淼要留下来和其他几个值日生一起打扫教室。
沈赴见了，皱眉道：“你们不会都要打扫卫生吧？”
许思邈因为换座位的事情已经对他小有意见了，又因为他时不时烦温淼，对他的意见完全写在了脸上：“是啊，所以你赶紧回去吧沈大公子。”
“咱俩见什么外。”沈赴将书包放在书桌上，“我来帮你拖地，你一个人拖不完。”
许思邈抬眼：“麻烦你圆润地离开我的视线。”
“好吧。”沈赴识时务地回到自己的座位。
温淼的活儿已经做完了。她收拾好书包，朝许思邈挥了挥手：“思邈，高二今天放学早，我姐姐跟我一起回去，我先走了哈！”
“去吧，路上小心！”许思邈也朝她挥挥手。
沈赴一听，连忙道：“我刚好也准备走了，咱俩一块儿吧！”
“好呀。”温淼没想太多，答应下来。
许思邈朝沈赴翻了个白眼。
两人并肩从教室里走了出来，夕阳的余晖将他们两个的影子拉得好长。
沈赴问道：“你有姐姐？是亲姐姐吗？”
温淼点点头：“是双胞胎，她比我早出生三分钟。”
沈赴懂了，但他还有个疑问：“那你们俩为什么不在一个年级？”
温淼回答：“我上小学的时候生了一场病，休了一年学。”
沈赴了然地点点头。他突然问温淼：“你多高呀？”
身高是温淼一生之敌，温淼含糊其辞道：“一米六不到。”
沈赴想了想，道：“没关系，还会长的。我去年也是一米六不到。”
“真的吗？”温淼有些不相信，“你一年长这么高？”
感觉沈赴现在都快一米八了。加上体型属于那种瘦的，视觉效果简直拉满了。
沈赴慈爱地摸了摸她的脑袋：“是啊，有空可以给你看看我去年的照片。所以你要对自己有信心，你一定也可以跟我一样，突然长高的。”
“把你的手拿开。”
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从后面传了出来。
温淼冷不丁一个激灵，回头对上陈颂那双不带温度的双眸。
“陈、陈颂？”她忍不住喊了一声。怯生生的。
陈颂怎么回事？怎么好像带着一肚子火？不会是因为上午自己稍微使唤了他一下，他现在开始过来报仇了吧？
这么一想，温淼下意识往不明所以的沈赴身后躲了躲。
她这一躲，直接把陈颂气笑了，语气都带着一点咬牙切齿：“你往谁身边拱呢？过来。”
温淼一紧张，说话就开始不利索了：“你这么吓人……我……我不敢。”
陈颂那块头，那力气，稍微打她一下，她可能就要看见太奶奶了。
陈颂也意识到自己这样可能会吓坏温淼。只能深吸一口气，尽量用平稳的语气对她说：“温淼，过来。”
温淼试探着探出脑袋：“为什么让我过去？”
陈颂舌尖撞了撞后槽牙，片刻将手揣进外套口袋：“我有糖，你过来。”
温淼：“……”
这是什么低级的引骗方式？
她小心翼翼地问：“我过去了，你会打我吗？”
陈颂：“我为什么要打你？”
“好吧，”温淼抿了抿唇，怯生生地从沈赴身后划了出来，“你说过不许打我的。”
陈颂的耐心显然要被磨没了：“说了，不打。”
温淼磨磨蹭蹭地走到他的身边。
“那个……”一直没开口说话的沈赴道，“阿淼，我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问。”
温淼道：“你问吧。”
“这人——”沈赴指着一脸不悦的陈颂，不确定地问，“是你姐姐？”
温淼：“……”
陈颂垂着眼眸看着他，仿佛在看一只蠕动的蛆：“讲够了没？”
沈赴看见这个高大的少年表面不动声色，实则暗地里不耐烦地将温淼往自己的方向带了带，一副宣布主权的样子，忽然就明白这人对他的敌意是从何而来的了。
然而温淼似乎没有察觉到这一点。
沈赴忽然勾了勾嘴角：这么好玩的事情，他一定要好好玩一玩。
“既然已经有人接你了，那我就先走了。”他说，而后，他又故作姿态道，“阿淼，不要忘记我跟你说的那句话啊！”
蛆走后，陈颂冷着嗓音问温淼：“他跟你说什么了？”
温淼也被蒙在鼓里：“他没跟我说什么啊。”
陈颂挑眉不语。
温淼仔细回想：“他今天跟我说，他曾用名叫‘沈华淼’，和我一样都有一个‘淼’字。哦对了，他还帮我算命了，他说我右手有五根手指，所以是五福临门大吉大利之兆。”
陈颂皱眉：“什么乱七八糟的？”
温淼道：“除此之外，没有了。”
陈颂冷哼一声，道：“最好是没有了。以后离这种花里胡哨的人远一点。”
温淼不解地看着陈颂：“你今天怎么了啊？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
“嗯。”陈颂懒懒的，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训练的时候有个孙子不长眼睛，标枪玩脱了，把我的额头擦了一道口子。”
温淼眼中闪过一丝担心：“严不严重？去看医生了吗？”
“找校医止了个血，现在基本已经不流血了。”
温淼关切地问道：“口子深不深？要不要缝针啊？”
陈颂轻哧了一声：“你觉得我要是伤得深，校医会放我出来？”
也对。
温淼不知怎么的，还是有些不放心：“我能不能看一看你的伤口？”
陈颂不置可否。
温淼踮着脚尖用力看，可目光还是无法触及到陈颂的头顶。
她只好说：“也许，你该知道，我够不着……”
陈颂道：“你别动。”
温淼像只小兔子一样扒着他的袖子往上拱，把他拱得莫名有些焦躁。
他弯下腰，在她面前低下头。
温淼这才能够扒开他的碎发，看到头皮暴露出的伤口。那道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了，但依旧有猩红色的血痕。温淼见不得这样狰狞的伤口，因为光是看上去，就已经很疼了。
她想了想，用温热的手掌轻轻抚摸着这块受伤的头皮。慢慢地，小心翼翼地抚摸。
少年因她这个动作而愣神，女生温热的手感和呼之欲出的气息令他的心蓦然跳动起来，记忆一瞬间回到十多年前……
他不由张了张口，用沙哑地声音问：“你在干什么？”
温淼道：“摸头呀。据说这么做可以让疼痛少一点。”
“以后别做了。”
“为什么？”
“像摸狗。”
“……哦。”
温淼讪讪地收起手。
少年站直了身子，看着早已收回手的女孩。一瞬间，他真想穿越回刚才，看看她摸自己头的时候，到底是什么样的表情。
“你刚才都看到什么了？”他问。
“一条疤痕。”温淼皱眉，“你们学体育的，都这么危险吗？”
陈颂却道：“各行各业都有危险。”
话是这么说，可如果那根标枪再近一点，陈颂可能就没命了。
一想到陈颂可能会因此失去生命，温淼内心就有些害怕，甚至有些瑟瑟发抖：“你以后一定要小心。无论是平时训练，还是打职业赛，都要小心一点。”
听到这话，陈颂嘴角上扬：“你好像很关心我？”
温淼点点头：“我不希望看到你受伤。”
这是实话。陈颂他天生倨傲，就应该一辈子光芒万丈。
温淼永远忘不了初次见面，那张恍若神明降临的脸。
陈颂笑了一声，语调有些漫不经心地痞：“你这要求……让我压力很大。”
“你要知道，以我现在的水平，参加职业赛，基本只有挨揍的份儿。”
“……”
“我都是一把伤养好，就去挨揍，挨了揍，再回来养伤。”
“为……为什么要这样？”
陈颂垂眸，慢条斯理地回答：“现阶段，我缺少的不是技巧，而是抗揍能力。”
“……”
陈颂道：“要让自己以后不受伤，那就需要变强。变得很强。”
温淼咬着唇，像是有一汪潭水悬在眼中：“那你能变强吗？”
陈颂的眼神温柔而笃定：
“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