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家庭
两人在书房谈论了许久,父亲不喜欢她,母亲常年拿她和别人比较,随便一出口就是那个女人生的孩子如何好。
只有大哥从小关爱自己,虽说严厉,确实百分百的疼爱。
“这位照片无外乎是两种人送来的,许氏,或者说我单位那边,但都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你只需要记住,人要争气,不可沉溺于短暂的儿女情长,那都是浮云。”
林谨之又说道:“你三姐橦之就是最好的例子。”
林霖郑重点头。
她害怕的是因为自己的舆论风波,导致大哥在职场受阻,那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大哥被派往外地出差的那段日子,母亲已经恢复的差不多,这些年她也逐渐的看开。
林母开口:“我和你父亲这一辈子最值得的事情,那就是生了你和你哥哥两个人;他和那个女人….哼,那又如何….生的女儿千好万好,还不是不能姓林,从不了之字辈。”
“那个女人”是谁?那是许父的白月光,两人中学同学,容貌出众,她以前巧遇过,远远的看到过,容颜姝丽,外表确实是胜过母亲。
母亲在她小时候带着她刻意的等在商场外,她看到父亲带着那对母女,是从未对自己有过的小心翼翼疼爱。
她从小就知道父亲不喜爱自己,喜欢外面那个女儿,永远对自己要求甚高,偏偏她资质平平,比不上众多兄长,往往被训的直哭。
母亲就会和父亲吵架,吵赢了她会告诉自己要比外面那个女儿争气,吵不赢她也会对自己说同样的话。
那个女孩和自己同年生,一起上的大学,林霖没有考上省内那所学府,远走他乡;事情过了很多年,哪怕如今她快要到了而立之年,母亲永远耿耿于怀,她以前要求母亲离婚…..
和世间大多数家庭一样,还是那样相互折磨的过着生活,母亲的执念在她不离婚,她的儿女永远是林氏之字辈的孩子。
她以前好笑,母亲总是这样固执己见,可现在,她突然能够理解她了。
本以为这场小小的风波到这里就结束了,可是没想到还有突如其来的其他变故。
父亲在一个午后回到家里,提出了和母亲离婚的要求,兄嫂在饭桌上淡定自如,连母亲都超出平常的淡定。
林霖气愤不已:“爸爸你为什么要提出和妈妈离婚?”虽然她曾经在少时有过无数次劝诫母亲这样的举动。
林父坐在上首,放下手中的筷子:“如今你们都大了,是该有自己的生活了,大人间的事情小辈不要插嘴。”
嫂嫂借故去盛汤,没再回饭桌上。
大哥坐在对面手里握着酒杯半晌部发言语,空气冷的像夏日的冰窖。
母亲沉默着下桌,人到最后散去的时候,只有她一个人坐在桌上,那些冷掉的菜色,像极了她现在一团糟的人生。
没有什么财产方面的纠葛,连协议书都是提前打好的,父母办完证的时候,她才从卧室出来。
林母穿着一件紫色旗袍,面容憔悴,她不知道如何安慰,好在是兄长已经独当一面,不需要为生计发愁。
房产全部在林母名下,就连存款都是双手奉上。
林母晒笑:“这就是我这几十年来得到的婚姻下场。”
她静静地坐在母亲身边,就连乔曼迪接连打了无数个工作电话,她也没有心思接。
女儿总是延续着母亲的痛苦。
林父早年做生意,中间吃了个小亏,求到了外公门前,那时他英俊潇洒,是为数不多高学历的人,说话滴水不漏;外公赏识他,给他解决了那个不小的麻烦。
逢年过节总要来拜访外祖父,一来二去母亲喜欢上了这个儒雅的男人。
就这样二人“喜结连理”。
母亲闭目,林霖清楚的看到她眼角的泪水:“我当年以为他和那个女人已经分手;所以才会答应他的追求,结婚后几年有了你的大哥,本以为他收了心思;没成想……”
没成想昔日的白月光卷土重来,林父那个时候靠着家里不小的原始积累,还有外公的门道,已经成了当地有名的慈善企业家。
俗话说富人有钱之后总喜欢修庙捐款,就在给中学捐款的时候碰到了昔日的女友。
那个女人已经是中学的教师,后来林霖无意中才知道,是林父觉得亏欠,帮她安排了工作。
人心不足蛇吞象,一来二去两人旧情复燃;那个女人怀有身孕,巧合的是那孩子和林霖只是相差了几个月。
林母知晓后一顿大闹,她自持是书香世家,以前从来没有把这个女人放在眼里,没成想他人马上要登堂入室。
颜面自然是一扫而尽,母亲那个时候怀着自己要求离婚,大哥早已懂事:“妈妈,你离婚我支持,我们可以回蒋家。”
那个时候外公还健在,林父也不敢做的太出格,风波渐渐的被压了下来。
外公出面:“离婚你是修要想,友美还怀着孩子,再说了,你不是喜欢儿子吗,我女儿可是给你生了一个儿子!还是你们林家的长子呢!”
林父碍于外公,这婚自然是没有离成,林母在孕期状态不好,以至于林霖都怀疑是不是自己笨的很是那个时候遗留的毛病。
不然怎么家中哥哥们哥哥出席,就自己傻傻的。
林父自有后招,那个女孩生下来很得他喜欢,准备取了林的姓氏,从之字辈。
这跟把蒋家林家的颜面踩在脚下没什么两样;母亲在月子里被气的不行,一怒之下回了娘家;外公和外婆自然是心疼。
外婆倒是硬性子:“用了我们蒋家,现在想要一脚踢开,没那么容易,他当是什么,皇帝吗!还不是他说了算!”
从妇联的聚会中明里暗里暗示了一下;那个女人后来被调到了乡下一所小学任教。
两人的关系从此恶化。
最后还是疼爱他们的二伯父出面周旋,那个女孩自然不能是“认祖归宗”,二伯母是南阳人,家里开着玉石坊,给每个哥哥姐姐都打了一款玉璜;三姐橦之和她还有十一楠之的是成色最好的,几个哥哥当面不戴留着给了嫂嫂们。
就连大嫂这样见多识广的人,看到这块玉的时候都惊讶了一番。
林父后来总是想要较着劲,托人也给那个女孩弄了一款。
她后来知道后在二伯母面前哭的撕心裂肺,拽着那绳子就要摔在地上;二伯母好一顿劝慰。
又是教她:“这是我给你们家中几个兄妹打的玉,图的是兄妹和气,家族一体的好意,如今你怎能因为一个外人而糟蹋了这门心思呢,再说了,你今日砸了,明日那边不就高兴了吗!”
她做事从来都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样子,一心总是要分个我对你错。
第二日就约上三姐去那女孩的学校堵她,三姐疼爱她又有义气,林霖小时候没少帮她背黑锅,这点小事情肯定会答应。
那女孩生的实在很像林家人,她不认识那女孩,但是认识父亲的司机。
结果自然不必讲,两个打一个,她很有胜算,砸了那女孩的玉,拽了一把头发;司机一个人拉了这个,另外一个扑上去,两方都是祖宗,哪个都得罪不起。校门口影响实在不好,最后惊动了家里人。
老师不明内情,以为是其他年级的同学寻衅滋事,林霖不说一言,最后等那个老师讲完“好学生不能打架”这句话的时候。
她冷眼:“她母亲是小三,她还想做我们林家人,戴着相似我家的东西,以为自己就是林家的女儿了吗?”
那女孩被说的哇哇直哭,林霖很想上去再揍一拳。
林父赶来二话不说就给了她一耳光,连老师都被吓倒:“在学校怎么能打孩子。”
对父亲的恨意应该就是那个时候起的。
后来长大后,林霖问三姐:“当年你和我一起打架,回去伯父还骂了你一顿,你恨不恨我!”
三姐抽着烟不在意道:“开玩笑,我要不陪你去,现在恨我的怕是你吧。”
两人笑着扭住一团。
那天回去后她被罚跪在书房,父母不出意外的又吵了起来,整栋楼都能听到。
林母:“打她怎么了!当初在医院就该弄死他,还敢肖想我家的东西!你再维护那个贱人,明天我就让她在教育界混不下去,你信吗!还为人师表!你们真是贱男信女,活该她的女儿有今天。”
噼里啪啦声音着地的声音。
林父摔门而去,她当然知道是去哪里。
大哥悄悄地进来把她从地上拉起来:“让你跪你就跪着,傻不傻!这里又没人看见”
她抱着大哥痛哭出声。年少的女孩担惊受怕,还要面对父母的吵闹。许是那个时候就生出了逃离的心思。
林霖拥着母亲:“妈妈,我和哥哥都长大了,你不要再有什么顾忌,我就想你快快乐乐的。”
这些年林母的心态慢慢的调整的很好。第二日两人一起去逛街,林母晚年极爱置装,新到的款式sales总会打电话给她,那天出门没有看黄历,在商场的碰到了那对母女。
店长也是心思玲珑:“女士,这是我们林太太的定的,今天也就是拿出来做一下展示,您要喜欢我再带您去看一下其他的面料。”
林母才发现那女人手上正是自己定的旗袍,店长狠狠的剜了sales一眼。
那个sales哪里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她和她们碰面的机会虽然少,但是城市就这么大,阴差阳错也碰到过,碍着身边有朋友,家私的事情也不想要张扬。
但是那日那个女人死活非要作死,在服装店笑的阴阳怪气:“这衣服就和人一样,不属于自己的,再怎么强求都没用。”
林霖拽着母亲的手颤的发抖,林母安抚的拍了拍她。两人相视一笑准备转头就走。
谁知那个女人不死心的说道:“自己自视清高,没成想管教不好自己的女儿,哟……成了小三….”
那个小三话音还未落,林母转身一个大耳刮子呼在了她的脸上,抽的那女人直接跌倒在地。
店里人不多,店长赶忙过来拉着林母:“林太太,这是怎么了,您别动气。”
那个女孩见着母亲被打,冲上来就要和林母动手,林霖一个转身把母亲护在身后,面容镇定:“怎么着,你还想动手?以前没被打够吗?”
她又目光犀利的看着那个女人:“再敢嘴里说脏话,我们林家弄死你一个女人还是可以的。”她极少说这样的狠话,这一次是气的不行。服务员也不敢上前搀扶,那女人颤颤巍巍的站起来:“林家,如今林家你还能做主?”
她无数次想过,母亲出身书香世家,虽是容颜差了一点,但气度高华,家是又好,为什么会喜欢这样一个牙尖嘴利的女人。
但当她看着那女人娇小的站在父亲身后,一脸的梨花带雨,她女儿,叫什么来着?噢,好像是吴芝芝,真是土到掉渣的名字。
吴芝芝抽噎的控诉着她们的母女的“罪行”,她突然就明白了……
原来是柔弱这一招啊。让父亲这么多年招架不住。
她和母亲一样性子刚硬,不懂得示弱,原来失败在这里。
看着父亲温柔的关心他们母女,从来没有对自己那样温和的说过话,原来都给了他另外一个女儿。
她突然释怀了,但是很心疼母亲。
林父今天就是陪着吴氏母女出来逛街的。以前没离婚的时候做事还要瞻前顾后,现在离婚了,逛街光明正大了起来。
林父转身一脸怒容,林霖心里冷笑一声,她早已不是那个笨笨的只会躲在书房里背着人哭泣,傻傻跪着的女孩了。
林霖掷地有声:“怎么,父亲你不信?用不着我林家的亲人出手,我就能把她给弄下来,这些年我顾着家里的面子,父亲你一意孤行被女色冲昏了头脑,我那几个伯父可不是吃素的,当我蒋家的表哥舅舅死绝了吗!”
她工作多年,其实做事早已游刃有余,这样不分场合的放狠话,以为是被逼到无奈。
林霖目光盯着林父,抬起下巴,有种你今日敢动手,明日我就能实现我刚说的话地气势。
最后是林父挽着那对母女出了店铺门口。
哪里还有心思逛街,就叫着车送了母亲回家。
母亲神色黯淡,坐在车上一言不发,她仔细的看着母亲眼角多了好多皱纹,她心里更加气不过。
第二天给蒋绍文打了电话:“表哥,托你帮我办件事情。”
蒋绍文听完哪里还忍得住,她和林霖年纪差不多,又疼爱这个表妹,也喜欢蒋友美这个姑姑。
他办事一向严谨:“我知道了,我做事你放心。”
那本来是网上被一起乌龙,被添油加醋,别有用心的人添油加醋,就成了林霖当了小三。
母亲多年来自视甚高,以为当真是是林霖做的,她回来后还没来得及给母亲解释,林母就进了医院。
那些天两人也没好好说话。
她不知思考如何解释……就像又一次翻起了自己的伤疤。
截止回上海的时候那天,母女都没有好好的谈过心。
所以在张若楠提出开辟海外市场驻扎外地的时候,她第一个点头同意。
飞阿布扎比的那天,蒋绍文发信息说一切搞定。
她当年上了个普通的学校,林父给吴芝芝托关系进了省歌剧院,吴母早在当年外婆插手时就离开了教育界。
母亲本想着那个名额留给自己,歌剧院轻松,又是体面地工作,没成想被人捷足先登,林霖心里有着怨恨,又有殷郎那事,所以婉拒了二伯的好意,去了上海。
因着父亲的不重视,家里母亲多年的接济她都没有没答应。
她望着外面晴朗的天空,万里无云,这一生所有关键命运的节点,似乎都是在逃离。
所以她在内心也有一道无法逾越的关卡,尽管她知道,这一切都非人为,但是理智告诉自己已经无法和他走下去。
她无法与许逸山的生命产生共鸣,所以注定她们的故事短暂急促,如流星裹挟着烟花一样不会有后续。因为他们无法一直同行。
他们之间连狗血的“出轨”,“插足”,这样的恋爱经典桥段,都没有产生,一切平静的似乎就本该如此发生,像是时光洪流席卷而过后荒凉和粗旷。
她甚至无法去苛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