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6)
关押安娜的房间里有很多书,通过阅读,安娜发现巨龙社会与人类社会不同。
城民的表达方式趋向于直白,并且不屑于用计谋,一门心思扑在魔法的钻研上。似乎他们所有的戾气全都被聚集在巨龙身上了,因此很少发生误会和争执,即便有也会很快解决。像人类历史上的百年战争在这里根本就不会有孕育的土地。
这里连文学作品都显得那么平淡如水,没有波折,显得毫无故事性,就像枯燥乏味又晦涩难懂的魔法书籍一样。
沃伊伦特坐在一张古朴的牛皮沙发上,冷眼瞧着束手站在面前的安娜。
“你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它们几乎在一夜之间全都喜欢上了你?”
安娜无辜地摇摇头,“我什么都没做,可能只要跟我待久一点就都会喜欢上我吧。”
“你好像很有自信。”
安娜微微一笑,“是啊,如果殿下跟我待一段时间,说不定也会喜欢我。”
沃伊伦特是头不信邪的龙,他身体向后一靠,双手随性地搭在沙发上,“我现在不挖你眼睛了,但你得让我喜欢上你。要是三个月内,你没能让我喜欢你,我还是会挖你眼睛。谁阻挠我谁就死。”
“你喜欢我的眼睛?”
“对,琥珀色的眼睛,比你耳垂上的绿翡翠还要漂亮。”
“你喜欢我的眼睛却不喜欢我?这显然是矛盾的。只要你喜欢我的眼睛,就有一点喜欢我了。”
沃伊伦特耸耸肩,“随你怎么说,反正我现在不喜欢你。”
“好吧,你现在不喜欢我,我得想办法让你喜欢我。”
沃伊伦特点点头,笑眯眯地说,“不过,我是不会喜欢你的。”
安娜懂,他不过是想看猎物再多挣扎一会儿罢了。并且在挣扎的时间里还得讨他欢心。真是头邪恶的巨龙啊。
但安娜可不想就此认输,“你把手伸出来。”
“为什么?”
“伸出来嘛。”
沃伊伦特犹豫片刻,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心朝上。他像猫捉老鼠一样凝视着安娜,似乎在期待她接下来的动作,有种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想搞什么鬼的感觉。
安娜也伸出手,小手心对着大手心,握住。
“走啊,我牵着你出去散散步。你应该没跟人一起散过步吧?”她说着,轻轻用力捏了捏大手,想把沃伊伦特从沙发上拉起来。
沃伊伦特反握住她的手,几乎能将她的手全部包住,轻轻一捏,还没用力呢,她就痛得吸气,皱眉说,“牵手不能这么重,要轻一些。”
女孩子的手软,连骨头都是软的,感觉要是在用力一些,就会像水一般碎掉。破坏欲上头,沃伊伦特忽然很想把她捏碎。
一股莫名不爽的心情油然而生,将她的手甩开,不耐烦道:“别碰我。”
“刚才明明是你在捏我吧?”安娜对此表示抗议。
“那也是你先碰我的,最讨厌人碰。”沃伊伦特起身走出门。
安娜没料到他忽如其来的坏脾气,一时愣在原地有些懵。
干嘛呀,牵个手而已,这么刚烈,搞得像她把他怎么怎么样了似的。看来一百六十三年实在是段很长很长很长的时间,足以把一个人从这样变成……那样。
趁他还没走远,安娜赶紧追上去,双手拉住他的一只手掌,捏住,“先别走。”
沃伊伦特冷眼警告她:别碰我。
安娜赶紧缩回手,像投降似的将手指张开,掌心朝外举在两边,“没碰。”
没等沃伊伦特开口,安娜凑上前盯住他的眼睛,“你说要我让你喜欢我,总得给个机会让我跟你接触吧?要是三个月都不见你人,你怎么可能喜欢我呢?这种比赛方式显然不公平。”
少女目光真诚,琥珀色的眼睛露出期盼的神色,耳垂下的绿翡翠微微晃动。
“好吧。”沃伊伦特别开脸,“同意跟你散步,但是不可以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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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花田馥郁芬芳,两人并排走在小道上,从远处看去,挨得还挺近。
散步自然是要聊天的,而聊天自然是作为“追求者”的安娜来找话题。
她说了许多外界人类社会的事,其中大多数是关于战争和权力的争夺。她以为邪恶的巨龙肯定会喜欢这个。
依照以前看过的史书记载,她用慷慨激昂的语气向沃伊伦特描述了历史上几场最残酷的战役,用了什么无底线的计谋,死了多少人。然而,沃伊伦特却用奇怪地眼神看着她,嫌弃道:“你们人类真无聊。”
“无聊?”
“强者挥刀向弱者,弱者挥刀向更弱者。胜负毫无悬念,这还不无聊?”
“你之前的行为不也在欺负我吗?”安娜停下脚步,扭头瞪他,“欺负我打不过你。”
沃伊伦特轻飘飘地瞥她一眼,继续往前走,“你是入侵者。城堡的原则是入侵者死。我现在跟你散步已经是在动摇原则了。”
安娜快步跟上,“我是不小心误入的。”
“谁知道呢,你们人类最会欺骗,我可不敢轻易相信。”
“……”怎么还越聊火药味越重了?
安娜沉默半晌,看沃伊伦特的眼神却变了。虽然他是代表着撒旦的恶龙,但在某些观念上,他们的确很契合。
此路不通,安娜决定实行计计划B。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外界的故事。”
她给他讲《一千零一夜》。
这个世界的故事直来直去,少了许多因尔虞我诈而产生的波折,所以显得平淡又无聊。随便从《一千零一夜》里挑一个故事出来,沃伊伦特都能听得津津有味——虽然他不承认自己听得津津有味。
“然后呢?”沃伊伦特停下来问。
安娜只说了一半,至于剩下的一半……她踮起脚尖在他耳边悄声说,“晚上再告诉你。”
沃伊伦特皱眉,扭头问:“为什么现在不行?”
转过脸时,沃伊伦特的嘴唇差点擦到她的嘴唇。安娜后退几步,理直气壮道:“因为现在你没牵我手。”
“跟牵不牵你手有什么关系?”
“关系可大了!你不牵我手,我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少女一副煞有介事的模样,饱满的脸颊长着水蜜桃般透明的绒毛。和煦的阳光温柔地洒下来,使得绒毛镀上一层浅浅的金。
抬头,阳光有些刺目,只能稍稍虚眼。她能感受到沃伊伦特不善甚至是带着躁意的目光。
“无所谓,”在盯了她几秒后,沃伊伦特忽然耸耸肩,讥讽道,“反正我也没多感兴趣。”
两人不欢而散。
远处一朵蔷薇绕在黄金蟒上望风。
萝丝气恼道:“殿下怎么能这样?居然甩下安娜小姐自己先走了!”
派森嘶嘶吐蛇信,“殿下肯定会后悔的。”
萝丝翻了个白眼,“后悔也找不到台阶下。”
晚宴时,长长的桌子,两人坐在最远的两端。放下刀叉,安娜起身朝沃伊伦特行礼,“感谢殿下今日的款待,晚安。”
沃伊伦特拖着下巴摇红酒玩,烛火下,玛瑙似的酒液在水晶杯中煜煜生辉。
萝丝和派森站在角落待命,它们打赌殿下会不会叫住安娜小姐。
派森:“他会,他肯定会喊安娜小姐停下,然后跟她吵架。殿下总是那么暴躁。”
萝丝摇头,“肯定不会,他才拉不下脸低头呢,更不要说喊安娜小姐的名字了。”
房间很大,安娜已经走远了。
萝丝嘿嘿一笑,“你就等着输钱吧。”
然而,就在安娜踏出房门的那一瞬间,沃伊伦特放下酒杯快步走到安娜面前,牵住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