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下-3)
【甚尔×你】
【BONE】
胳膊被大力拉住,你顶着这无法忽视的强烈压迫感,僵坐着一动不动。
哥哥怎么会在这里,他什么时候发现的你,他是接了这次的刺杀委托?这算失败了吗……
不行。
不能失败。
钱必须拿到手。
委托人不能死,要按时把他送到目的地。
你扭过头,没被拉住的手继续催动着咒力,委托人的血止住了。
“司机昏了,哥哥会开车吗?”
既然这样,有哥哥在,就不用再担心其他人再来干扰任务了吧?
你只是在“还债”,在为自己的未来铺路。
哥哥如果生气发火的话,你会认真解释的。
***
甚尔明显是压着怒火的。
雨飘在他的眼睫上,像凝珠,随着额前碎发滴落下来,像泪珠。
他松开手,抹掉脸上的雨水,粗暴地拉开驾驶座的门,与司机换了位。
司机吓晕了,委托人疼晕了。
车厢里十分安静,除了外面的雨声和彼此的呼吸声。
雨刮器在那个裂缝口卡住了,这个要不要赔偿的?
委托人脖子愈合得差不多了,这个要不要精神赔偿?
你与后视镜里的哥哥对上眼,甚尔出乎意料的平静,他一言不发地往目的地开。
同两个人的心跳不一样,车速异常平稳。
***
又是“砰——”的一声。
一股强大的咒力攻击了轮胎。
额头狠狠地撞在玻璃上,你被吓了一大跳。
不止甚尔接了“刺杀”?
甚尔反应极快地稳住方向盘,车停了下来。
他眼神冰冷地看着路前突然出现的人,对你说:“待在车上。”
“呀呀呀,我记得你……们,是禅院家的那对‘废物’兄妹啊。”
不速之客的眼神阴沉沉地望向你,莫名其妙地扯了抹笑:“小时候我还……”
你不认识也不记得这个人的脸。
甚尔没给他说完话的机会,身影一闪,一脚踢向了他的头。
你趴在车窗上,紧张地看着交手的两人。
甚尔偏头望过来。
这是叫你不要看的意思,你不安地缩回了脑袋。
不久,你又听见满头是血,落了下风的人,不甘地阴阳了一句:
“你最好是打死我。否则,你觉得一个没有术式和咒力的废物能时刻保护另一个……”
完全进入战斗状态的甚尔踩在他的脸上,用力地碾过了他的眼睛和嘴。
“废物。”甚尔面无表情地说。
是什么时候禅院家的那些人不再“欺负”你们的呢。
是他们发现,再也打不过那个他们曾经骂是废物的人。
那个与他们穿着一样的训练服,却没有丝毫咒力的甚尔。
偏偏那些被欺负的记忆要更深刻一点:甚尔嘴角处流下的温热血液,咒灵撕扯着甚尔的大腿,自己无法停止颤栗的身体……
你从记忆中回过神,哥哥变得更强了。
你也不再是他的拖油瓶,不再是脆弱的菟丝花。你向联系人打了个电话,车是彻底坏掉了,需要派辆新的车来接。你条理清晰地说明了情况,对方大概是早就料到了,只说了一句人还活着就好,还反问你需不需要加钱,你说不需要。
***
甚尔情绪不佳,没有恋战,解决得很快。
他在再也站不起来的人旁边,冷静了一会儿。
孔时雨的讯息来得很及时:查到了,这是妹妹接过的委托单。
大致看完,自看到任务目标身边的妹妹后脑袋里那根一直紧绷的弦才慢慢放松下来。
一直想让妹妹安安稳稳地当个普通小女孩,不想让她知道自己的哥哥在干什么。
担心小猫会害怕不再亲近沾着血腥味的自己,却没想到小猫早就闯入了她不该进入的领域。
孔时雨又发了几句调侃,甚尔摁灭了手机,低头看屏幕反射出的自己。
脸上残留着暴戾和微妙的焦躁,表情不怎么好看。
***
很快,就有一辆车来接你们。
回家的路上,气氛比之前更压抑凝重。
司机将你们送到了公寓的绿化带。
甚尔先一步下车,他的情绪复杂地交织在一起,大步向前走着。
***
甚尔很少对她生气。
为数不多的几次,还是小时候。
因为咒力透支也想让甚尔肚子上的伤口好起来。
因为不懂礼数被故意饿了一整天不敢告诉甚尔。
因为太过弱小却想为哥哥争取反击机会而挨打。
因为害怕再次被抛弃想要寸步不离地跟着哥哥。
……
“不要弄了,好不了就好不了,哭什么?”
“就算饿死也不跟我说?”
“跑!”
“你下次……算了,真是笨死了。”
“说了不会再丢下你,你在门口蹲着干什么?”
“睡不睡?再不睡天就亮了。”
“放学会来接你的,别哭了。”
……
原来卡里急急忙忙补上的钱是这么来的。
为什么……
到底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甚尔不认为带着妹妹一起走,能让她在外面过得比这里好,错了吗。
身后的哭声让他停下来回了头,产生了后悔和歉疚的情绪,错了吗。
“什么都没有也没关系!只要是哥哥在一起!”
“你确定?”
“确定。”
“不后悔?”
“不后悔。”
小猫卑微又坚定的眼神,甚尔拒绝不了。
但,好像还是错了。
过去的亲昵变成讨好——
“我会治愈……我会做家务……我会赚钱的……能不能带我一起走……”
明明什么都不会也没关系啊。
过去的依赖变得卑微——
“我很乖的……”
“你真的会来接我放学吗……”
“将来我也能赚钱的……”
“能不能不要丢下我……”
回来后,没有等到她生气的质问:“去哪里了?”“为什么这么不回来?”“不是说好不要丢下我的吗?”
只等到了一个对他竖起高墙的妹妹。
她再也没有说过“我回来了”。
她再也不会害怕自己离开了。
不是不知道她眼神里的躲闪。
不是不知道她语气下的疏远。
不是不知道她举止中的僵硬。
“我哥哥回来了”和“我哥哥回来看我了”,完全不一样的意思。
错了。
全都错了。
是他又丢下她了。
所以,她把他抛弃了。
甚尔停下脚步,回过头望着被他甩在身后的女孩。
长大了的妹妹不紧不慢地跟在身后。
不再像以前那样拼了全力地追上来。
现在仅仅差了五步的距离,她也不再凑上来——
一步。
不知道是冷风还是什么,她的鼻尖红彤彤的。
她没有给出任何解释,也不需要任何解释。
两步。
她不再执拗地看着哥哥,眼圈却在发现他停下时骤然红了。
渐渐和过去踉踉跄跄,抱着他大腿哭喊的小女孩重叠起来。
三步。
甚尔声音轻缓得不像他,他问:“为什么?”
四步。
不知道是没听清还是没听懂,她沉默不答。
像现在彼此间无数次的沉默。
五步。
甚尔深呼一口气,向她走过去,慢慢地低下了头:
“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