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打人事件最新进展，谢影被警车当众带走，疑似自导自演在街头上演见义勇为戏码——”
“地下停车场视频曝光，导演姚远私下豢养小鬼遭反噬，行为诡异。”
“当代拍案惊奇，都市街道惊现高跟鞋杀人案，领衔主演谢影......”
“谢影自证的话都能被当作圣旨，谁知道她是不是后面又折返打伤了姚远啊？静候真相。”
于晴晴窝在黄色懒人沙发上，整个人陷在其中，本应是舒适放松的地方，但她面上缺看不出一丝轻松的神色来。
眉头微微蹙起，语速越来越快，直到最后，气氛的情绪如同火山喷发一般向四周溅射开来。
“有病有病有病！这些营销号又开始瞎写了，明明都已经解释清楚了结果还是要造谣，还折返打人，想象力真够丰富的。”
“你就是他们的KPI推进器，靠你赚了那么多钱也不见分你一点。”
“我估摸着这些八成都是姓姚的找的水军，用你抓小偷那事来转移视线，结果真如他所愿啦！”
于晴晴猛地关闭手机屏幕，“已经没人讨论他性骚扰女演员的事情了。”
再想到刚刚收到的信息，她的脸色愈加难看。
“我想让公司发律师函，结果他们拒绝了我？”
“说什么你的名声没有什么澄清的必要，不要浪费钱，以我的语言功力不足以评价这种智障行为，你来。”
于晴晴毕业不到两年，一进公司就做了执行经纪人，由于工作能力出众没过几个月时间就升职成为了经纪人，专职带黑料缠身的谢影。
在其他同事眼中，这跟彻底断送了职业道路没什么两样，纷纷劝她尽早找好下家，最起码要换个艺人带。
谢影实在不是什么好的选择，既没有能力又能作，是下一秒随时可能崩塌的危楼，很可能连带着把其他人一起埋土里去。
看不到翻身的可能性。
于晴晴一开始也动过不少心思，直到后来她发现真实的谢影跟大众印象中的完全不一样，两人在相处过程中逐渐成为了无话不谈的朋友。
谢影能有现在这样的名声，完全是因为刚出道时和公司签署的合约。
如假包换的霸王条款，根本没有给她反悔的余地。
新仇加上旧怨，被傻逼公司气到的于晴晴跟一点即炸的炸药包一样，迫切需要一个人跟她一起骂人。
她要发泄！她要发疯！
于晴晴坐起身来，挪动到谢影身旁，“我说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
跟稳坐皇座的老皇帝一样，面上连点神情变化都没有。
“没啥好急的，反正警方过几天会出官方通报，谣言不攻自破。”谢影双手高高举起，十指张开，视线在每个指头上过了一遍，“让姚远多买几天营销号，看他白花钱我高兴。”
于晴晴狐疑地看了谢影一眼，她的骂人搭子今天很反常，虽然话在理，但嘴毒程度直线下降，一直盯着手欣赏美甲。
......三千块钱的美甲果然不同凡响，居然能让谢影放弃大好的嘴人时机。
于晴晴刚想凑上去瞻仰一下金钱铸就的美貌，下一秒就见谢影从茶几抽屉中拿出了指甲刀，边摇头边剪断了指甲。
“咯嘣”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于晴晴脑海中名为理智的那根弦即刻断裂。
“那可是三千块钱啊！！！”
谢影抬头看了她一眼，马不停蹄地将罪恶的指甲刀放在食指上。
长指甲太不方便了，手机打字都受到影响，留不得。
她终于理解为什么练九阴白骨爪的人都有点神经兮兮的。
常年被这种反人类的指甲困扰正常生活，能不发疯吗？
于晴晴冲到谢影身旁，一把握住了她的手，“不然你再考虑一下？”
“这可是你半个月的工资！就算不喜欢，看在钱的面子上忍一下！”
是的，谢影虽然是光芒万丈的女明星，可是她没有钱。
代言费、片酬等在经过公司之手后所剩无几，一个月的工资还没有她这个经纪人高。
如果不是因为公司难得良心发现，担心谢影暴露隐私给她安排了一个安保设施完善的高级小区暂住，她现在估计住在鱼龙混杂的群居房中也说不定。
我的舍友是顶流女星——
出租床位，近距离接触顶流女星的一天生活——
一想到娱乐论坛上可能会出现这种帖子，于晴晴就两眼一黑。
黑心公司总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手机被谢影随意丢弃在沙发上，屏幕亮起明亮的光，于晴晴不经意低下头，一不小心就看到了让她血压升高的东西。
一张被放大的餐厅收据，刚巧能看清花费总金额。
四万五千八百六十二元整。
于晴晴狠掐自己人中，几近昏厥，“我恨你不是一个不会花钱的死人......”
这一定是买她命的钱，她快被谢影气死了。
谢影说想跟吴潜表白，不仅花重金做了指甲，还花了这么多钱请人吃饭。
关键问题是，她到现在都没有主动提起表白的事情。
联想到她莫名其妙剪指甲的行为，于晴晴仰头看向天花板，不要告诉她花了这么多钱还表白失败了！
亏贼！
她对着手机指指点点，“救救我，快告诉我这钱不是你花的。”
“当然不是，我昨天没有表白。”谢影一副怎么可能的样子，将聊天界面展示给于晴晴，“所以我被人催债了。”
自从那顿饭过后，吴潜每天都会给她发信息，早安晚安一通问候，虽然没有明说让她转账，但是话里话外都在暗示还钱。
【一号抠男】：这是昨天吃饭的账单。
【一号抠男】：[图片]
【世界第一小公主】：不好意思，我突然被记者围了，说好我请客的结果让你破费了。
在看到备注名称时，于晴晴眼睛一亮。
她家谢影终于认清吴潜的本质了！
回头是岸，为时不晚。
她将界面向下划了划，看见谢影发了个害羞的表情，后面接了一句“改天请你，补偿你的损失。”
警报并没有解除。
于晴晴试探性地问道：“他好像是想让你给钱？”
“我知道。”谢影点点头。
“那你为什么还要请他吃饭？！”
是不是傻，这种没品的男人有什么好要的。
幸好那天没表白成功，高频率见到吴潜对她很不友好。
“不这么说就要给他转账四万五千八百六十二元。”谢影理所应当道：“我昨天喝了他一杯水，到时候随便给他在路边买根烤肠就行。”
说话同时，她已经将指甲剪了个干净，叹了口气，“道德感极高的人是这样的，即便是一口水也从不欠人。”
于晴晴松了一口气。
这样的谢影正常多了。
不知道为什么，一向头脑清醒、冷静聪慧的谢影一旦遇到心仪男生就会变成恋爱脑，甚至会做出一些让于晴晴很不理解的事情来。
谢影那份堪称霸王条款的合约，就是被当时的交往对象哄骗签下的。
那人带着巨额介绍费跑路，留下谢影一个人为公司卖命，人渣！
于晴晴的拳头硬了，这人渣的程度还只是谢影坎坷感情道路上最不值一提的一个。
命途多舛。
她看向谢影的眼神逐渐慈爱，抬手刚要把手机还回去，就看见一条信息跳了出来。
【二号精神病】：姐姐，我这么听话，可以要个奖励吗？
【二号精神病】：好想见你。
底下附了一张摆满谢影人型立牌的床头柜照片。
于晴晴僵硬地把手机递了出去，假装无事发生一样悄悄挪到谢影身边落座，余光不时地瞟向手机屏幕上。
瓜都送到嘴边了却不敢下口，仿佛有一万只蚂蚁在她心上踢足球，这种抓心挠肺的感觉实在是太难熬了！
谢影注意到于晴晴的小动作，主动将手机往她那一侧歪了歪，嘴角带笑打起了字。
【世界第一小公主】：你太好了，我总觉得像我这样的人配不上你，光和你聊天就会有种患得患失的感觉。
【世界第一小公主】：自从上次见面后我就经常从噩梦中惊醒，梦里有一个脑袋带角的恶犬口吐人言，冲我狂吠的同时不断质问我你配吗？你配的上这么好的人吗？！
【世界第一小公主】：[大哭]或许我真的不配。
【世界第一小公主】：我现在一看到你的信息就会无法克制地想到梦中的那条狗和它的那些污言秽语，你能不能学狗叫安慰安慰我，我想以毒攻毒先缓解自己对犬类的害怕，或许等我好一些了，就有勇气去见你了。
对方久久没有回复。
也难怪，能编出这么胡扯的话，说话之人的精神状态肯定不怎么正常。
......事情貌似比想象中的糟糕多了。
于晴晴定定看向谢影，难掩担忧之色。
她的好朋友在经历数次背叛辜负后，终于变态了。
同时和两个人保持暧昧关系，是谢影之前不会做的事情，更不用说会发这种有调教意味的话了。
于晴晴不想再度刺激到谢影，干笑两声后说道：“你这备注名还挺有意思的。”
“人太多了，我怕自己会弄混。”谢影满眼真诚，非常满意自己的发明创造，“用编号加上特征，方便我记人。”
“有多少？”于晴晴胆战心惊，她有预感，一定会是惊人的数字。
“十个？”谢影不太确定，“后续不知道会不会增加。”
人渣不会灭绝，谁知道后面会不会蹦出来新人。
自己做这事跟刀尖舔血没什么两样，虽然她有把握可以一直站在道德制高点上，但还是得和经纪人提前打好招呼。
万一被曝光，不至于措手不及。
于晴晴：“......”
她果然还是太保守了。
在她还在小河边上溜达的时候，谢影已经造出了一片大海。
于晴晴对谢影竖起大拇指，眼神兴奋，“很好，继续保持！”
“就是要当铁石心肠女海王！你渣别人别人就渣不到你，我终于不用在半夜接到你痛哭的电话了！”
她轻轻按了按太阳穴，变态好啊，变态至少不会让谢影受到伤害。
没有意料之中的责难，也没有想象中的抱怨，于晴晴此刻只为自己的朋友远离渣男迫害而感到开心。
谢影望着对方怔愣片刻，随即露出一个发自真心的笑容，“谢谢。”
她会尽力不给于晴晴添麻烦的。
想到这，谢影问道：“能帮我报个演技培训班吗？”
直面十个渣男，没点演技傍身肯定渣不到这群人精。
付出得不到回应只会让攻略对象知难而退，利己主义者不会花费太多时间在一件注定没有结果的事情上。
要想让他们深陷在自己编好的剧本中，必须在合适时机演出一种情真意切的感觉，给对方一种“她喜欢我”的错觉。
谢影摸了摸鼻尖，但她现在的演技只会让人尴尬，起到反效果不说还会加速任务失败进程。
再者说了，艺人作为她现在的职业，必须用心对待，要做就要做到最好。
“恐怕不行。”于晴晴右手紧紧攥住毛绒绒的沙发坐垫，无奈道：“公司不允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