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剪刀手
周易定妆第二天，到了剧组，就见整个摄影组都有些萎靡不振。
陈鸽更是迷迷糊糊地坐在那打瞌睡。
见周易来了，李成打了声招呼。
周易就笑道：“你们昨天通宵打牌了？”
昨天他因为定妆，请了一天假，接着笑道：“想不到一天不见，你们都老了。”
“靠，感情你小子昨天放假爽了一天，我们却加了一夜班，还没来得及睡觉就被沈哥给拉了起来。”
陈鸽这时睁开眼睛，又叹道：“这都连续加班四五天了，还让不让人活啊？”
周易虽说刚来摄影组几天，但每天都忙碌而充实，甚至有些枯燥。
在这里每天除了推轨道车就是搬机器铺轨道，周易也有些索然，更别提别人了。
他现在留在摄影组最大的动力，就是能够掌机拍摄，体验将镜头掌控在自己手中，将一个世界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感觉。
不过他也知道这不可能，而且当掌机，也不是他最终会选择的路，如果有机会，能体验那么一次，倒是不错。
他又想，其实摄影组之所以这么累，和现在的摄影技术水平关联甚大，2000年的时候，除了摇臂、斯坦尼康、轨道车、轨道、三脚架等常规的辅助摄影器材，还没其它更好的办法让摄影机更自由，再加上背景也是固定的，为了保证镜头的真实性，导致每拍摄一个镜头换一个角度，摄影机连带着轨道、轨道车、三脚架都要移动，费时费力。
摄影组移动摄影设备的时间，就足足占了拍摄时间的一半，这也是为何每个摄影组都需要几个助理的原因。
现在每个剧组都是这样，任谁也没有办法打破局限。
一天的工作很快就开始了，周易今天没有请假，也在摄影组帮着轮换推轨道车，一直到半夜十二点才回到宾馆。
第二天，刚四点便被睡眼惺忪的陈鸽叫了起来，继续到剧组加班。
演员基本都是轮换着来，但摄影组却没有人可以轮换。
“这么下去，真的要死人了。”
陈鸽靠在布景上，揉着红肿的眼神，不住的打哈欠。
“陈哥，你就没想过为什么这么忙？”周易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下。
李成接过话道：“还不是铺轨道，搬机器么。”
陈鸽道：“我们累死累活不说，剧组的进度都跟着慢了下来，但是没办法，大家都这么拍。”
“你们就没想过让摄影机更自由？”
周易想了一下，接着道：“比如去掉三脚架，直接在轨道上安装摇臂和斯坦尼康的结合体。”
“什么？”赵林不解。
李成笑道：“周易你开什么玩笑？”
“不懂就别乱说。”叶之伟眉头一皱。
陈鸽也是摇头道：“现在别说国内，连国外都没有这种器材，想用也用不到吧？而且这种器材，怎么可能造出来？摇臂和斯坦尼康已经是革命性的产物了，两者的结合体，嘿嘿，想想就很美了。”
叶之伟拍了拍周易肩膀，道：“这种话也就开玩笑说，但别说出去，让人家笑话，你们年轻人，总是想着不劳而获，我曾经连续一个月每天加班到后半夜三、四点钟，也没喊过累。”
“估计这小子也是开玩笑呢。”
陈鸽打了个哈哈，又道：“周易，进了摄影组，就要做好起早贪黑的准备，毕竟这天上没有掉馅饼的道理。”
大家也跟着笑起来。
周易微微一叹，他之所以这么说，昨天可是搜了很久的资料的，未来几年内，摄影圈里确实会出现这样的逆天器材，大大解放了摄影机，提高了工作效率。
他有些不甘心道：“咱们自己不去做，又怎么能出现呢？不去做，你永远不知道行不行，即便做不成，我们也没什么损失吧？”
“你给我时间去做？”李成笑道。
叶之伟道：“周易，你拿大家是傻子逗着玩呢？摇臂让摄影机能够升空和三百六十度旋转，斯坦尼康让摄影机脱离了固定三脚架和轨道自由移动，你现在想搞出来个两者结合体，是想让摄影机跟人的手臂一样自由运动么？那还要我们摄影师做什么？而且就算你搞出来那个不劳而获的东西，电视剧的镜头就得做大量改动，你要知道，镜头可是导演和沈哥事先就定好的，各部门也都按照它做准备工作，如果擅自改动，剧组所有工作就得重来，消耗的人力、物力，谁给出钱？”
“但是它可以提高工作效率，消耗的人力、物力自然能够找回来。？”周易又道：“而且这样，摄影师就会有更多的时间用于创造镜头，不至于出现那么多垃圾电影电视了。”他越想越是愤慨，很多影视剧的镜头都是歪的，更别说构图的规范性了，也不知道那些摄影师是干什么吃的。
叶之伟嘿了一声道：“你的意思，我们现在的拍的东西都是垃圾了。”
“周易不过是说说而已，你至于这么认真么？”陈鸽皱了皱眉毛。
叶之伟道：“他就是这个意思。”
之前还在讲道理，叶之伟越说越是火大，周易一个小助理，也敢顶嘴，让他颜面何在？而且涉及到专业问题，叶之伟毕竟是行家，怎么能允许半调子周易指手画脚？后来他干脆直接对人不对事了。
“吵什么呢你们，都快开工了，还不去给我把机器架好？”
这时沈兴浩从远处走来，低喝了一声，大家顿时住了嘴。
叶之伟却是道：“沈哥，这周易太不像话了，不懂摄影不说，还胡乱评价咱们的行业，我刚才只是教他如何遵守规矩。”
摄影组里，叶之伟算是和沈兴浩走的最近的，虽然大家传言周易是沈兴浩的人，但叶之伟可不觉得沈兴浩会全护着周易而不顾忌他的面子，而且他说的并没有错，按照现在的进度走，虽然他们累了点，但“笑剧”可以妥妥的在八月底杀青，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周易，你怎么回事儿？”
沈兴浩瞪了周易一眼，道：“赶紧向你叶哥道歉。”
周易噌的站了起来，大声道：“我又没说错什么，凭什么让我道歉，是有些人非得把屎盆子往自己脑袋上扣。”
“你怎么说话呢？”叶之伟也站了起来，盯着周易，恨不得把眼睛变成刀子，他之所以看周易这么不爽，主要原因是两人观念不同，另外他也有小心思，就是这小子刚来摄影组，就帮着陈鸽大大提升了工作效率，搞的康洪磊训斥了叶之伟好几次。
虽然表面上他和陈鸽称兄道弟，但暗地里一直叫着劲儿，这两天他一直被陈鸽的工作效率压着。
让他堂堂掌机摄影师颜面何在？
当然还有原因还是叶之伟非常热爱摄影这个行业，不允许半调子随便评价业内的东西。
周易也不理叶之伟，看着沈兴浩沉声道：“我觉得人没有尊卑，职业也没有贵贱，只要凭自己努力换来财富的职业，都是正大光明的，不像有些人自己贬低自己。”
“行了行了。”沈兴浩有些不耐烦，看着陈鸽道：“你把刚才的事情说一遍，谁说的不对就给我当众道歉，罚半个月薪水，以后如果谁在和自己人发生口角，可别怪我赶人了。”
叶之伟哼了一声。
周易不以为意。
等陈鸽说完了，沈兴浩道：“就为这点事儿，你们至于么？彼此握个手，这事儿就过去了，周易，叶之伟是你前辈，你主动点，道个歉算了，当给我一个面子了。”
随后却是话音一转，看着周易道：“刚才你说的那个玩意儿，有点意思，确定不是瞎想出来的？”
周易很是肯定的点了点头。
沈兴浩沉吟一下，不管周易说的真假，那个东西确实能大大提高剧组的工作效率，但毕竟之前没有人尝试制作过，谁知道以现在的技术能不能做出来？做出来谁又敢保证它好用？
周易见沈兴浩有些感兴趣，便道：“沈哥，圈子里自己尝试做摄影器材的人有很多吧？”
“当然，当年我也自己研究过东西呢，以前我有个同学连镜头都能自己做，并且以自己的名字申请了专利名，还获批了……”沈兴浩想起当年的岁月，脸上不禁充满了回忆，还在学生时代的时候，大家都对华语影视圈遍地“日本货”的现状不满，所以大家便利用课余时间研究摄影机和镜头，虽然仍没有日本人搞的专业，但也能派上用场。而且摄影圈里，凡是自成体系的摄影大师，都有自己的专用摄影理念，外加配合专用的摄影器材，沈兴浩也一直在这条路上摸索。
周易趁机道：“沈哥，我现在就能把图纸给画出来，要不你看看？”
“当真？”沈兴浩问。
周易点头，又道：“但现在没有纸和笔。”
沈兴浩道：“和我去办公室。”又不忘吩咐众人开工。
两人刚才一问一答，搞的大家莫名其妙，就算刚才的主角叶之伟也成了旁观者，不禁有些郁郁。
……
第二天，一早上沈兴浩就打电话给周易，说是带他见一个人。
两人开车到了吴锡市里，在一家高档小区内，见到了沈兴浩的老同学，曾经自己制作电影摄影机镜头的许景。
只是寒暄了几句，便进入正题。
许景听沈兴浩介绍完情况，便有些迫不及待的催着周易将设计图给画开来。
“这是……”
半个小时后，许景看着图上类似于交叉弹簧的怪东西愣住了。
周易指着图纸道：“这东西，我把它叫做剪刀手，其实设计的原理和摇臂一样，都是源自杠杆原理，只是它通过滑轮在轨道上移动，然后运用斯坦尼康的受力平衡性，将机器托在特质的云台上，这样摄影师就可以通过它，让摄影机在一定范围内一百八十度弧线旋转。
我算了一下，正常的摄影机在两米直轨上只能进行固定的推拉摇移跟进退，因为三脚架是固定的，不能升降和左右移动，而这个剪刀手却能让摄影机升降，并且能够左右移动。”
“这东西……”
许景认真的看着，一脸的沉思。
沈兴浩紧张的看了看自己的老同学，问道：“这东西，能做出来么？”
许景沉声道：“现在看来很简单，你给我三天时间，我再和别人商议一下，再给你消息。”
沈兴浩点了点头。
“我预感，这东西将引发一场摄影机器材的革命，将会大大提高摄影机的工作效率。”
许景忽然看着周易，认真的说道：“你功不可没啊。”
“这东西，这么厉害？”沈兴浩本来以为它能够提高摄影组工作效率，顺利的完成导演分配的任务就行了，却不想它的作用这么大。
他看了看周易，也不知道他是误打误撞想到的，还是有凭有据的设计，如果是后者，这周易未免太厉害了些。
周易虽然预感到这个剪刀手能够给摄影领域带来一些变化，却不想如此之大，心下也是有些震惊。
“它的影响力，有可能比我们预想中的还要大。”
许景盯着图纸，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良久一挥手道：“你们赶紧回去吧，我已经迫不及待的要做出这个剪刀手来了，嗯，我三天后给消息。”
周易和沈兴浩对视一下，想不到许景如此激动。
剧组那边也很忙，于是两人没做停留，直接回了影视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