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龟
翌日清晨。
窗外,小鸟叽叽喳喳的声音,成功吵醒了睡梦中的苏曦禾。
她睁开眼,自己已经窝在了被窝里,腰上还搭着一只胳膊。
苏曦禾顿时心生不屑,还以为北堂离骁能坐一晚上呢,不过如此嘛。
想想昨晚她好话说尽,他却一直不依不饶,心里一股火气窜上来。
一天天地,不是管阿愉,就是管她,烦死了。
她轻轻挪动身体,转向北堂离骁。
他睡得正香,苏曦禾盯着他的脸庞,心里想着趁他睡着,怎么捉弄他一把。
看着看着,苏曦禾发现一件事,这些年他好像……越来越俊俏了。
嘴角也在不经意间翘得越来越高,竟犯起了花痴。
又一阵鸟叫声才拉回了她的思绪,她收起呆笑。
她在干嘛,都老夫老妻了,还能花痴?
也是服了她自己了。
她下床的动作极轻,生怕吵醒北堂离骁。
环顾房中,在书桌上看到一支毛笔,想起阿愉对玉无痕做的事,她邪笑闪过。
一顿操作猛如虎,手起笔落,她看着床上还在熟睡中的北堂离骁,露出满意的笑容。
那张帅脸上添上她的画作,可谓是“锦上添花”。
虽然很邪恶,但是她真的好期待别人看到他这副样子的表情,肯定比看到玉无痕时更刺激。
谁叫他这些年天天管着她的,她今天也来整整他。
为了不显得刻意,苏曦禾又装作若无其事,躺下床继续睡觉,还不忘把北堂离骁的手又复原到她的腰上。
说是继续睡觉,实际上她想到一会儿要发生的事,兴奋得根本睡不着。
就那么躺着,等着北堂离骁醒来。
结果,等了许久,身边的人没醒,她却又睡着了。
日上三竿,她醒来时,意识到她竟然睡着了,心里一惊,转过身,身边已经没了人。
北堂离骁呢?已经走了?
她还没看到他出去,大家看到他的反应呢。
这么精彩的事情,她居然错过了,睡觉真是耽误了大事。
“唉,真是太遗憾了。”
正满心惆怅地扶额自责,才感叹了一句,房中忽然传来一声阴沉的声音:“确实挺遗憾的。”
她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朝着声音来源处看去。
北堂离骁正歪头注视着她,眼神晦涩不明。
他的脸光洁明亮,那些小乌龟早已不见了踪影。
苏曦禾心虚极了,他这是已经出去被嘲笑了,还是压根没出去就发现了?
不管了,她还是先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吧,再随机应变。
她笑着说“你在说什么挺遗憾?”
北堂离骁嘴角勾起戏谑的笑意:“不是你先说的吗?你又在遗憾什么?”
这样的笑容让苏曦禾觉得怪怪的,北堂离骁多半是故意的,定是马上要找她算账。
“我当然是……遗憾醒得太晚了,没能和你共进早膳。”
窗户纸还没捅破,她也不能上来就自爆,能挣扎一下是一下吧。
本以为北堂离骁不会相信,肯定会质疑她。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他只是淡淡说了句:“那真是巧了,我的遗憾也同夫人一样,所以为了弥补我们共同的遗憾,我们现在就去用早膳吧。”
“啊?”苏曦禾没想到北堂离骁会这么说,一时没反应过来。
只见北堂离骁从衣架上取下她的衣服,坐到床边,还贴心地帮她穿上衣物。
苏曦禾呆呆地,北堂离骁居然没有怪她?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穿上衣物,苏曦禾还想去梳妆台整理一下妆发的,可北堂离骁着急得很,说什么他等得太久实在饿了,拽着她就出门了。
还没走到用膳厅,她就发现了不对劲。
为什么凌华殿的人一个个看到她,都露出莫名其妙的笑意。
可能是碍于身份,又不敢笑得太张狂,只能极力隐忍笑意。
什么鬼?
她的脸上有东西吗?
她摸摸自己的脸蛋,又用胳膊蹭蹭旁边的北堂离骁,他倒是很正常的表情:“他们怎么了?干嘛那样奇怪地看着我笑,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他们很奇怪吗?没有啊,而且夫人的脸漂亮得很,你想多了。”
苏曦禾半信半疑:“是吗?”
她怎么觉得不像是北堂离骁说的那样?但愿真的是她想多了吧。
进入用膳厅,丰盛的早膳已经准备好。
摈除这些杂念,她肚子已经叫唤起来,当务之急是先填饱肚子。
她坐下便大块朵颐起来,北堂离骁倒是没怎么吃几口,一直看着她微微笑。
苏曦禾还不忘给他夹菜,叫他快吃。
还没吃完,侍女芯瑶带着阿愉乐乐呵呵跑了进来:“爹爹,娘亲,你们在吃什么好吃的,怎么不叫阿愉。”
苏曦禾正埋头狂吃,听到阿愉来了,抬起头:“阿愉,我们只是今天吃早膳太晚了,不是……”
“啊!”
随着阿愉一声惊讶的叫声,打断了她的话。
他迈着小短腿跑到她的身边,仔细看了看她的脸:“娘亲,你怎么和玉叔叔一样了?”
苏曦禾一脸懵:“什么叫和玉叔叔一样?”
阿愉眨眨眼:“就是娘亲脸上也被画上了三只小龟龟,是谁给你画的?都没有阿愉画得好看。”
???
她的脸!被画上了乌龟!
一切都清楚了,她是说怎么大家看着她都那般笑容。
至于是谁画的,用脚指头想想也知道。
她看向北堂离骁,他也不装了,脸都要笑烂了:“谁叫你先要画我的,要不是我发现得及时,被笑的人就是我了,我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北堂离骁你……”苏曦禾咬牙切齿,又自知理亏,骂人的话一句也说不出口。
只能坐在那里瘪起嘴,干生闷气。
北堂离骁见苏曦禾不高兴了,便向芯瑶使了个眼色,芯瑶会意将阿愉带了下去。
他坐到苏曦禾身边,搂住苏曦禾:“好了,别生气了,这些年你和阿愉天天惹我生气,我哪次真和你们计较了。”
苏曦禾别过头去,挣开北堂离骁的怀抱,悻悻道:“还说不计较,分明就是睚眦必报,不然也不会又在我脸上画乌龟了。”
北堂离骁苦笑着摇摇头,手上变出一块铜镜,递给苏曦禾:“你自己看。”
苏曦禾想都想得到自己脸上的丑样,还需要照镜子?
北堂离骁变出个镜子分明就是故意让她难受。
她将铜镜打落在地:“你难道还想让我欣赏你的画技吗?”
北堂离骁无奈捡起铜镜,又递到她面前,按住她的头:“你好好看看你的脸!”
苏曦禾的头被按住,只能被迫看向镜中的自己。
什么情况!?
她的脸上,居然什么都没有!
不可能啊,如果她的脸上没有乌龟,那些人为什么会那样看她?阿愉又为什么说在她的脸上看到了乌龟?
正纳闷,北堂离骁解释道:“我的好夫人,你那么美的脸蛋,我怎么舍得在上面画乌龟,让你出丑呢。”
苏曦禾疑惑道:“那为什么大家都盯着我笑?阿愉还说看见了?”
“当然是我提前安排好的。”他弯腰,头凑近苏曦禾的脸:“怎么样,大家的演技还不错吧,尤其是阿愉,我和他说了只要他演得好,我就原谅他给玉无痕脸上画画的事,这小家伙一听高兴得很,屁颠屁颠就来了。”
苏曦禾一听,气消了一大半,这人还算有点良心。
可转念一想,他这么好,是不是显得她那么果断地给他的脸画上乌龟,就太小肚鸡肠了?
想到这个,她小脸一红,突然心生愧疚,无地自容。
北堂离骁的脸就在她面前,那样直勾勾的眼神盯着她,她更不好意思了。
身子转向一边,垂眸:“今天这事,是我不对,你罚我吧。”
又想到什么,着急补充:“我不是说那个‘罚’,我是说按家规罚我。”
北堂离骁又凑到她耳边,玩味一笑:“夫人,你倒是说说,那个‘罚’是什么?”
苏曦禾越发羞红了脸,一把推开北堂离骁:“你个臭流氓,明知故问!”
北堂离骁笑得更灿烂了:“在我这里,家规是罚不了夫人的,不过夫人若真心愧疚想受罚,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夫人口中所说的,那个‘罚’。”
“滚!!!”
苏曦禾才不搭理他,一个暴躁的字结束了这场闹剧……
寒来暑往,又是一年春,一家三口在斗智斗勇的日子里,也算其乐融融。
北堂离骁整日不是在修炼场带领将士们修炼,就是回凌华殿解决苏曦禾和阿愉的烂摊子。
虽然常常被气得不轻,可这何尝不算是他心之所向的生活呢?
也许是因为心情舒畅,心口痛疾也发作得少了。
苏曦禾每日闲来无事,要么就是和阿愉一起玩,要么就是和北堂离骁斗嘴打闹。
北堂离骁从不会真正和她置气,她也识相地该服软时就服软。
这样的日子,也称得上乐意陶陶。
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北堂离骁变得神神秘秘的,经常不见人。
她问他,他就总说一些魔族政务要处理。
还下令不许任何人去后山,说是后山要用来修炼秘术,不能外泄。
她总觉得北堂离骁有事瞒着她,很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这样平静的生活,直到一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清晨,苏曦禾像往常一般,吃完早膳想去看看阿愉在做什么。
在路上却发现,两个鬼鬼祟祟的下人。
他们见到苏曦禾,不仅没有按规矩行礼,反而还立刻转过身去。
更让她疑惑的是,她对这两人完全没有印象,是凌华殿新进的人吗?
她想开口询问二人身份,二人不仅没有转身回答,反而往她的反方向疾步走去。
这让她不得不怀疑这两人会不会是刺客。
毕竟北堂离骁一直都在嘱托她要时刻注意身边的人,以防小人迫害。
她呵声叫他们站住,他们也根本不听。
苏曦禾只有追上去,她纵身飞向二人,那二人也飞了起来。
不,确切地说,是其中一个人拉着另一个人在飞。
二人速度极快,追了好久都没有追上,她心急如焚,害怕歹人跑掉。
她们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远,本以为二人就快要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那二人又突然从空中缓缓落了下来,停在了凌华殿东南角落的一片废弃竹林之中。
苏曦禾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是什么操作?难道是故意将她引过来的?
她便也跟着降落到二人身后,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似乎并没有埋伏。
她试探开口:“你们到底是谁?引我来此处是何居心?”
随着二人徐徐转身,他们的容貌也在慢慢发生着变化。
苏曦禾眼睛一眨不眨,原来是用了易容术,她倒要看看这二人的庐山真面目。
“师妹,好久不见!”
还未仔细看清二人真面目,一个熟悉的声音回荡在树林之中。
苏曦禾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居然是……师姐!!!
而另一个人则是……画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