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注
陈虞山听着方暹时不时的左转右转,最终终于送到她的楼下。
这是一个看起来年代已经很久远的小区,外墙的漆都掉了不少,小区门口的保安正拿了把蒲扇摇晃着昏昏欲睡,时而走进一些大叔大妈手里还拿着腰鼓一类的。
倒是小区道路两边的梧桐树看起来郁郁葱葱很是好看,这么接地气的小区,陈虞山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
方暹把冰袋一类的收好了放进塑料袋里,解了安全带看着陈虞山说道:“谢谢,我那儿房子不宽敞,就不请你上去了。”
陈虞山张张嘴,想说我不介意。
但是方暹也没给他机会,打开车门下车,冲他摆了摆手就朝小区门洞走去。
这让陈虞山觉得自己就是个出租车司机。
在小区门口停了好一会儿,一点也看不见方暹后,陈虞山才发动汽车离去。
真是有趣,买过堂地皮几千万都付得起了,堂堂一个大小姐,就住在这么一个看起来都是老人家养老蜗居的地方。
他自然是不信陈友良会一分钱都不给她的,同时也不相信方暹会是那种心气高的不肯拿钱的主儿。
唉,真是。
陈虞山看看倒车镜里的自己,撇撇嘴,好奇心太旺盛了。
*
方暹回到家里,钥匙朝鞋柜上随手一扔,朝卫生间走去。
皮肤白净,更衬得红肿明显,从塑料袋里拿出冰袋,又贴上敷了敷。
再不消肿,明天都没办法上班了。
外面开门的声音传来,方暹微微皱眉,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把卫生间的门给锁上了。
林西一进门就看见鞋柜上扔着的钥匙,朝里面看了看,叫道:“你回来了?”
方暹应了一声。
林西换了鞋,走到厨房:“你想吃什么?”
方暹没再答话。
林西掂着锅就着冰箱里有的东西,拾缀着烩了个菜。
厨房很小,只容得下一个人转身。
厨房用具却是一应俱全,林西熟门通路的又把米焖好,等全都弄的差不多了,方暹还在厕所没出来。
林西走到卫生间门口敲了敲门:“你干什么呢?”
方暹侧着脸又打量了一下脸颊,看着好像是消了一些肿,但是还是很明显:“上厕所。”
“你上什么厕所呢上这么久?”
方暹把冰袋随手一扔,整了整衣服。
算了,反正一时半会儿也消不了肿,就这样吧。
林西见里面没动静,正要再敲门,方暹却已拉开门,斜睨了他一眼,转身朝客厅走去。
林西朝卫生间看了看,看到地上扔着的冰袋。
扭头看了眼打开电视窝在沙发上的方暹,快步走过去凑在他脸前一看,顿时怒了:“谁他妈打你了?!”
方暹伸脚将林西踹离视线,说道:“陈友良,他丢了一块儿地皮找我发了一点儿脾气。”
林西又一步上前走到方暹面前,把她垂在前面的刘海撩开,露出一块儿小伤:“这是一点儿脾气?!你说了他不会因为这块儿地皮迁怒你的!”
方暹不耐烦的将他手拨开,道:“也没有怎么样,我饿了,吃饭吧。”
方暹拨拉着米饭,咕哝道:“米硬了。”
林西瞪她一眼:“就这么吃吧!有本事自己做。”
方暹也不再说话,扒拉着米饭就着菜快速的吃着。
一吃完,刚想推碗站起身,想了想又坐了回去:“我,我洗碗吧。”
林西挑了几根菜放嘴里,冷笑道:“可不劳烦大小姐。”
方暹叹口气,拿了一旁的烟抽起来:“陈友良这通火发的也不算邪性,他现在不好跟陈虞山正面摊开,对他来说,用点手段,那块地皮肯定还是陈友良的。可落的名声不好,他这顿火肯定窝着,找个人发泄,那自然是我。”
林西停下筷子,盯着她,说道:“那他有没有碰你?”
方暹摇摇头:“没有,陈虞山今晚上突然去了别墅,不知道和他说了些什么。”
林西放下碗,抽了一张纸擦擦嘴,道:“你猜他能说什么。”
方暹深吸了一口烟,看着烟蒂一明一暗,说道:“想必是摊牌。”
“这会儿陈虞山跟陈友良有摊牌的资本?”
方暹看着林西,笑笑:“都在赌呢。”
“你呢?你下了什么赌注?”林西盯着她的眼睛,不能怪他太过了解方暹。
从她家道没落后,就跟她一起蜗居在这个小单元房里,即使后来手里有钱了,两个人都没有打算再买房的意思。
常年生活在一起,虽说有时候看不透方暹心里的想法,但是至少摸清她的脾气。
如果陈友良和陈虞山之间有了一场豪赌,那么方暹一定会跟着下注。
她不可能放过这次机会。
方暹捻灭烟蒂,收拾桌上的碗筷,道:“我要让陈友良认为,陈虞山不只跟他争抢生意,同时还有我。”
我就是浇在他们两个之间那把火的油。
旺一些,再旺一些吧!
*
韩时带了一笔大生意来找陈虞山,这是一份跟纽约签订三年的供货合同。
中盛集团这几年不只涉及地产百货,同时外贸也开始涉及。起步晚,但是见效快。
陈虞山身边的高级助理徐桦,在没有跟着陈虞山的时候,就是专业做外贸的,手里人脉有一些,加上中盛集团的名气,大小供货商纷纷投靠。
可韩时突然也带着这么一笔生意投靠,倒是叫陈虞山想不明白了。
中国建材市场发展很是迅猛,国外看中中国建材的低成本高收益,双方合作的机会越来越多,回笼资金也越来越诱人。
加之中国国情为促进进出口贸易,出口退税的力度也是不小。
于是T市很多企业都盯上这块肥肉,各凭能力,多少都有参与。
陈虞山之前见陈友良时,给他俄罗斯的资料,就是徐桦一个在俄罗斯的朋友提供给他的。
他拿在手里本来想供货,可突然想到准备去见陈友良,总要给一个见面礼吧。
陈友良一定认为,自己在陈氏安插了眼线。
呵,权当是这样吧。
韩时笑的一脸谄媚,坐在沙发上看着陈虞山。
陈虞山看了一眼合同,笑道:“这韩总把这么好的机会让给我,我倒是想不明白了。”
韩时摆摆手,道:“T市能吃得下这么一块儿肥肉的,只有中盛了。我公司太小,日后还仰仗陈董多多照顾。”
陈虞山把合同放在茶几上,翘起二郎腿看着韩时,说道:“我们明人不说暗话,直说吧,用这个合同,不知道韩董想换什么。”
韩时干咳了一声,往前凑近了,低声道:“前几日朋友介绍了一批货,很值钱的文物。但是货运港我都不熟悉,陈董若是能行个方便,以后但凡建材相关合同,我都送到您的办公桌上来。”
陈虞山挑眉看他一眼:“走私文物?你胆子真是不小。”
“做生意嘛,要么做成陈董这么大的,要么就剑走偏锋。”
陈虞山推了推面前的合同,道:“一纸合约,就跟我换这么大的风险?我可是要搭上整个中盛啊。”
韩时神秘一笑,道:“自然不会,还有一份大礼。”
韩时从公文包里拿出一沓资料递给陈虞山,陈虞山接过,刚揭开,竟是恒兴集团近期来与陈氏集团过账的一些交易。
陈虞山微眯了眼,抬头看着韩时:“韩总好手段,这种东西都能弄过来。”
韩时笑着,说道:“社会上混久了,总喜欢收一些把柄在手里,不然晚上睡不着啊。”
陈虞山看着这一沓资料,沉默一会儿,叫来徐桦。
“韩总有一批货,想用一下我们的港口,去安排一下。碰一下具体时间,跟海关打个招呼。”
徐桦看了一眼韩时,应了一声。
韩时堆起满脸的笑容,打着哈哈告辞。
韩时前脚一走,陈虞山的脸色就冷了下来,握着手里的资料,眼里尽是阴鸷:“蠢货,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