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本来挺正常的一个问题竟然被曲解成这样，温淼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
“你在说什……”她有点语无伦次。
然而陈颂不着痕迹地打断了她的话：“我应该，暂时还没这个兴趣。”
温淼觉得有必要替自己辩解一下：“我不是这个意思……”
可陈颂一句话就把她堵了回去：“我只是‘暂时’没这个兴趣。”
“说不定哪天，我就有了。”陈颂的表情懒散，让人无法辨认他是不是在开玩笑，“保护好你自己。晚上锁好门。晚安。”
被“粗暴”地关进主卧的温淼呆了呆，一时有些捋不清思路。
虽然陈颂的回答不着调，但他有一点是成功的。那就是：巧妙地避开了她的问题。
温淼只好默默坐到松软的大床上，给自己换上睡裙。
虽说医生嘱咐她近期伤口不能碰水，但是让她一个星期不洗澡，还不如直接给她来上一刀。所以她干脆找了个保鲜膜裹在伤口部位，冲完澡再揭下来。将自己收拾干净后，温淼躺在床上，闭上眼睛企图让自己入睡。
可是现在才八点多，实在不是睡觉的点。
她躺了一会儿还是没有睡意，只好拿起枕边的手机，继续回顾物院群里的瓜。
这个瓜她吃得有些艰难，因为曝瓜的人给的缩写实在太多了，什么“wsn”“xql”“w4”之类的。除了一个“w4”她知道，是他们物理系大四学生的简称之外，其他的她看得云里雾里，压根解不了码。
一个诱人的大瓜摆在眼前，吃不到的滋味是很难受的。她立刻求助常年混迹在吃瓜第一线的莫宁。
“莫宁，物院群里什么瓜？”
这个因为生病消失了好几天的前舍友兼大学好友秒回：“院里出了个猥琐男，特别恶心，而且经常出没在图书馆、实验室这种地方。”
温淼发了个“啊这……”过去。她总觉得这瓜没那么简单，肯定还有后续。
果不其然，莫宁很快又发来消息：“今天这个猥琐男好像被一对情侣发现了。据说在图书馆趁女的不在往人家保温杯里加自己的那什么，反正就是特别恶心，被女的男朋友发现了。然后小情侣直接报警。”
温淼惊呆了：“怎么会有这种人？？？”
莫宁道：“据说是我们院大四学生，还已经跟一家大企业签了就业协议了。真不敢想象这种人渣怎么能在我们学校混四年。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温淼问：“那对情侣竟然忍住了没曝光这个人的信息或照片？”
莫宁：“拍照肯定是拍了，当时图书馆很多人都看见了，但是学校压着的呀。据说这个人渣还拿了奖学金，是学生会的干部……学校怕影响不好，就不让宣传。”
等等，大四，物院，学生会干部……
温淼脑子里一闪而过的是黎苑哲学长那张如沐春风的脸。
温淼下意识问莫宁：“咱们物院的学生，在学生会里当干部的，是不是没几个？”
莫宁回复：“好像是这样。”
莫宁：“等等，你是说，可以翻学生会干部手册？我怎么没想到，姐妹你真是个天才！刚好我前阵子社团招新拿了一本新的干部手册，我去找找符合信息的人。”
温淼惴惴不安地等着。
整整过去了五分钟，温淼忍不住回复：“你找得怎么样了？”
莫宁道：“不用找了，温淼，你看群里，有人把男的照片曝出来了。虽然只有一个背影，但我觉得这人我们肯定认识。”
温淼听后立刻点开群里那张照片，当即咯噔一下。
这人穿的衣服，她见过。
这人的身高、发型，以及肩膀的宽窄，温淼都熟悉。
她突然有点接受不了：“确定是这个人吗？”
莫宁回复：“你是不是也觉得……他很眼熟？”
莫宁说得已经很委婉了，但温淼还是喘不过来这口气——她不愿意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
跟她师出同门，在论文方面悉心指导她的师兄黎苑哲，怎么私底下会是这种人？
“阿淼，我觉得吧，人都是复杂的。”莫宁尝试着安慰她，“也许，姓黎的只是善于伪装呢？”
温淼一个晚上都没睡着。
她翻来覆去，依旧合不上眼睛。
没想到，她这瓜吃来吃去，竟然会吃到认识的人头上。
第二天，她顶着泛青的眼睛，打着呵欠坐到餐桌旁。
因为睡得早，所以起得早的陈颂见她这副模样，很不客气地嘲笑：“昨晚没睡？”
温淼揉了揉肿胀的眼睛，点了点头：“没睡着。”
一瓶矿泉水放到她面前：“认床？”
温淼接过来，礼貌地说了一声“谢谢”，然后道：“不是认床，是……”
她不知道怎么解释，毕竟陈颂对他们院的事不了解。于是她道：“是因为一个瓜。”
陈颂挑眉：“瓜？”
温淼“嗯”了一声：“我们院的。”
“哦。”陈颂慢条斯理，“你们院的猥琐男？”
温淼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比赛前你睡着了，拿你手机看了两眼。”陈颂轻描淡写，“这种人渣并不少见。平时多留意，时刻保持警惕就行了。真要是遇上了也别怵，这种人就是心理阴暗，实际上没什么胆子。”
陈颂语调很平淡，但莫名给人一种很安心的感觉。
温淼突然感觉眼睛酸酸的：“被曝光的这个猥琐男，是我的师兄。”
陈颂顿了顿，抬眸看她。
温淼哽了一下，继续说：“人很好，也帮助了我很多。在我心里，他跟我导师的分量不相上下。毕竟我导很忙，论文基本上都是我师兄指导的。”
陈颂想了想，吐出三个字：“黎苑哲？”
温淼错愕地看着陈颂。
陈颂仰了仰头，看天：“那天，你把包落在我车上。我决定给你送。然后走进你们实验楼，就听见你喊他，你们聊了几句，然后，我就回到了车里。”
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听温淼喊了一声这个名字，陈颂就把这个名字刻在了脑子里。以至于到现在，还有个大致印象。
听到这个名字，温淼的心情更复杂了：“就是他。”
陈颂沉默了三秒。
然后问：“需要我安慰你么？”
还没等温淼说话，陈颂的脑袋歪了歪，兀自说：“算了，我也不会安慰人，就不尝试了。”
温淼：“……”
陈颂抬眼：“怎么说呢，以后假如在校园里遇到他，尽量绕道走吧。”
温淼抿了抿唇。
最终还是决定说：“谢谢你的关心。”
虽然一晚上没睡，但是课还是要上的。温淼周一的课不多，上午只有一节，下午稍微多些。
她一坐上陈颂的车，眼皮就开始打架了。原本交通状况良好，她还能坚持坚持，可是路上一堵，她就忍不住打起了瞌睡。
也不知道陈颂是不是故意的，竟然点开了个“睡眠歌单”，在睡眠歌单的buff加成下，本来就困的温淼恨不得搬一张床过来睡。
也不知道堵了多久，温淼兜兜转转醒过来，睁开眼想看一眼时间，入眼的却是陈颂骨节分明的手。这只手近在咫尺，微弱的温暖甚至能触碰到温淼的鼻尖。
“醒了？”陈颂懒洋洋地收回手，目光看着前方，“还早呢。前面出车祸了，高速路全堵了。”
温淼看了一眼时间，还好，她还可以堵二十分钟。
于是她放下心，道：“那我索性再睡一会儿。”
陈颂“嗯”了一声，语调四平八稳：“就是你脑袋砸下来之前最好跟我说一声。不然我还得抽一只手来接你的脸。”
温淼：“……”
她似乎明白为什么睁眼的时候，陈颂的手会这么近了。
她有些尴尬：“好的，我会注意的。”
她调整了一下姿势，尽量不往陈颂那边歪，正打算闭眼睛的时候，陈颂连着车载蓝牙的手机响起了电话。点了接听之后，一个男子的声音蓦然充斥整个车厢：
“陈颂，几号进决赛？”
陈颂不慌不忙地调整了音量，这才淡淡地道：“爸。”
“问你话呢。”那边似乎有些迫切，“几号进决赛？成绩出来了吗？”
“没那么快。”陈颂的手指叩着方向盘，“还得等两天。”
“你在开车？”那边道，“是去训练吗？我听说俱乐部给你安排了三天假”
陈颂顿了顿，目光瞥了一眼已经沉沉睡过去的温淼，道：“送朋友上学。”
“朋友？是男还是女。”
“女。”
“陈颂，我记得你们俱乐部有规定，在役期间内不允许谈恋爱。”
“没谈。”陈颂的声音依旧波澜不惊。
“而且——”他顿了顿，“这规定难道不是仅仅针对我个人的吗？”
他还记得，当时签约的时候，只有他的协议上写着不允许谈恋爱。
原因他懒得问，因为他当时压根就没考虑过这种长远的问题。
“对，是针对你个人的。”那边的声音传过来，“上升期一谈恋爱，就等于废了。漆金就是例子。你不是一直都想买下俱乐部的吗？拿到SKG联赛冠军，你就能买下它。”
“爸，”陈颂勾唇，露出个嘲讽的笑，“您对我还真是严格。”
“那是因为我相信你的实力。”
“您这是在给我画饼吧。”陈颂道，“您当初拿不到的东西，就想拼命给我洗脑，让我去拿？”
“你这样认为也没错。但假如你不喜欢这一行，没人能够逼你。既然你喜欢，让你成为佼佼者，这应该是一种很正常的心态，不是吗？”
陈颂皱了皱眉。
他无法反驳。
他的确，热爱拳击。这种运动充满着力量美学，深深吸引着他。
但。
车驶过拥堵路段，开始加速行驶。温淼终于睡够了，缓缓睁开眼睛。
车已经开到她学校门口了。
“送你进去？”陈颂开口。
温淼道：“不用了，我平时上课的那栋楼离南校门很近，走几步就到了。”
“好。”陈颂也不坚持，“路上小心。”
温淼点点头，乖乖下车。
“再见。”温淼道。
陈颂瞥了她一眼，目光突然顿了顿，移到温淼身后，眸色深了一些。
“温淼。”
一个如沐春风的声音从温淼背后传来。
听到这个声音，温淼整个人都凝滞住了。
她不敢回头，不敢动，就这么面朝陈颂，僵持着。
“温淼？”
黎苑哲的声音带了三分疑惑。
温淼机械地回头，双手背在身后，身体下意识贴住车窗。
“师兄……”温淼紧张得有点结巴，“你、你怎么在这里？”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黎苑哲嘴角扬起一抹浅笑。
这一笑放在以前还没什么，现在温淼看来简直毛骨悚然。
“不是导师的课吗？刚好我有点问题要问他，一块儿去吧？”黎苑哲道。
“我……”
温淼眼神复杂：我害怕啊……
忽然，温淼感觉后背被轻轻拍了一下，她转头，就听见陈颂轻描淡写地说：“上车。”
温淼立马对黎苑哲道：“不好意思，师兄，我有点事情……”
说罢，也不顾黎苑哲的阻拦，立刻钻进陈颂的车。
陈颂也没闲着，直接掉头将车开了出去。
一路上，温淼越想越害怕。小脸吓得灰白灰白的：“天呐，现在看见我师兄，比见了鬼还要害怕。”
陈颂却觉得好笑：“难得见你有这么怂的时候。”
虽然温淼很不想接受这一现实，但当“黎苑哲”三个字出现在学校论坛头条的时候，她只能选择接受。她道：“做了那种事情，还被当众抓到曝光到网上，他是怎么做到这么心平气和的？”
“你不得不承认，有人就是有这样的天分。”陈颂语气淡然，“所以，不管怎么说，还是要尊重物种多样性。”
温淼：“……”
她这才发现陈颂已经把车开出学校了，这才问：“我们去哪里？”
“你得请半天假了。”陈颂慢条斯理，“我休息够了，要去训练。”
“好吧。”温淼自认倒霉，“学校我是一时半会儿不敢去了。”好在上午几节课的老师跟她关系都不错，态度诚恳地请个假，老师们也不会为难她。
他们来到一个废弃的楼盘，温淼从车上下来时，很惊讶：“你今天在这里训练？”
这栋大楼钢筋水泥都已经弄得差不多了，结果因为资金没有周转过来不得已才废弃的，在当地闹得沸沸扬扬，还有业主在这里跳过楼。大楼离温淼的学校不远，温淼每次晚上经过这里，都觉得慎得慌。
陈颂“嗯”了一声，从后备箱拿出自己的训练包，道：“走吧。”
温淼顿了顿，跟了上去。
出乎意料的是，大楼里面还挺干净，除了一个训练场和一些训练用的器械，旁边还有休息的地方。陈颂把训练包搁在椅子上，开始脱衣服。温淼觉得此刻的空气格外安静，她尴尬地将眼睛往旁边移了移。
可是陈颂的腹肌实在是太耀眼了，温淼忍了忍，还是决定斗胆看一眼。
结果还没来得及看，一件短袖就抛了过来，直接搭在她的脸上，等她把衣服拽下来的时候，陈颂已经换好训练的衣服了。
温淼：“……”
损失一个亿！好恨！
陈颂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矜持点。”
温淼的小脸红了红：“是你先在我面前换衣服的。”
陈颂的笑容无辜且欠揍：“这里四面透风一览无遗，你告诉我应该在哪里换？”
温淼无话可说。
陈颂只是进行常规的动作训练，差不多半个小时一组，练完会下来喝点水，玩会儿手机调整一下。
温淼看着他训练，也不敢问原因。
好像……俱乐部是给他放假了吧？以他现在的水平还需要背着俱乐部偷偷卷吗？
原本以为自己会觉得无聊，可是坐在下面看着陈颂，温淼竟然怎么看也看不够。
不知过了多久，陈颂走了过来，道：
“手机没电了。”
温淼见状，道：“我的手机还有电，满的，要不……”
陈颂疑惑的神情分毫毕现：“你都不玩手机吗？”
温淼摇了摇头：“手机太无聊了。我包里有书，假如实在没事做，我可以看看书。”
陈颂：“……”
手机太无聊了。
陈颂难以想象这是从一个年轻人口中说出来的话。不过一想到温淼能一口气买下三千多的书，好像也能理解了。
陈颂拿温淼的手机刷了一会儿视频，结束后刚要熄屏，突然手机震动了一下，一条消息闯入眼帘。
陈颂不动声色地拿起身边的水杯，垂眸毫无情绪地看着消息，仰头灌水。
等消息看完，水杯放下，他指尖一滑，面无表情地按了几个字，点击发送，然后又把刚才的短信删除。
干完这一切后，他忽然问温淼：“下午都有什么课？”
一旁的温淼没想到陈颂忽然会问这个，愣了愣，道：“一节通识课和一节专业课，我导师上的。”
陈颂将手机还给她：“我能跟你一块儿去听吗？”
温淼：“？”
温淼：“按照常理是不可以的。尤其是我导师的课，生面孔肯定能被他发现。不过……”
陈颂挑眉：“不过什么？”
温淼的脸红了红：“我导说只有一种情况允许旁听……”
“什么情况。”
温淼的小脸继续红：“带家属。”
“原来如此。”陈颂的语调故意拉得老长，听上去格外欠揍，“你就说我是你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