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小人物的故事
第二天，便是最终考核的日子。讀蕶蕶尐說網
头天晚上，郭保昌等人纷纷打电话过来给周易打气，对他充满了期待。毕竟对于周易来说，这次竞争可谓机会难得，能算得上一生的一次大转折了。
江文本想拉着他去喝顿酒，放松一下，虽然这个放松方式有点奇特。
周易哪里敢去？当然他不敢去的原因有两个，第一当然是不能再喝醉了，第二则是陆雪滢一直陪着他，他能感觉到陆雪滢是想给他鼓劲儿，实在是脱不开身。
将陆雪滢送回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钟了，周易竟然意外的接到了许卿的电话。
“现在接电话方便吧？”不想许卿开口就让周易有些惊讶。
接着对方又道：“我是估算着你要睡觉的时候打电话，这时候，就不会陪女朋友了吧？”说完咯咯一笑。
周易恍然，又道：“我女朋友就在身边呢。”
许卿扑哧一笑，道：“在身边？那就怪了，我还不知道你呀？”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显然是想起了什么。
周易也是心头微热，但毕竟只是一段小插曲，算是过去了，其实周易现在心里也是在后悔和不后悔之间矛盾着，后悔的是没有一亲芳泽，不后悔的则是最终还是没有突破自己的底线，不过许卿着实很诱人啊……
他狠狠的咬牙道：“下次就不会放过你了。”
许卿笑道：“你还想有下次啊？做梦呢。”
周易心说终归会有的，许卿道：“小心你女朋友啊。”
“你这是在试探我有没有女朋友么，该不会……”周易笑着问。
许卿啐了一口，转而道：“开玩笑呢，你可别认真，现在是不是该叫你周导了啊？”
周易被成功转移了话题，心说看来许卿的消息也很灵通啊，竟然也知道了这件事，也是，估计圈子里很多人都知道了吧？许卿在这圈里混了这么多年，消息肯定很是灵通。
“就是不知道你导的会不会比演的好啊？”
许卿轻松的说，看来她今天心情很好。
“对我来说，表演只是兼职啊。”
周易一笑，问道：“大明星现在哪里发财？”
许卿又是一笑，自动忽略了周易的问题，道：“明天加油啊。”
说完就挂了电话，周易暗自摇头，连道谢的机会也不给啊，许卿最近也确实够神出鬼没的，并不像李亚朋等人借着“笑剧”的名气宣传自己，而是显得非常低调，甚至媒体记者连她的人影都抓不到。
不过这么一来，反而更是被炒的厉害，公众总是很矛盾，曝光多了，说人家恶心，不曝光吧，反而会引起好奇心。
当然周易饰演的陆大有，也被媒体炒了一番，但周易毕竟是新人，同时又没进入专业的影视公司，并没有专业的团队为他宣传炒作，再加上他本人也很是低调并不指望靠演戏生活，只是刮了一阵风吹起一点涟漪后，便彻底的冷却下来。
外界因素是一方面，主要也是周易想低调一些，他可不想在风口浪尖上进行这次角逐。
对于一个导演来说，在导演的路上，未成名前就被曝光，可不见得是什么好事情。
周易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睡一觉，然后赢了明天的竞选。
……
电影学院，导演系副主任王杜洲办公室内，此时相较于周易那边的安静，这边却是争论的火热。
王杜洲拍着桌子低吼道：“宁皓是周老亲自点头的人选，你们难道要质疑周老么？”
“我们不是在质疑周老，而是质疑宁皓他本人的能力，我就不明白了，那么多优秀的学生不选，为什么要选一个没有太大资历的学生去参加呢？那些大四的，或者是研究生，拎出来一个都是拍过长片电影的。”代理导演系主任李长江郁闷的说。
这次拍摄的是短片，显然用拍过长片电影的学生更加靠谱一些，电影是理论和实践的接合，所以拍过和没有拍过完全是两码事。或许很多人会说，很多导演不就是凭借处女作大红大紫的么，但值得一提的是，在拍摄处女作前，肯定是拍过练习长片或者短片的，否则根本就不可能驾驭那么多的电影技巧。只是没有被媒体曝光而已。
即便是真正的处女作，也是因为身边有经验纯熟的人把控，和相当专业的技术团队，至于公众为何不知道，同样也是因为媒体没有曝光。
所谓处女作，不过是宣传炒作噱头而已，不足为信。
这时的赵长天脸色也不是很好，因为各种原因，想不到第一次机会没有给赵毅，而这一次机会，又给了一个没资历没背景的学生，让他如何甘心？他冷声道：“如果真要是输了，宁皓的名声倒不要紧，咱们电影学院怎么出去做人呢？那么多好学生不选，非得……你们还真是有眼光啊。”
“我看你们都少说了几句吧，毕竟是周老先生选的人，以他这么多年的经验，不会看错人的，看看咱们的第五代吧，就知道他老人家的目光独具了。”支持王杜洲的表演系主任说。
他和王杜洲的想法很简单，只要拿出周傳基压人就行了，站在对你的一面不说，而且很有用，省着和这么些人嘴炮，忒麻烦。
王杜洲也道：“不服你们你们去和周老来争啊，看你们谁敢说话？”
大家哼了一声，再一次掀起攻势，屋内顿时吵的跟菜市场一样。
而作为当事人的宁皓，此时则是正坐在角落里的椅子上，表情冷淡，但是紧抿的嘴唇，还有握紧的拳头，则是出卖了他的情绪。也是，屋内讨论的多数人都没有在乎他的感受，大家都是直言不讳，像是这个简单的会议与宁皓无关一样，但滑稽的却是句句都离不开他，左一句宁皓不行，又一句宁皓扯淡。
让宁皓好不郁闷，如果这些不是电影学院的老师，圈子里的前辈，关系着他的前途，他真恨不得大骂一声特么的你们别唧唧歪歪了，老子肯定能拿第一。
但是他不能，华语影视这么多年尊师重道的传统，让他只能隐忍，唯有偶尔趁着空闲，才小声说：“请各位老师相信我。”但多半都被人忽略了。
宁皓暗恨，妈的同样是人，为什么老子就得要装孙子啊？
同样是导演，为什么共和国年轻一辈的待遇就这么差？这里很多人，不就是资历老一点么？这特么的是什么世道啊？
但是他不能说出来！他不能！只能忍耐！
这时王杜洲忽然又是一拍桌子，大声道：“行了，都不要说了，我看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你们都是混了这么多年的老江湖了，应该知道上面定下的事情，是没办法改变的，电影学院一直就是这个传统，想改变，你们就混的比校长和周老好再说，如果还不服气，那我现在就给周老打电话，看看他怎么说。”
说着他就要拿起电话拨号。
“唉……别，老王，有话好好说嘛。”
却是赵长天急忙站起来，先说话了，随即见王杜洲笑容满面的放下电话，他顿时暗骂老狐狸，自己又上当了啊，果然是老狐狸，不过最近自己貌似上当的次数不少啊？
大家纷纷讶然的看着王杜洲，为何唱了这么一出戏后，让赵长天脸色不快？
宁皓也是看的云里雾里，不知道这些老家伙们搞什么把戏。
王杜洲则是道：“我知道你们的意思了，这次咱们学院无论是去戛纳还是去威尼斯……”
“当然是去戛纳！”立刻有人说。
王杜洲摆了摆手，也不理那人，继续道：“咱们学院终归会有一个名额，不出意外，导演也肯定是宁皓了，你们很不甘心吧？平时都是你们做决定，这次只能旁观……很不甘心吧？”
那是！
大家竟然是异口同声的说，赵长天这次却是闭紧了嘴，但是发亮的眼神，涨红的胖脸，则表示他很是赞同。
这个，做人嘛，就是要将心比心，林润均沾嘛。大家好才是真的好啊。
在场很多人都和他打的主意一样，如果这次宁皓赢了，那他的新电影就会去戛纳。宁皓是导演，但总需要副导演什么的吧？或者还能混个联合导演呢，而副导演和联合导演就是大家争取的名额了。对于想真正凭本事混的人来说，实在是没什么，但如果对于想混资历的人来说，那就是一票难求了。
所以这次他们过来，又如此打压宁皓，是想向王杜洲捞点好处，并不是想直接否定宁皓，毕竟宁皓是上面定的人选，想刷掉很吧现实，虽然他们有刷掉对方的心思。但最基本的则是他们想参与进电影里。
因此才大力压低宁皓，为的就是给王杜洲施压，让他退步。
王杜洲却随后又冷笑道：“但是你们更喜欢的是宁皓输吧？”
大家顿时愣住了，宁皓也是眉头一皱，竟然有人喜欢他输？而且还是电影学院的人？
只听王杜洲道：“如果宁皓输了，去威尼斯电影节的导演，你们肯定不会再让他当了，如果重新选，名额就会落在你们的人头上，你们以为自己打的这点算盘，还能瞒过我么？”
“王杜洲，你这是以小人真心度君子之腹。”赵长天第一个站起来，道：“大家都是电影学院的人，谁不希望自己的学校更好？你这么说话，是在搞分裂。”
大家纷纷表示赞同。
宁皓则是疑惑的看着王杜洲，不知道这个大力推荐自己的老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思？
王杜洲也不反驳，冷笑道：“宁皓肯定都不会输的，就我所知，只是他的理论知识，起码半个图书馆的书他是看过了，而且很多都能够背下来。”
说完他看着大家的表情，果然很多人都是一愣，脸色微沉。
他暗自一笑，继续道：“而且他现在的观片量，起码有三千部了，想想吧，这是什么概念？几乎上映过的电影，或者是出现过的电影，起码在艺术领域，他已经全部看过了，而且很多看的还不止是一遍。”
“这又能代表什么？”赵长天不咸不淡的说，他的脸色很沉。
王杜洲继续道：“他的上部短片，周老看了，说非常不错，比绝大多数在校生都要好，而且那还是宁皓一年前拍摄的，那时他才刚进电影学院。”
“怎么可能？那他也赢不了。”导演系代理主任李长江站起来，大声说。
随即他觉得不对，这王杜洲是在下套吧？
“稳住啊？”赵长天不满的看了他一眼。
王杜洲则是冷笑，真是白痴啊，道：“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有人是希望宁皓输的。其实宁皓那短片我压根就没给周老看。”
说完不再说什么，道：“既然如此，会没法开了，回头我会向上面反映你们想法的。”
“不行。”
绝对不行啊。
很多人都毛了，这要是让周傳基知道了，那还了得？不反了天才怪。
大家顿时又乱了起来。
而角落里的宁皓，在李长江开口的那一刻，便彻底的蒙了，他可是为了电影学院去参加比赛，是为了电影学院，甚至是华语电影的荣誉，竟然还有人希望他输？
这……
开始他绝对不相信，但是当李长江开口的那一刻，他彻底的灰心了，心中也充满了绝望，自己这么努力，竟然换来这样的结果？
值得么？
值得么？
不值……
宁皓的心里，不住的盘旋着这样的字眼，整个人都显得失魂落魄，堂堂电影学院，竟然如此下作，而再看戏剧学院……
宁皓再次被大家的争论惊醒时，很想上前扇那几个人耳光，然后夺门而出，永远不再回到这里。
但是他没有，为了前程，为了电影，为了梦想，他只能坐在角落里，接收大家的贬低、讽刺，一忍再忍！
他不知道最后的会议是什么时候结束的，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电影学院的。
直到遇见在门口等他的黄博，对方狠狠拍了他一巴掌，大咧咧的说：“皓子，咋了，脑袋被门夹了？”
宁皓才醒转过来，脸上带着无尽的苦笑，随后的刹那间，他有种眼泪夺眶而出的冲动，但是他忍住了，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虽然这话很****，但他一直信奉并坚持着！
“老黄……”
宁皓最后终于忍不住，将所有的苦水都倒了出来，然后脱力般的坐在路边，接过黄博递过来的烟，一口一口的抽起来，不会抽烟的他，身体不住的剧烈咳嗽，说话时，声音也有些沙哑。
啪！
却是黄博又狠狠拍了一下宁皓的肩膀，大声道：“去他么的吧，你管那么多干嘛，对于咱们来说，有这个机会，就很不错了吧？”
宁皓心头一动，抬起头。
黄博继续道：“之前你不是说过，无论如何，你只是想要得到证明自己的机会吧？难道你忘了初心么？还有，那帮老犊子不是想让你输么？”
宁皓茫然点头。
黄博道：“你****了么？你当初不是想赢么？你不是说自己能赢么？既然能赢，就去赢过来看，等你赢了，他们就全部闭嘴了，这比扇他们几巴掌还要爽吧？你****了么？竟然钻那没用的牛角尖？”
宁皓豁然站起来，是啊，最开始自己不就是很有信心能赢么？为何纠结输不输的问题呢？自己输是别人的希望，这本身就已经成立了，而且自己压根也没把那些靠资历混日子的老混蛋们放在眼里吧？
何必要纠结于此呢？
只要赢就是了啊。
“你小子哪样都好，就是特么的爱钻牛角尖，你****了……”
黄博仍然那在滔滔不绝的说着。
宁皓却是狠狠搂住他的肩膀，得友如此，真是人生之幸，就是平时总犯二，但关键时候，还是用得上的，他大笑道：“老黄，今天咱们不吃泡面了，我请客，咱们去大喝一顿。”
“我靠！”
黄博跳离开宁皓，瞪着他道：“皓子，你不会玩真的吧？真不吃泡面了？你哪里来的钱？”
“靠，你什么时候这么婆婆妈妈了啊？去吃就是了。”
宁皓又去揽黄博肩膀，平时唠唠叨叨嘴碎的黄博，这一刻在他眼中很是带感。
黄博靠了一声，道：“你小子，确定自己性取向没问题？”
宁皓笑骂，揽着黄博的肩膀狠狠晃了几下。
两人勾肩搭背的进了烤肉馆，一堆烤肉，几瓶酒下肚，钱掏了一干二净后，歪歪斜斜相互搀扶着走了出来。
“皓子，你还没说哪来的钱呢，是不是去拍婚庆了？”黄博喝多了，咬着舌头说，大大咧咧的他现在还惦记着钱的事情，显然他确实过的不咋地。
宁皓迷迷糊糊道：“这是咱们下个月的伙食费……”
“……靠！”黄博尖叫一声。
宁皓却是哈哈一笑。
随后两人笑骂一阵，便安静下来。
“唉，皓子，明天一定要赢啊。”
“肯定啊。”
“不赢就得饿肚子了，呃，赢了也是……”
黄博和宁皓的声音传来。
寒冬昏黄的路灯下。
两人浑身酒意，哈着白气渐行渐远。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