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容易把人抛

乌枝烟还记得她五岁那年，苼姨刚传来死讯不久，她不相信苼姨是卖国贼，想去寻苼姨，却不想碰到北国的士兵，他们正在抓她。

“你就是暮枝烟吧，你的小姨居然敢耍我们将军，我们不会放过你的！”说着她就被一个偏壮实的士兵抓走了。

她被卖到了春风楼。

由于她年纪太小，她只能做一些端茶倒水的杂事，再大一些，老鸨必定让她出去接客。

渐渐地，她从她服侍那些姐姐们的口中打听到苼姨是畏罪自杀在牢狱中的。

春风楼中位于南北两国交叉的边界处，无人管辖，既不属于南国，也不属于北国，使这里成为了“黑市”。

到了十三四岁的年龄，琴棋书画她便样样都会，南国与北国发生的种种事件，她没有哪件不知道的。

在七月十七这一天，便迎来了她的第一位客人。

即便有万般不愿意，她也必须服从。她见过逃跑被打死的，被送给北国士兵当做玩物的，甚至在牢狱中滥用私刑的，在这个没有法治的角落，权利大的人便是主宰。

她不能死，她不能让苼姨白死。

在那一天，她便遇见了沈簪行，他的眼睛戴着羽毛面具，身穿一袭白衣，她推门进去的时候他正坐在床上，用扇子轻弹他的高鼻梁。

“客人，久等了！”

难道要直接服侍？

“那个，听婆婆说，您点名要我服侍您，请问您想听曲还是想看我跳舞？”她穿着一身粉色衣裳，额头上点画着三瓣花瓣，显得格外成熟。

“过来……”他轻焕她。

她蹑手蹑脚地上前，“公子……”

“别害怕，我是来同你做一笔交易的！”他从袖中拿出一叠纸张，递到她手中。

这是她的卖身契？

“我知道你同这春风楼的姐姐们交情甚好，只要你每日将这春风楼里所发生的所见所闻，都告诉我，我便将你赎出来。”沈簪行见她犹豫，“你不用担心无处可去，我将你赎出后，你仍可以住在这里，我会将一切帮你打点好，但不可告诉旁人你已是自由身，更不可告诉他人我们之间的交易。”

“为何选我？”

“你无需多问！”

“好，我答应你！公子的大恩，小女必用一生偿还！”她双膝跪地，向他行了一礼。

“你放心，我会护住你的。”他扶着她起身，却撞上她清澈如精灵般的双眼，亮闪闪的，无比动人。“听说你在调查顾箬苼的死？”

“嗯，我不会让我的亲人白白牺牲的。”

“人死不能复生，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他这话的意思是让我不要插手？

之后的每一天，乌枝烟都用书信给沈簪行传递消息，只是，她再也没见过沈簪行。

但是，沈簪行无时无刻都充斥着她的生活。

生病的时候，他会派人给她送药，托人照顾她，乞巧节的时候，他会送糕点给她吃，天凉他会给她添置新衣，六月炎热，他会派人给她定制夏衣。

乌枝烟有种错觉，她喜欢上了一个只见一次面的人，每次有这种想法，她都会说服自己，一定是沈簪行对她太好了，让她把这种好当做了喜欢。

有了这种想法，她便去问春风楼的姐姐们，什么是喜欢？

姐姐们告诉她，喜欢是淡淡的爱，他不在，会时刻想着他的影子，会时刻都想看见他。

十几岁的豆蔻年华，少女情窦初开，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乌枝烟看着春风楼里的男子来来往往，来像一阵风，去却无影无踪，不留下一丝痕迹。

她也许也是过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