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7 章
温淼咽了咽口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时更衣室传来敲门声：“颂哥你在里面吗？”
“好像是刚才那个前台。”温淼有些紧张，小声提醒陈颂。
陈颂自然听出来了。他抬眸看向门口，淡淡地问：“我在。怎么了？”
前台礼貌而不失拘谨：“是这样的，我们俩可能要下班了。提前来跟您说一声，麻烦您走之前记得把更衣室这边的门锁上。”
“哦。我知道了。”
前台走后。陈颂的目光落到温淼脸上，似笑非笑：“刚才前台说话的时候，你怎么不呼吸？”
这都被陈颂发现了？温淼只好回答：“我只是突然忘记呼吸了。”
陈颂也懒得戳穿她：“哦。这样啊。”
说实话，他俩在一间更衣室里待了那么久，的确是有些不清不楚的。可温淼不想承认自己那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她问道：“难道你刚才就不紧张吗？”
“有点儿。”陈颂散漫地回答，“我胆子小，还有幽闭恐惧症，我担心被前台一不小心锁在更衣室里。”
温淼：“……”
温淼道：“那我们赶紧取完东西走人吧？”
说实话，温淼也有点害怕。
“东西已经取了，我们可以走……”陈颂慢条斯理地起身，开门。
然后，他顿住了。
“怎么了？”此刻的温淼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陈颂的喉结动了动，一字一句道：“门好像，被锁住了。”
什么？
温淼以为他在开玩笑吓唬她。也走了过来，用力旋转着门把手，可是这锁从外面被锁住了，怎么打都打不开。
此刻的陈颂还挺冷静：“我的嘴像是开过光。”
温淼有点哭笑不得：“不会是刚才那个前台锁的吧？你有她的联系方式吗？”
陈颂耸了耸肩膀，淡定地回答：“没有。”
温淼有点崩溃。
陈颂道：“这样吧，我打个电话给蔺英光，他现在是俱乐部的人事，所有俱乐部成员他都能联系上。”
温淼立刻点头。
陈颂拨通号码，淡定地说：“你在哪里。我这边出了一点麻烦。”
“也不是什么人命关天的事。”陈颂斜靠在墙边，看了一眼温淼，继续道，“就是跟一姑娘，被锁在俱乐部的更衣室了。”
此话说完，陈颂很自觉地将手机远离自己的耳朵。
哪怕陈颂没有开免提，温淼还是能够清楚地听见里面传来长达10秒的笑声。
以及一句“这不是挺好的吗”。
沉默三秒后，陈颂道：“他挂了。”
温淼：“……”
温淼道：“那我们怎么办？”
“不知道。”陈颂找了个沙发，躺了下来，“实在不行，在这里睡一晚，明天等他们上班了再说。”
温淼：“你认真的？”
陈颂道：“你有什么高招？你来吧。”
温淼想了想，道：“我们可以试图让烟雾报警器报警，说不定会有保安过来给我们开门。”
陈颂道：“想法是不错，只是我们俱乐部没有保安。”
温淼只好道：“那我到网上搜搜看有什么自救方法吧。”
“温淼。”陈颂蓦然开口，声音格外沉闷，“你就这么不想跟我待在一起？”
温淼愣住了，像是听错了似的：“你说什么？”
“没什么。”陈颂恢复了一贯的表情，“你要是还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试一试。”
温淼一时半会儿也搜不出什么可靠的办法。
这个更衣室看上去不小，可转了一圈都没什么能用的开锁工具。温淼搜寻了一会儿无果后，也有点儿想放弃了，只好坐了下来。
“直接报警吧。或者119。”陈颂道。
“嗯。我也想到了。”温淼说道，但是她看了一眼陈颂，总觉得这个男人好像因为自己的某个举动生气了。
但她实在猜不透他为什么要生气。
她抿了抿唇，慢吞吞地说道；“算了。这么晚了，就不要打扰警察了吧。”
陈颂一声不吭，似乎默认了她这个提议。
两人就这么安静地待了一会儿。
已经十点了。温淼的手机只剩下两格的电量，为了撑到明天，她干脆把手机关机。好在更衣室有两个小沙发，除了陈颂躺的那个，还有一个是空着的，温淼乖乖爬上另外一个，躺了下来。
和陈颂面对面睡觉还是有些尴尬的。为了不那么尴尬，她侧过来背对着陈颂睡。
然而躺了一会儿，她觉得头顶的光线有些刺眼。
温淼忍不住翻过身，用余光看了一眼陈颂。陈颂还维持着最初的姿势，一只胳膊枕在脑后，头微微向里面侧着，除了胸口微微起伏，看不出有没有睡着。
温淼看了两眼，确定他是闭着眼睛的之后，才悄悄走到门边，将更衣室的灯关了。
随着“啪嗒”一声，温淼的视线落入黑暗。
她凭借着记忆，小心翼翼地往沙发的方向挪过去。
也许是因为光线太暗，她没办法确定沙发的位置，只能伸手去摸。正当她走到沙发的位置时，她的膝盖突然被一只温热的胳膊绊到，很快她就重心不稳地倒在了一个人的怀里。
刹那间，温淼的心脏都停了。耳边是近在咫尺的呼吸声。
呼吸声灼烧着温淼的耳廓，令她整个人都战栗起来。
“你……”温淼有些语无伦次，“你怎么睡到我这里来了？”
陈颂像是刚醒，声音有点儿懒：“是吗？那就是我搞错了。”
温淼：“……”
他是怎么做到如此坦然的？
也许是意识到自己过于坦荡了，陈颂简单解释了一下：“我刚才起来给手机充电，刚好插座离这个沙发挺近的，就顺便躺下来了。没想到谁错了沙发，抱歉。”
他说的挺诚恳的，纵使温淼觉得事情应该没这么简单，也不好再说什么。
她只好道：“既然你要在这里给手机充电，那我就睡你那里去了。”
“嗯。”陈颂依旧诚恳。
躺在陈颂的沙发上，温淼松了一口气。沙发还保留着陈颂的体温，躺在上面暖洋洋的。温淼闭上眼睛，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最初醒来时，天还没亮。温淼只觉得自己半边身子有些微微发麻，但她没有多管，继续睡觉。等到天蒙蒙亮时，她动了动身子，睁开了眼睛，才发觉不对劲。
映入眼帘的是陈颂紧闭的双眼。
熟睡中的陈颂头发略微有些凌乱，整个人没有了那种嚣张的气势，而是变得有些柔软，也许是沙发太窄，陈颂的一只胳膊很自然地搭在了她的腰上，而温淼的胳膊却枕在陈颂的脑袋下面，两个人面对面，呈现出互相拥抱的姿势。
温淼脑子一瞬间空了。
怎么还有这种好事？
不对，她和陈颂这是发生了什么？
由于她刚才的动作，陈颂的眼皮动了动。
紧接着他语调慵懒地问：“几点了。”
也许是因为刚醒，陈颂的声音很沉，温淼只觉得热血直往脑门上冲，胡乱地抓起手机，拿起来看：“五点四十了。”
“还早。”陈颂将她的手机放到一边，“再睡会儿。”
温淼哪里睡得着？此刻陈颂的胳膊就搭在她的腰上，两人的腿紧紧贴在一起，不仅如此，两人的脸也靠得很近，呼吸都能互相碰撞到。
太近了，近到温淼根本无法呼吸。
正当温淼的大脑复盘事情经过时，陈颂的身子往她这里靠了靠，有意无意间，一股温热而又令人无法忽视的触感扫过温淼的脸颊。蜻蜓点水般的，一闪而过。
“……”
刚才那种触感是什么？温淼内心炸裂。
陈颂的唇刚才好像碰到她的脸了……
为了缓解此刻复杂的心情，温淼焦灼地动了动身子，让自己的身子往下移了一些，可是她的胳膊被陈颂压着，纵使往下移，也移不了多少。
没办法，她只好把脸埋在陈颂的怀里，装死。
两人就这么互相抱着睡了一会儿。
直到有人在门口说了几句话，温淼才猛然惊醒。
这会儿陈颂显然已经睡醒了，正慢条斯理地把玩着她的一绺头发。
见她睁开眼睛，陈颂带着审视的目光看着她，似笑非笑：“你醒得真早。能不能解释一下，我们现在为什么会这样？”
这问题温淼还想问陈颂呢！
见她一副“你怎么蛮不讲理”的表情，陈颂慵懒中透着一股坏劲儿：“算了，我原谅你。”
“你……”温淼差点气吐血。
就在此时，门猝不及防打开了，紧接着传来蔺英光的声音：“我就不信人还在里面……”
说着说着，他自动消音。
等到门重新被关上时，里面的两人很清楚地听见蔺英光冒了句脏话：“草，年轻人玩得就是花……那个，小郑，这间更衣室坏了，让他们今天不要进来了。”
温淼：“……”
这下有嘴也说不清了。
陈颂却依旧是雷打不动的淡定表情，只是在温淼试图起身的时候，垂眸看了她一眼，不予放行：“刚占完便宜就跑？”
温淼红着脸道：“我没有占你便宜。是你趁我睡着了，爬到我的沙发上来的。”
陈颂恬不知耻：“我怎么记得，一开始是我睡这张沙发的？”
温淼解释：“是这样没错，可是中途我们两个换了。”
“是么。”陈颂选择性失忆，意味深长道，“我怎么不记得有这回事。”
他演得这么明显，温淼看出了端倪，有点儿不高兴：“明明是你趁我睡着占我便宜，你还赖到我头上来。”
陈颂勾唇，笑了一声：“我占你便宜？”
“请问我是做慈善的吗。”
“……”
温淼被他怼得一句话都说不上来，赌气似的推开他，试图起身。
可当她伸手时，不经意发现自己右手手指有个亮晶晶的东西，仔细一看，竟然是一枚戒指。
和陈颂手指的那枚如出一辙，甚至像情侣款。
看到这枚戒指，陈颂一贯云淡风轻的神情有点不自然起来。
温淼心领神会，笑了笑：“你是不是想说，我不仅占你便宜，还占有你的财物？”
陈颂轻咳一声道：“不排除这个可能。”
温淼作势要将手上的戒指摘下来。
陈颂见状，道：“这戒指跟你手指的尺寸相差不了多少，要不就别摘了吧。”
温淼道：“还说不说我占你便宜了？”
“我克制一点。”
温淼看着他此刻的神情，丝丝缕缕的温暖弥漫心房。她仔细摸索着手指上的戒指，明知故问：“这个戒指算什么啊？”
陈颂想了想，道：“算官方许可吧。”
温淼挑眉：“什么官方许可？”
陈颂回答：“占陈颂便宜的官方许可。”
温淼忍不住笑了出来：“这种官方许可谁要啊。”
陈颂看了她一眼，语气不定：“你真不要？”
“我要我要。”温淼立刻道，“我当然要了。”
她理不直气也壮：“而且你都说了，这个戒指跟我手指的尺寸一样，别人戴不合适。”
陈颂笑了一声：“你还挺会给自己找台阶下。”
他突然安静下来，定定地看着温淼，用一种从未有过的认真语气，一字一句道：“温淼，你记清楚了，这一回，我就当你同意了。你要是还敢半路不要我，我就真的生气了。”
“好。”
也许是老天觉得他俩的缘分不应该就此结束，才将他们重新安排在一起。
这一次，温淼绝对不会放弃。
“况且，”温淼继续说，“那时候咱俩还是学生，早恋不好。”
“你还说你不是纪委。”
陈颂啧了一声道：“当初我翻墙的那瞬间看见你，有种耗子看到猫的感觉。”
温淼笑了笑：“我可没见过这么帅的耗子。”
陈颂突然有些得意，当然他面色不显：“怎么，终于发现我帅了？”
温淼纠正：“我以前也觉得你帅。”
“只不过，”她补充了一句，“没有现在帅。现在是最帅的。”
“算你会讲话。”陈颂心情变得很好，还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收了我的戒指，意味着什么，你知道的吧？”
温淼眨了眨眼睛，突然斗胆想要逗一逗他，故意装傻道：“我不知道。”
陈颂突然勾唇，语气危险：“要不要我来告诉你，意味着什么？”
温淼只是想皮一下，命还是要的。被一个职业拳击手“严刑拷问”是什么体验，她可不想斗胆尝试。她很识相地躲开了陈颂的魔爪，道：“我可以自己悟的。”
见她求生欲这么强，陈颂的嘴角扬了扬，随她去了。
刚从更衣室出来，陈颂便被蔺英光堵在走廊上。
蔺英光斜眼看了一眼那个小心翼翼跟在陈颂身后，身材娇软长相清纯的女生，终于把目光放在一脸散淡表情的陈颂脸上，痛心疾首道：“你还是个人吗？”
陈颂挑眉：“不比你强一点？”
蔺英光扯过陈颂，凑近了道：“你俩现在什么情况？”
陈颂从裤子口袋里伸出手，大大方方亮出手指上的戒指：“名花有主。”
“你在扯犊子呢？”蔺英光这才意识到陈颂没有在开玩笑，“你别忘了你跟俱乐部签的合同上可是明明白白写着在役期间不允许谈恋爱的。”
陈颂道：“违反这项条例要付违约金。我没记错吧？”
蔺英光面色凝重地点点头：“你没记错，五十万。”
陈颂“嗯”了一声，挺淡定：“刷卡还是现金？”
蔺英光差点没兜住：“你他妈钱多烧得慌啊？你是不是恋爱脑上身？谈个恋爱值得砸这么多钱进去吗？”
陈颂平生第一次被人说是“恋爱脑”，他觉得这个词挺新鲜：“我不砸怎么知道值不值得？”
蔺英光说不过他。陈颂这人平时虽然话不多，但心思深，始终有自己的想法，一旦拿定主意，谁都管不住他。
这姑娘，蔺英光知道，他铁定是要的。
“既然你下定决心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蔺英光叹了一口气，拍拍他的肩膀，“你还是想想怎么跟boss交代吧。别成为第二个漆金了。”
蔺英光走后，温淼这才走了上来，走到陈颂跟前，问道：“你跟他聊什么了？”
她好像听到一个“五十万”。
看着小姑娘干净的脸庞和澄澈的双眸，陈颂原本毫无波澜的脸上泛起淡淡的笑意：“我说，温淼是这世界上最好的姑娘。”
没想到陈颂会说这个，温淼的小脸不争气地一红。
说句实话，她还没有适应和陈颂关系的转变。
总觉得，两人在一起的过程中少了好多步骤。可是，一切又那么水到渠成，让她挑不出错。这样一想，温淼抿了抿唇，主动伸出手指，拉了拉陈颂的手：
“那世界上最好的姑娘破例请你吃个早茶，你愿不愿意呢？”
她这小动作又怂又大胆，惹得陈颂想笑。少年挑眉看着她：“如果我说不愿意，你会不会很失望？”
温淼蹙起眉头：“所以，你不愿意？”
“没有，怎么会呢。”
每一场比赛陈颂都在拼尽全力地去赢，就因为温淼当初的一句话：我不想看到你受伤的样子。
只要赢，他就不算受伤。
简单一句话，陈颂奉若神祇。
“我这人啊，没什么出息，”说到这儿，陈颂目光流转，定定地看着温淼，一贯懒散的语调里竟多了一丝柔软的情绪。
“就只会听你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