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陈颂确实不逛学校论坛。
但他的前桌，冯子耀，却是个5G冲浪选手，经常把论坛里以他大哥为主角的同人文绘声绘色读给陈颂听。陈颂听得烦不胜烦，想把他连人带椅子都给轮出去。
这回快放学了，陈颂慢条斯理地收拾桌面上的东西，就听到前面的冯子耀“卧槽”了一声。
这小子向来一惊一乍的，陈颂懒得管，继续收拾。
冯子耀扭过身子，语气夸张道：“颂哥，你的名字是被加入屏蔽词了吗？怎么论坛里所有关于你的同人文帖子都被删了？”
陈颂冷笑一声：“那不刚好。”
他早就看这些花里胡哨的文字不顺眼了。也不知道是哪个欠揍的把他写得这么弱，问题是下面还有一大堆人啊啊啊啊啊啊地捧。陈颂搞不懂这么垃圾的人设有什么好捧的。
要不是他平日里比较忙，他真想把这个作者找出来谈谈人生。
冯子耀刷新了一下页面，忽然“咦”了一声：“好像是网卡了，我一刷新又有了。”
陈颂：“……”
白高兴了。
“不对，”冯子耀说，“作者id还是那个作者id，但是好像是作者开了个新帖子，主角竟然换了，变成女主了。”
陈颂不感兴趣，将校服外套披上正准备走。
身后的冯子耀读了一句首发新文的文案：“主角温淼是冯黎星的青梅竹马，冯爱了她一辈子，也疼了她一辈子……”
冯子耀读着读着鸡皮疙瘩就起来了，把手机往桌子上一扔：“什么恋爱脑文学……”
陈颂的脚步却戛然而止。
他好像听到了熟悉的名字。
“你刚才说，”陈颂垂眸，淡淡地吐字，“主角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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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淼收拾好书包后，想起来早上陈颂好像说有话要对她说。
于是她跟许思邈他们说了再见，匆匆忙忙往校门口走去。
三门考试下来，都已经将近六点了，纵使高三也已经放学二十分钟了，温淼不太确定陈颂还有没有在等她。
她只能先去陈颂经常等的那堵墙旁边看看。穿过幽静地林荫小道，走了两分钟，她果然看见熟悉的鹅黄色冲锋衣。
陈颂漫不经心地倚在矮墙边，宽大的身影拉得老长。他正垂眸点烟，猩红的火光渐渐凋零在他脚下。
这是温淼头一回看陈颂吸烟。
如果不是陈颂的身上从来不沾染一丝一毫的烟味，她也不会现在才知道原来陈颂是吸烟的。
陈颂逆着微弱的光，烟雾透过他的唇，氤氲在他眼底，朦朦胧胧的。
温淼没来由地一阵心慌，既没上前，也没转身。
她像是被人抽走了时间，就那么定格在原地，傻傻地看着他。
“我好看吗。”陈颂骨节分明的手指捻着烟头，在废墟上敲了一下，似笑非笑地看着温淼。
温淼仿佛被人看透了心思，脸蛋通红的：“还可以。”
陈颂“嗯”了一声，语气平淡而正经：“盯久了我是会害羞的。”
温淼：“……”
陈颂是不是以为她会信？？
“你放学约我，”温淼双手交握放在身后，“是有什么事吗？”
陈颂递给她两张票。温淼好奇地看了一眼，竟然是两张本地高校举办的拳击赛的入场券。
时间刚好是周末。
温淼有些不可置信：“给我的？”
陈颂睨了她一眼，点头。
温淼道：“一张给我姐姐，一张给我？”
陈颂道：“你姐姐有，你不用给。”
温淼有些疑惑：“那剩下一张，你想让我给谁呢？还是说我可以随便带个朋友去看？”
也不知道许思邈周末愿不愿意陪她去看。毕竟许思邈的周末一般都是用来宅家码字的。
然而陈颂却开口，语气冷冰冰的：“你把另外一张，给那谁。”
“谁？”
“叫什么来着，”陈颂揉了揉太阳穴，思索了一下，终于记起来了，“那个叫冯黎星的。”
温淼压根就不认识什么冯黎星。
她问道：“那你有她的联系方式吗？我没有她的联系方式，我也不知道怎么给她。”
她以为冯黎星是陈颂的朋友。
陈颂却挑眉：“谁信？他爱了你一辈子，你却连他联系方式都没有？”
温淼：“……”
陈颂在说什么？
“算了。”陈颂抢过她手里的那张票，“你还是别把他带来了。我看着心烦。”
温淼有些奇怪：“陈颂，你今天怎么一会儿高兴一会儿不高兴的？”
以前的陈颂顶多脾气不好，拽拽的，但还不至于这么阴晴不定。现在的陈颂怎么动不动就生气呢？
陈颂被她气笑了：“那得问你。”
回去他就拜读一下校园论坛里那个帖子，看看温淼和那个姓冯的到底有多少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
“这场比赛，你会参加吗？”温淼突然问。
陈颂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说：“会。”
温淼抿了抿嘴唇，珍惜地将这张票收好。她小心翼翼的神情让此刻冷着脸的少年心底浮现出一丝笑意。
温淼道：“这是我第一次看拳击比赛，我会为你加油的！”
陈颂却哧了一声，道：“爱哭鬼，到时候别哭。”
温淼不满地撅了撅嘴：“我只是看个比赛，又不是参赛，为什么要哭？”
陈颂扬起嘴角，突然凑近，在她耳边轻飘飘丢下一句：“怕你为我落泪。”
说完，他就走了。
温淼：“……”
温扬来接女儿的时候，见小姑娘脸红红的，低着头走路，像是在想心事。
温扬将车停在路边打了双闪，然后从车后座拿了一捧包扎得格外粉嫩仙气的车厘子花束下车，将花束递给慢吞吞走来的温淼：“这位小姐，温先生为您亲手订购的花束已经到账。”
温淼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大捧色泽明亮饱满的车厘子花束吓到，发现是爸爸，才开心地接过。
“喜欢吗。”温扬温柔地问女儿。
“喜欢。”温淼拨弄着花，甜甜地回答。
“你姐呢？”温扬问。
温淼摇摇头：“她让我放学别等她，她不在学校。”
温扬皱了皱眉，朝已经没什么人出来的学校看了一眼。
“怎么了爸爸？”
“没什么。走吧。”
可能是周五，加上上下班高峰期，路上难得有些堵，排队等车的时候，温扬问：“刚才看你在发呆，怎么了？考试没考理想？”
温淼捧着花道：“陈……同学送给了我一张高校拳击赛的入场券，邀请我这周末去看。”
“陈同学？”温扬挑眉。这他妈又是谁。
“那你打算去看吗？”他问。
温淼说：“去。”
“挺好的。”温扬道，“我当年最好的朋友就是职业拳击手，连续三年蝉联冠军。”
温淼听了两眼放光：“这么厉害？”
温扬顿了顿，语气平静：“然后第四年，他被打残了，住进了医院。”
温淼：“……”
这个转折是不是有点……太过戏剧化了？
“后来，”温扬的目光似乎透过前方川流不息的车流，看向了更远的地方，“他有了孩子，收住了心。他跟我说，突然不想玩拳了。不久后他就永久退出了拳坛。”
这真是一个英雄落幕的悲伤故事。
温淼以为故事讲到这里就已经结束了，结果温扬又道：
“然后他下海经商，狠狠赚了一笔，现在这一带过半的房产资源都是他的。”
温淼：“……”
温淼道：“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还挺励志。”
“我还带你们两姐妹见过他儿子。他儿子跟你们差不多大。”温扬似乎回忆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嘴角都不自觉地扬了起来，“当时我让你和你姐同时站在他面前，让他选一个以后娶进门当老婆，他果断选择了你。”
“等等，”温淼睁大了眼睛，“我对这件事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你那时候三岁。屁都不懂。”温扬愉悦。
温淼：“……”
“也不知道那孩子现在长成什么样了。”温扬修长的手指敲了敲方向盘，“假如颜值还保持他三五岁时候的水平，我不介意现在就把你送给他。”
温淼不知为何，心里“咯噔”一声。
她强忍住砰砰乱跳的心，小心翼翼地问：“你最好的朋友，不会姓陈吧？”
她内心疯狂安慰自己：不会的不会的，天底下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温扬瞥了她一眼，道：“不姓陈，姓姜。”
温淼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地。
结果，她爸慢条斯理道：“不过他儿子姓陈，随妈姓。”
温淼：“……”
温淼觉得这一路上接触的信息量太大了，她得好好缓一缓。
温扬看在眼里，笑了笑，切了首歌便没再做声。
回到家，温淼把爸爸为姐姐、妈妈还有自己准备的花束全部捧到桌上。
她妈妈闻声从厨房出来，看见花有些惊喜：“让你去买车厘子，你怎么还把它弄成我吃不起的样子？”
“谁说你吃不起？”温扬挑了挑眉梢，“全天下的人都吃不起，我家太太都不会吃不起。”
易静脸红地捏了捏他的脸：“当着孩子的面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原来这车厘子是妈妈想吃，所以爸爸才买的。
温淼被结结实实喂了狗粮。
她捧着属于自己的那一束回到房间，从抽屉里拿出自己的手机，利用桌面的灯光构图，拍了一张花束照片，然后裁剪尺寸，放到自己的朋友圈里，文案写的是：
“今日被宠成小公主[爱心.jpg][爱心.jpg]”
发完之后，她刚想放下手机，温焱就给她发消息：“这是陈颂微信，你加一下他。他说怕你不认识高校场馆怎么进。”
温淼打字：“好的。”
她点开陈颂的名片，提交了好友申请。
大概十分钟过去了，陈颂才同意。
看着“你和陈颂已经是好友了，快来聊天吧！”的提示语，温淼正想发个“hello”过去，陈颂就突然来了一句：
“花谁送的？”
温淼这才意识到陈颂看她刚才的朋友圈了。
她回了个：“我爸。”
那边陈颂的“正在输入中”戛然而止。
紧接着，陈颂就给她发了一篇拳赛观赛细则推送。
陈颂：【校外人士进校比较麻烦，明天要是进不来，打微信电话给我。】
温淼发了个“点头”的表情包过去。
想到什么，温淼又发：【我爸爸今天跟我谈了谈，好像谈到了你。】
陈颂：【什么叫好像？】
温淼：【……】
温淼试探着打字：【我小时候是不是见过你啊？】
陈颂：【是见过。】
陈颂：【你三岁的时候吧。】
温淼：【！！！原来连你都记得……】
怎么偏偏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陈颂：【微笑.jpg】
陈颂：【知道我为什么记得吗？你个小色魔，三岁就敢摸劳资的手，还大放厥词，声称一定会把我娶回家。】
陈颂：【这让幼小的我三观碎了一地。】
温淼宛若雷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