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
苏曦禾提心吊胆,两只眼睛瞪得像铜铃般,根本就不敢睡,害怕一旦睡着就会被北堂离骁钻了空子。
虽然并未过多久,她的耳边便传来北堂离骁匀速的呼吸声,但她仍不敢掉以轻心。
万一今夜真的发生什么,她的一世英名就毁于一旦了……
等她再醒来,阳光洒在她的脸上,已经是次日清晨。
等会儿,她睡着了?她居然睡着了?
苏曦禾吓得赶紧摸了摸自己身上的衣物,幸好,还在。
她舒了一口气,感觉自己身体也已经恢复了力气,脚也不那么疼了,看来昨夜擦的药果然有效。
她转头一看,身边已经空空如也,北堂离骁已经不见踪影。
北堂离骁离开了?那是不是影子绳也解开了?
苏曦禾高兴得坐了起来,可是一抬手,她又陷入了失望,影子绳分明就还在,她能感受到它的存在。
她这才明白过来,影子绳原来是可以变化长短的。
她起身下床,顺着影子绳的拉力一路走,走到一个拐角处,便看到北堂离骁。
她并未马上现身,而是躲在拐角处窥探北堂离骁在搞什么鬼。
因为她发现他所处的位置正是她在北堂府的住处门外。
北堂离骁来她房间做什么?
一会儿,一个下人从她的房间走了出来,向北堂离骁说了一句:“房间各处都找了,并未找到。”
北堂离骁则严肃说:“继续找!”
苏曦禾满头雾水,他要找什么?
她有什么东西是他需要的?
她的大脑飞速旋转,她的房间里的确什么都没有,她昨日逃跑把她重要的东西都带在身上了。
她本来就没有什么东西,无非就是元空秘境的传送符、玉无痕的玉佩和止痛丸以及一些银两,这些她都放荷包里了,荷包放在她怀中,随身带着。
她想来想去,觉得只有一种可能,北堂离骁发现她逃跑的事和玉无痕有关,来找罪证了。
都怪她当时忘了把玉佩还给玉无痕,这才留下后患。
虽然她现在被抓回来了,可她答应了玉无痕不能出卖他,就一定会办到。
当下被影子绳牵制,想把玉佩还给玉无痕恐怕是办不到了。
那就只有把玉佩藏起来,不被北堂离骁发现,可是藏在哪里呢?
整个北堂府都是北堂离骁的地盘,不管藏在何处恐怕早晚也会被发现,况且她现在根本也走不远。
苏曦禾心急如焚,四处张望,猛然看到就在旁边有一颗桃花树。
顿时心生一计,将玉佩埋在树下,这样应该就没那么容易被找到了。
以后有机会,再取出来还给玉无痕。
说干就干,苏曦禾马上蹲到桃花树下,双手刨出一个坑来。
然后从怀中拿出荷包,正想打开荷包拿出玉佩,却听到背后一声凌厉的声音传来:“你在那里干什么?”
伴随着说话声传来的还有北堂离骁急促的脚步声。
苏曦禾慌张起来,根本顾不得再耽误时间从荷包中拿出玉佩,索性直接把荷包扔进坑里,然后双手飞速将坑填平。
就在北堂离骁即将走到她背后时,她反应极快,随手抓起地上一朵飘落的桃花,然后起身转向北堂离骁。
苏曦禾举起手中桃花,面上堆着假笑:“这花好看吗?”
“你在这里……赏花?”
北堂离骁疑惑问,他还以为苏曦禾发现他来她房间找传送符了。
他今早趁苏曦禾睡着,便变长影子绳,来到她房间找传送符,他清楚记得当时她从元空秘境出来时是把传送符收起来了的。
可是,她的房间里却连传送符的影子都没找到。
苏曦禾点点头:“我醒来,发现你不在,绳子又变长了,就想着回来我房间拿几件更换衣物,刚好走到这颗桃花树下,见桃花开得漂亮,便蹲下想捡几朵看看。”
北堂离骁半信半疑:“当真?你的脚好了,你该不会是想跑吧?”
苏曦禾撇撇嘴:“拜托,我被绳子捆住,能跑哪里去?再说了,你不是说我跑到天涯海角都能找到我吗,我何必白费力气。”
苏曦禾又指了下她的房间:“不过你在我房间这边做什么?”
北堂离骁被问住,只能编瞎话:“当然也是为了过来给你拿更换衣物,你衣服上的臭味都快熏死人了。”
她的衣服上有臭味?她怎么没注意到?
苏曦禾举起手,用鼻子去闻了闻,还真有一股臭味,这味道应该就是昨日逃跑时躲在玉无痕运的那些东西里被染上的味道。
不过她才不信北堂离骁只是为了找衣服,显然是借口。
苏曦禾继续问:“那衣服呢?”
北堂离骁回答:“没找到。”
“怎么可能找不到?衣服明明就在衣柜。”苏曦禾一边说一边带着北堂离骁去到房间中。
她本想打开衣柜戳穿北堂离骁的谎言,不料衣柜一片空荡,一件衣服也没有。
苏曦禾皱眉:“我的衣服哪里去了?”
“我没骗你吧。”
北堂离骁舒了一口气,刚才苏曦禾打开衣柜门一瞬间,他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害怕被戳穿借口,幸好真的没有衣服。
苏曦禾又在满屋子找了找,到处都没有她的衣服,奇了怪了。
北堂离骁在一旁看戏:“算了,别找了,我给你买几件新的便是。”
苏曦禾无奈,只能答应。
那这么说,北堂离骁真的只是来找衣服的,是她多心了。
而此时,在房间外不远处的一棵大树背后,暗暗躲着一个女子。
她的手狠狠抓住树皮,指甲都渗出血渍。
刚才发生的一切,月森屿已尽数看到听到。
昨日苏曦禾逃走后,在北堂离骁满世界找她时,她怒气冲天。
来到苏曦禾的房间,想拿苏曦禾的东西出气,可发现苏曦禾的房中只剩下几件衣服。
所以她拿走了苏曦禾的所有衣物,把衣服当作是苏曦禾,用刀划,用剪刀剪,最后将衣服大卸八块后一把火烧掉了。
本以为圣君不会那么快找到苏曦禾,哪知不过半天时间就找回来了。
今日两人还形影不离过来找衣服。
圣君果然还是陷了进去,他说的那些为了稳住苏曦禾,才接近她的话都是掩饰的借口罢了。
照这样下去,圣君恐怕不仅不会取苏曦禾的浮白之心,还会忘了苏曦禾是魔族仇敌的事。
到底为什么?苏曦禾这一跑一回的,她和圣君的关系就有了如此突飞猛进的发展。
她绝不能眼睁睁看着圣君如此糊涂,铸成大错,更不能将圣君拱手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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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从房间出来,她发现影子绳又变得很短了,只能紧紧跟在北堂离骁身后。
经过那棵桃花树时,看了看已经被她填平的土坑。
心想一定要尽快把荷包取回来,把玉佩还给玉无痕,不然始终是个隐患。
北堂离骁并未径直带着她回扶阳殿,而是带着她去府中各处察看。
苏曦禾被绳子牵着,北堂离骁走到哪里就把她牵到哪里。
府中的人对她投来异样的眼光,在她看来,有愤怒、有惊奇、有疑惑、有憎恶……
只是碍于北堂离骁不敢说什么。
她低着头,躲在北堂离骁背后,不想对上那些人的目光,这感觉让她无地自容。
恐怕这些人也不敢相信她才被抓回来,就大张旗鼓跟着北堂离骁到处走来走去吧。
最可气的是北堂离骁却像个没事人似的,把她当空气,还悠闲地到处走,一点没有觉得不妥的样子。
最后她实在忍不住了,拉了拉北堂离骁的衣角:“喂,你要么把我放开,要么就带我回扶阳殿,你没发现他们都怪模怪样地盯着我吗?”
北堂离骁这才注意到众人的眼光,只是他一抬头,那些人便将头低了下去。
他知道这些人在想什么,他们是害怕他这个圣君真的对苏曦禾心生情愫。
可他……
北堂离骁低眸一沉:“那就让他们全部回老宅吧,这样你就不会觉得不自在了。”
苏曦禾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你是认真的?”
不会吧,北堂离骁竟然为了她,要把所有人赶回老宅?
这会不会太夸张了点。
事实证明北堂离骁的确是认真的。
当天下午,府中除了玉无痕、夜柳、月森屿,以及尚宁和白离犬等留了下来,其他人全部都离开了。
北堂府一下子就冷清了下来,苏曦禾坐在扶阳殿,望向窗外,看着平日里人来人往的地方突然安静,还是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就因为她一句话,北堂离骁就真的把所有人都赶走了。
回眸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北堂离骁,他正低头很认真画什么东西。
苏曦禾手撑住下巴:“你就这么莫名其妙把他们赶回老宅,不太妥当吧。”
北堂离骁并未抬头:“有何不妥?他们是我的家仆,我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
苏曦禾说:“可是你这样做,他们不会有怨言吗?”
北堂离骁停下笔,眼睛注视着苏曦禾:“你以为他们都像你一样,看不清自己的身份吗。”
苏曦禾被北堂离骁一句话怼得横眉立目:“你这话我就不认同了,我认为虽然人的身份有高低之分,但人格尊严都是平等的。”
北堂离骁嘴角哂笑,摇了摇头:“所以你就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我的底线对吗?”
苏曦禾眉毛一挑:“我为我自己争取自由和尊严,天经地义!”
北堂离骁又发出冷哼:“在你签下卖身契的那一刻起,自由和尊严就再与你无关。”
“我……”
苏曦禾心里好气,可是竟也无法反驳。
为了完成任务,她签下那万恶的卖身契,就是一切痛苦的根源。
北堂离骁冷着脸,指了指桌子上的墨台:“好了,废话少说,帮我研墨。”
苏曦禾还沉浸在刚才对话的怒意之中,一把推开墨台:“我不研,要研你自己研。”
北堂离骁突然眼神阴鸷,寒气逼人:“你确定?”
那带着威逼的眼神,让苏曦禾的身体笼罩上一层寒意。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彻底被掌控在北堂离骁手中,哪里还有说不的权力。
除非她还想再受一遍影子绳的刺骨之痛。
只能咬咬牙:“我研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