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裴璟一把拉起她，看向她时眉头皱了几分：“你没看见碎玻璃么？”
男人强势的力量让沈清念重心不稳，上半身扑向他胸口。
温热的体温似要灼伤手心，她忙把胳膊肘横在两人胸口，以此缓解心中莫名其妙的紧张：“不想浪费香料。”
见她这副划清两人界限的模样，裴璟黑眸闪过一些情绪，手强硬扣住她手腕，垂眸观察起她手掌：“香料比你手还重要么？”
不出他所料，她白嫩的食指早已泛红。
上午她为验香徒手捏住香灰，虽说香灰不比明火，但还是灼伤了她娇气的指腹。
“是我太紧张了。”沈清念叹气，刚才头脑空白，捡香料只是本能反应。
“报警了吗？”裴璟侧眸问一旁呆愣的贺遥。
“报……报警了。”贺遥注意力全在沈清念和裴璟相交的手腕上。
这……什么情况……裴璟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夫人，警察来了。”李墨带着警察进屋，伸手关上门，隔绝门外村民好奇的视线。
夫人？贺遥瞪大眼睛，裴璟助理叫她师父夫人？
那师父和裴璟就是夫妻关系……
她像是被雷劈中般呆在原地，靠！她师父和娱乐圈顶流竟是夫妻！她吃到了什么大瓜！
说好的不认识呢！
民警很快便做完笔录，顺便驱散看热闹的村民。
警员站在沈清念面前，自动忽略她和裴璟相握的手腕：“沈清念、贺遥还需要跟我们去趟警局，做笔录立案。”
“好。”沈清念挣脱裴璟的钳制，跟着警察到了门口。
“上车。”民警打开车门。
贺遥视线在沈清念和裴璟身上穿梭，率先坐进警车：“警车坐不下了，师父你坐裴总的车吗？”
“我骑电动车。”沈清念说完就去拿车钥匙。
裴璟再次抓住沈清念手腕，不容拒绝地把她推进宾利里。
夜幕降临，外面的喧嚣被隔绝，车内安静地有些沉闷。
谁都没有说话。
沈清念看向裴璟，他看向窗外，只剩锋利、冷淡的侧脸，车内灯光洒下，他一半眉眼掩在阴影下，难掩疏离。
她比谁都清楚，如果不是裴家的教养和权势，断然压不住他一身锋利与疏离。
男人突然转脸，两人视线相撞。
偷看被抓住，她不由自主地紧贴车窗，浅浅呼出一口气，打了个迟来的招呼：“好久不见。”
“八个月，是挺久。”裴璟瞟了她一眼，领证半年后，今天确实是他们第一次相见。
男人眸光意味不明，沈清念不想去探究他是否别有深意，淡然收回视线，转脸看向窗外。
天越来越暗，她轻声道：“我不知道受害人是你。”
甚至不知道他来了小金镇。
“我也不知道你香事馆开在小金镇。”
“……”
两个陌生人，每句话都显得多余。
沈清念回眸，男人慵懒地靠在头枕上闭目养神，疏离感随着他闭眼淡了几分，只剩下他抿成一条直线的嘴唇和微微凸起的喉结。
竟有种不可描述的诱惑。
她听懂了他言外之意，他们的相遇只是巧合，并不是某一方刻意制造的偶遇。
一路安静。
半晌，车停在警察局门口。
沈清念看向裴璟，他下巴微扬，似是睡着了。
她轻轻关上车门，带着贺遥走向警局。
＊
忙完已经九点，两人并排站在警局门口。
“已经立案了，但不知道什么时候抓到人，这几日你先回家，不用来香事馆。”沈清念摸摸徒弟头顶，“今天辛苦你了。”
“师父你住哪呀？”贺遥仰头问道。
“我还是住香事馆后院。”
贺遥皱眉：“香事馆不安全。”
没抓到小偷，她们还处于危险中。
“没关系，住香事馆说不定能找到一些线索呢。”沈清念安抚贺遥。
贺遥看眼停在树下的宾利，是她瞎担心，忘记还有裴璟了。
她忍不住八卦道：“师父，你和裴竟真的是夫妻吗？”
沈清念掩去眼底无奈：“家族联姻，隐婚，没有感情。”
一句话透露众多信息，贺遥立刻抓住重点：“师父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上午师父和影帝处处避嫌，想来是不想别人知道他们的关系。
家族联姻嘛，她懂。
“但是师父你和裴璟真挺配的。”
无欲无求的隐世仙女和万人迷影帝，她有点磕。
两人说话间，李墨走向沈清念，恭敬道：“夫人，裴总让你和他回市里。”
“我住香事馆就行。”沈清念拒绝，裴璟和她都是北市人，裴璟来榆市只为拍戏，过两天就会走。
而她，没必要和他接触太多。
李墨为难地回到车边，敲了敲车窗。
不知裴璟说了些什么，李墨再次回到她面前：“裴总说，他和您一起回香事馆。”
沈清念沉默片刻，而后看眼贺遥：“先把遥遥送回去吧。”
“别呀师父！”贺遥忙摆手，她可不想做电灯泡！
沈清念拉着她走向车：“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贺遥被塞在副驾驶，沈清念规矩地坐在后座，身子紧贴车门，拉开她和裴璟的距离。
小镇路灯很少，车厢内光线愈发暗了，裴璟闭目养神，只能听见身旁微弱的呼吸声。
清淡木质香弥漫在车里，是她制香时留下的香味。
倦意全无，裴璟睁眼，趁沈清念熟睡打量起她。
一袭新中式风白衣显得她清瘦温婉，头顶绾起的单发髻衬得她脸更加小巧，微微泛黄的灯光从她脸上一扫而过，有种沉静的美。
美得不需要任何饰品来点缀。
眼前这张脸，渐渐与记忆深处少女娇气的脸重合。
藏在心里阴暗处名为暗恋的花，越开越盛，似要占据他整颗心。
十五分钟后，车停在贺家院子前。
贺遥下了车，本想快速逃离，思考片刻还是敲了敲车窗。
车窗落下，露出一张人神共愤的侧脸。
“额……裴总……”她该叫他什么？她现在还是觉得不真实，顶流明星，竟然是师父的老公……
“她睡着了，有什么话明日再说。”
车窗再次关上。
“哦……”
贺遥反应过来时，只看见了黑色宾利尾灯。
嚯，原来裴璟在娱乐圈“高不可攀禁欲系影帝”的称呼不是白来的，他确实高不可攀。
不过，能和裴璟联姻，师父家应该也是名门望族吧？
车停在山世回香事馆前。
沈清念没醒。
裴璟下了车，站在破破烂烂的门前：“你工作失误，导致她被众人误会，按理，我该把你派去国外。”
“今天是我失职，犯了大错，裴总随时调离我。”李墨没有怨言，是他犯错才让夫人被刁难，让夫人蒙冤，而作祟者还没被绳之以法。
“明天结束前，把门修好，再给香事馆装上监控。”
偌大的香事馆没有一个监控，这也是小偷嚣张行窃的原因。
“好的裴总。”
“我离开后，你就跟在她身边吧。”
“好的。”李墨松口气，没被外派，留在沈清念身旁已经是好事了。
刺耳的铃声打破车里静谧。
沈清念被惊醒，本能地摸出手机，等看清屏幕上“妈妈”两字，她犹豫了两秒钟，视线不由自主地寻找裴璟身影。
见裴璟和李墨说着话，她毫不犹豫把视频转为语音。
“喂，妈。”
“女儿呀，我去你家五六次都没见到你，可担心死我了，你去哪儿了？”
路灯下香事馆门破烂不堪，身穿西装的裴璟肩宽腰窄，和凄凉的场景形成鲜明对比。
沈清念道：“我在哪不重要，你有事吗？”
担心？她这个继母可没这么好心。
“不重要？你究竟在做什么？”
“开香料馆制香，振兴家业。”
“还记得你如今是豪门世家的媳妇儿吗？有你享受不完的荣华富贵！你非要搞什么破香吗？”宋箐被沈清念气得逐渐暴躁，声音大了些。
提起豪门媳妇儿这事，沈清念升起抗拒之心：“沈家是香道世家，我秉承爷爷遗愿传承非遗古法制香技艺，有错吗？”
“非遗非遗，天天非遗！就是因为你们非要传承制香，咱们家才破产的！你难道忘记自己为什么要嫁给裴璟吗！”
沈清念苦笑，当然记得。
他们沈家是传承百年的制香世家，爷爷、爸爸作为传承人一直坚持古法制天然香，固守匠心，将传承香文化立为沈家家训。
到她这一代，沈家香业沦落为街边小贩，最后破产。
爷爷为了让非遗制香文化传承下去，临死前找到自己好友，定下她和裴璟的婚事，想借裴家权势让她更好地传承制香。
“妈，你根本不懂制香对我有多重要，再等等，我一定会振兴家业。”
“你给我闭嘴！你就不能少折腾下吗？你弟弟想见你，赶紧回来！”
窗外裴璟似是听见车里声音，微微回头看眼车窗。
沈清念呼吸一紧，目光紧锁男人身影，嘲讽一笑：“大清都亡了一百多年了，妈你的思想怎么还没进化？”
折腾的应该是她这个继母吧？
“沈清念你现在在哪？我去找你！你必须回到裴家！”
裴璟慢慢走向车，沈清念准备结束通话：“不用找我了，我不会回去，也不会告诉你我位置。”
半年前她离开北城，好不容易在小金镇开了一家香事馆，怎么可能回去呢？
“半个月内！若是不回裴家，我就告诉你爸！”宋箐威胁道。
此刻，沈清念终于明白宋箐联系她真实目的，同父异母的弟弟想见他只是借口，宋箐真实目的是敲打她，让她讨好裴璟扶持弟弟事业。
她是想传承古法制香技艺，但不是靠讨好来抱紧裴家金大腿。
沈清念不想再听，在裴璟拉开车门时挂断语音。
“醒了？”裴璟视线落在她微沉的脸上。
沈清念不看他，从另一边车门下车，抬脚往香事馆走去：“裴总请回。”
她和他之间隔着家族利益，隔着她卑微的自尊心和倔强，注定他们是两个宇宙的人。
“沈清念！”裴璟阔步上前握住她手腕，脸黑了几分。
“你还有其他事吗？”她定住脚步，冷冷看向他。
男人一身黑衣几乎要和黑夜融为一体，他眼皮半阖，一字一顿道：“如果我不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