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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衣少年落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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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在邑天城算得上是至高荣耀,算得上是千家万户农女的梦,一夜飞上枝头变凤凰。

棠溪颜至小被厌弃流浪,哪识得这样的殊荣,缠着教她学医的江湖郎中问,江湖郎中告诉她以后不用再跟着他学救人的法子,以后她是要做城主夫人的人,不用学手艺乞生。

听起来是好事,不用再流浪,有固定的地方吃饭和睡觉。

时常混迹在一起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老叫花子告诉她,以后不愁吃穿了,那是邑安城响当当的大户人家,除了京中皇帝,他就是老大。

听起来好厉害,以后不用担心被人欺负了。

至于那些不正眼看她的人,满嘴揶揄讥笑,骂她是寡妇奔丧形同竹篮打水,最后还是会一无所有。她是命定的灾星,连三岁的小孩都知道邑安城的少城主年少体虚,孱弱不堪,她即使嫁进俯也是做寡妇的命。

棠溪颜不在意这些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的风凉话,只信江湖郎中和老叫花子的话。

当然,她会介意自己一生灾星之煞的命运会不会无辜殃及到他,她悄悄找到温孤俯,想见见那个孱弱的少年,少年没有见着,却被温孤俯的繁华欣荣震惊。

她站在温孤俯的俯邸外,只见甬道青砖碧瓦,踏道青石流光,庭深更不知几许,远远望去飞檐碧瓦,曲折回旋,端方有序。

最是引人注目的,院头翠枝香果凭栏,墙围绿红相映成景,要是住进这样的人家,凭满院香果也不会挨饿。

日光普照下,屋翎散着金光,豪气宏贯,满目流金。

门外两旁分别站着带刀侍卫,她进不去,惊艳眼前繁华,并没有无知地去靠近,转头默默离开。

她亲自来探风向,想知道以后来了这里,是不是如江湖郎中和老叫花子说的,不再挨饿,不再受冻,至于城主夫人是什么东西,她半懂不懂,反正不会再被人轻易践踏欺负,知道日后一旦进了那道高台深门,肯定就能吃饱饭,穿暖衣,可以活得像个人,逢至刮风下雨寒冬时季,也不用再去城外的狗棚跟一群流浪汉、流浪狗争位置。

虽然、他有病,走路离不开手杖,想到温孤仲卿在水里扑棱的样子,无力自救,棠溪颜知道他是个茶饭不能自理的人,嫁进来日后要伺候他,但比起终日挨饿受冻,这点小事根本算不上什么。

聘书下过三日,棠溪颜和一排乞丐蹲在街角要饭,被人当头泼了盆潲水,又脏又臭,一同乞要的伙伴,没有人敢站出来去讨要说法,指责对方的霸道无礼,包括她自己,全都只能默默地忍受住别人的践踏。

棠溪颜拿着要饭的家当,调头跑回家中,因为一身脏兮兮的,十里都能闻着味道,赤脚被拦在门外,跪地向父母同意了温孤家的婚事。

父母怕她命中煞气克死温孤家的嫡长子而遭受牵连,累及性命,迟迟没有答应,但温孤家的聘书在,棠溪颜也点头同意了,父母也不敢不答应。

只是未到及笄之年,人还未嫁进温孤家当少主夫人,享受有饭吃有衣穿的日子,邑安城瘟疫大爆发,她深夜被一道文书送进疫区。

代表的自然是为温孤家出面施粥,广集善德,身份自然而然是未来城主夫人的身份,是为了给她以后这个城主夫人的身份增色添香。

可送她进疫区的侍卫,又只能让她扮成士兵模样进军营,混迹在千百人的感染者中,根本没有人识得她的真实身份,等于自生自灭。

经年餐风露宿,没有吃过一顿饱饭,睡过一宿暖觉,在饥寒交迫面前,棠溪颜自然没有深思细悟,只想到身为施粥者,有吃的,不会受饿,一身士兵军服也好过破破烂烂的乞丐装。

哪想在军营的隔离区,熬过两年,正过及笄之年,但终是没能熬到最后,死了。

只是不知道,那个她曾经好心救起的少年,为什么要把她送进军营垒垒加固之下的疫区,一送就是两年,不管不问,到了婚嫁时间,也迟迟没有迎她回去。

夏语心沉沉叹惜,怕不又是一个极品渣男,就棠溪颜留下的这些记忆,夏语心记不得她当时救的少年现在是什么模样。

凭记忆,他们也只有那一面之缘。

后来温孤仲卿虽会不时差人送些吃的、用的,但方家有弟弟妹妹,即使再多吃的、用的,也轮不到棠溪颜。

温孤仲卿也偶尔会派人上方家,方家父母倒是会装模作样给棠溪颜些好处,但温孤仲卿派的人一走,棠溪颜又会被扫地出门,流浪至外。

后来瘟疫大爆发,对她稍好些的父亲最先一病不起,走了,棠溪颜更是连家门一里外都不能靠近。

后来妹妹死了。

后来,有叫花子死在街头,她一个一个去翻他们的尸体,没有找到老叫花子,兴许他还活着,自己躲了起来,即使死了,他躲藏的本领高,除了尸体不发臭,应该也没有人会知道。

教她学医的江湖郎中,有人说他死了,有人说他感染瘟疫后,独自进山采药自救去了,兴许也死了……

后来,她被连夜送进军营,做着日日为灾民施粥的活,自己吃最后剩下的那一口,后来……

想起棠溪颜这一世的遭遇,夏语心闭目含珠,心中冷气摒出,竟泪眼蒙眬。

至于温孤家的公子——那位少城主,现在应该是城主了,不见也罢,都下了聘书求娶的人,等了三年,再有一个年头,到了十六破瓜之年就该嫁了,他却把她往刀山火海里送,这样的人,省得见了撕逼,不见才为宜!

重活一世,夏语心不希望还遇到渣男。

也许是她的叹息引起洞外人的注意,脚步声近到耳边,夏语心分不清楚救她的人是何方神圣,确切地说,是救棠溪颜的人,她不敢贸然醒来,躺着装睡。

“公子,已经三日过去,棠溪姑娘怎么还不醒?”傅方九凝结着眉头,心中十分焦虑,探身上前看了看,棠溪颜躺着一动不见,傅方九想着是不是又死了,要是又死了,公子又得费力救人,这样公子的身体哪受得住,只怕人没有救活,公子……

男子依着貂皮封制的石墩,长身落坐,两指搭上棠溪颜脉搏,脉象平稳,血气稍有失衡,跟她虚体相关,不过,人是活过来了。

傅方九站在身后,看不见男子眉宇间的舒展松动,急着地问:“公子,棠溪姑娘、她怎么样?”

傅方九急得不知怎么办才好,竟不知中手上攥紧了剑柄,是真担心人死了,公子神形俱灰,他没法讨好他,他除了一身剑术,也不知道如何去讨好。

男子盖好棠溪颜的手臂,嘴畔终于露出笑意,转头吩咐傅方九:“去将刚取回的鹿血温热拿来。”

虚不受补,眼下也只能将息进补,男子不放心,伸手又探了下棠溪颜额头,温度正常。

傅方九在一旁的火坑里升起明火,细细温热瓷罐里的鲜鹿血。

男子静静凝视着棠溪颜,掖了掖棠溪颜身上的衣角,微亮的油灯下,她呼吸平稳,脉象正常,却为何不醒?男子细心扶起棠溪颜,送服下两粒药丸,掌中运力,推向棠溪颜心海口。

夏语心只觉得胸口犹如一团火在旺旺地燃烧,再这样下去,心脏怕是要报废了,可装睡中也不好醒来,好在不一会儿,顶髻袅袅白雾冉起,男子收掌,扶棠溪颜躺好。

傅方九把瓷罐里的鹿血盛了半碗端过来,男子扶起棠溪颜,傅方九端着鹿血递给男子又收回去,“公子,我来……”

他体谅男子,像这种粗活本该他做。但病人在公子怀里,而且还是公子万里挑一选定的夫人,傅方九话出一半,识趣地埋头,恭恭敬敬地端着手中的碗,重新递向男子。

男子面不露色看了眼,还算识趣,轻轻搅动木勺,以防烫嘴,搅至温度适中,方才舀起一勺送进棠溪颜口中。

味道又腥又臊,夏语心咽不下去,男子托着她后背的手,掌中运力,将满勺鹿血直接送下肚。

夏语心顿时恶心得要命,心里翻江倒海,一口又倒了回来,男子掌中运着力,抚住棠溪颜后背,生生把她吐出的鹿血又送下肚。

一推二送,夏语心只觉得这俱身体快裂了,虚体大补,难受又恶心。

不过依着棠溪颜这副瘦骨伶仃,用皮包骨头形容也不为过的身体,是该吃些滋补的食物。

夏语心继续装睡,任其躏蹂,忍受着既刺鼻又恶心的腥臊味,在男子运力送服下,喝了一口又一口,直到半碗鹿血喂完,男子真气运入进她的背俞穴,整个身体异常暖和,沉沉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不知过了多久,山洞里黑黢黢的,只在石壁的下端亮着一盏油灯,光线微弱,一主一仆在塌上塌下睡着。

身处塌上的不用说是主人,一身白袍,面容清冷隽贵,弱冠及弟,墨发银带着玉簪简束,垂顺飘逸,单手支鬓角,身子虚倚,远看如画,近看……如新荷。

夏语心屏息凝气,蹑脚走过去,塌下的侍卫枕剑侧卧。夏语心还未靠近,侍卫的剑不知何时,连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快无形,疾疾抵住她膛口,“棠溪姑娘,你醒了?”

见来人是棠溪颜,傅九方惊呼,立刻收回剑,为自己的冒失揖礼赔不是,“不好意思,幸好、没拔剑。”

傅方九尴尬地侧过脸,退到一边。

夏语心也退了一步,剑柄的力道很强,傅九方收剑时没有运力,只是出手抬剑,剑未出鞘也是剑气逼人,对她一个弱如扶病毫无功法的人,感应到那股浑厚的力道,被逼得退了一步。

她以为只退了一步,其实是退了好几步。

男子长身立于塌前,望着棠溪颜弱弱地一连退好几步,他伸出的手又收回袖口。

夏语心吓得喊妈呀,男子听到她这样的叫声,嘴角显见微扬,婉间运力,雪狐裘轻轻落在他肩上,御寒护体,这才不紧不慢,伸手接住棠溪颜,湛湛扶稳。

借着微弱的光,男子清冷的目光反倒格外暖光绰绰,搭指探向棠溪颜的脉博。

夏语心背开手臂,不要他碰,抿紧嘴,明眸流转,在温孤仲卿和傅方九身上来回看了又看,“你们、是谁?”

傅方九两眼直愣,急急揖礼,“姑娘、你不记得我们了?你少时救过我家公子……”

伸出去的手被毫无情意地晾下,男子看了看自己落在半空的手,借势抬了抬,打住侍卫的话,不让他往下说,柔情绰约凝望看着棠溪颜,过了片刻,缓缓寻问:“你问,我是何人?”

夏语心张了张口,对这里的用辞还有些对不上,眨了眨眼,笑着点头,“我从坟穴里爬出来,有些、记不得了。”

男子轻轻提步,偏若惊鸿,迈过脚下千尘,向棠溪颜走来。

夏语心心中一紧,迎着走近的脚步真往后退,男子停住,她说她不记得,他紧张可见。

夏语心暗暗松口气,看向男子,面如冠玉身如玉树,风姿独秀,眸色如漆灼灼其华,对比棠溪颜五年前救过的少年,萎黄残肢,弱不禁风,真的一点不像。

但细看眉宇,又依旧带着尔时气貌,是原主存留于记忆中的那一抹孱弱浩气,矜贵之下雅量不掩,一眼于心,芳华未乱。

夏语心不得不承认眼前人就是棠溪颜的未婚夫——温孤仲卿!

传闻他是个病秧子,棠溪颜也亲眼见证过他身躯不全,掉进水里腿瘸得无法自救,是怎么成了眼前这样一位身长八尺且英姿俊美的人?

他……在以病示人?!

夏语心思量中怔了下,装愣充傻干笑起来。

傅方九看得着急,想出声提醒,可她傻笑的模样,像极那日她把他救上岸,累得瘫软在河卵石上时傻笑的模样,男子迎着笑走来,嘴畔也皆笑意,“棠溪,当真不记得我?”

夏语心抿住笑,重重点头,极不想承认,后肩枯发如云羽垂落胸前,本来还想以士兵的身份赖掉掩饰过去,突然才发现长发绮罗衣,身上穿的是女装,棠溪颜死后,他是为她换了新装才下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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