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死了没。”

寂静许久的黑暗中，传来一个老女人轻蔑的声音。

“差不多，我看她很久没动了。”

掌棍小厮无影卑微的退后了两步，点了点头。

“快点收拾了，一会儿老爷问起来，就说是她自己畏罪自杀。和你我都没有任何干系。”

“是。”

无影闷声的答道，卷了袖子，抡起铲子朝对方身上撒了一锨土。

谢家在清乐镇上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大户，若说起金财来，虽没有城南的戴氏那么富裕，但也要比起那搜刮民膏的张知县要多的去了。

又加上谢家三女已有二女嫁入京城做了太太，一位甚至嫁入了轩辕王城，虽说是侧妃，但在这小镇上足以让张知县巴结到月月送礼了。

为此谢家人上至主子，下至仆人总是觉得自己比别家要高出一头来着。

当然光宗耀祖的后果也成为了平民之间街头巷尾的议论热点。

就拿前夜来说，一个奴婢跑去县衙里状告，说谢大少爷玷污了她的身子，整整一天，谢家门都是关门不见的，就连提着蓝顶鹦鹉找谢老太爷来下棋的刘师爷，都被挡住了门外。

谢家的奴婢头领，李阿嬷已经审了整整一天，那个奴婢硬是嘴硬，一口咬定是谢大少爷强了自己。

她说是自己本就是被拐卖来的，呆在院子里做奴婢就已经够委屈了，现如今又失了身子，要县令大人给个说法。

老嬷转了转从她身上搜下来的玉镯子，轻声笑了笑。

张知县要是能帮她申冤，除非他们谢家金库失火了。

为此可累坏了小厮无影。

他打了十几个耳光，直到把那奴婢扇的两腮红肿，说不出话来。

谁知她嘴中念着一串他们听不懂的语，言竟朝着他啐了一口血，朝着老嬷一头就撞了过去。

李老嬷虽然老，但行动却还灵光，这奴婢跪了整整一天，突然站起来头脑都发昏，又一心恨着这二人，没有刹住脚，便一头栽在了墙头上，倒了下去。

这个小贱蹄子！

因为今夜谢大少爷生辰宴而重新刷过白漆的墙面，瞬间就沾上一片蚊子血，无影看了眼，心里暗骂起来。

若是要让王夫人看见了，一定又要骂起自己。

他把她的尸体拖到后院，吭哧吭哧的挖了个坑，累得满身大汗。

他觉得事后自己一定要多吃几个馒头犒劳一下自己，这么想着，便又用锄头拍了拍丫鬟的身子。

黄土盖上后，他冲着她的土堆上狠狠的踩了几脚。

贱货，无影骂着，亏老子之前还给你买糖墩儿吃，居然也是个自己朝少爷屋里送的表子，别看长着一幅漂亮白净的摸样，还不是跟勾栏里的表儿一样浪。

大概是劳累过渡，他摸了一把汗，在裤子上蹭了蹭，觉得自己的眼泪随着汗水一起落到了泥土里。

这是府里第几次死人了呢，无影用铁锹紧了紧土壤，望了望天，不远处枯枝上的寒鸦号叫，乌云蔽月，繁星隐去，寒风入怀，吹得他直打哆嗦，似乎每次处理尸体的时候，天都是一副欲哭无泪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