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祭
晚些的时候,李庭琛拥住她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笑得像个稚童。
得到她有孕的消息,那两个侍妾过来请安说完恭喜就被李庭琛赶回去了。
他很重视这个孩子。
这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
“我要查查诗经论典,给我们的孩子想一个好名字。”
“这还不知是儿子还是女儿,你就要起名字了?”郑知意将头靠在他的怀里,随口说着。
“儿子女儿我都喜欢。两个名字这次用一个,下次可以用另一个。”
晚间的风很静,就像那日岭南的风一样。
一样的动人一样温柔的眼神,让郑知意的心砰砰跳着。
“我觉得可以。”
“改日找个由头把那两个送出府去,我不想要毫不相干的人留在府中。”自郑后被禁足后,李庭琛就想着这样做。往日是怕郑后找由头惩治他不敬嫡母,如今是不用了。
有正当念头就好做多了。
他不是滥情的人,在经过母妃和父皇的事情后果断觉得一生一人足矣。
直觉告诉他,不在有人像她一样肯豁出性命去救她。他们交付过生死与彼此手上,心意相通已然足够。
李庭琛将额头贴在郑知意额头上,郑知意望着他眼里温柔辗转的光轻柔的笑道。
“一生一世一双人?庭琛,你当真愿意如此?”
她忐忑又渴望,在这个时代鲜少有男子或者说没有男子肯为妻子做到这一点。
“确定,我李庭琛此生有你足矣。”
“知意此生惟愿与夫君相随。”
轻柔的吻落在他的唇上,郑知意少有这样主动的时候。李庭琛当然不会放弃送到面前的人,唇齿相依、温情脉脉......
月光羞涩的藏于云中,直到怀中姑娘面色酡红,气息不稳起来。
李庭琛将她抱回房中,就遇到来照顾郑知意的月娘。
“当时忘记嘱咐王爷王妃,王妃怀胎初期为了安胎不易行房。为了孩子好,王爷这段时间就不要在这里留宿了。时间紧促,奴婢将偏室打扫出来,劳烦您今天歇息在那里......”
李庭琛没料到月娘会这样说,依依不舍的看着郑知意说道:“那好吧......王妃,早些歇息。”
月娘知道他们夫妻关系好,新婚到现在都没有分开过。
李庭琛未在新婚后,去过侍妾那里。她从未仗着自己从前是淑妃面前的人,就安排王府的事情。对于两人的事从不插手更是乐见其成。
临走时,李庭琛悄悄对着郑知意眨着眼睛。
她没有反应过来,等到晚间吩咐杜若熄灯后一片寂静声里。
听到后方窗子打开的声音,才反应过来。
“庭琛?”她轻声说着话,看着那道身影缓缓靠近。
“知知。”
等李庭琛躺在身侧的时候,郑知意将被子往他身边拉着:“你怎么翻窗过来了?要是月娘发现怎么办?”
“她发现不了,天亮之前我就回去。”
“行吧。你这样让我想起之前我在庄子上,你就这样来看我的。”
郑知意想起之前的事,开口说道。
“郑相府的侍卫不好糊弄,到你去庄子上我才有机会。”
到林瑾初嫁给太子,我才有机会名正言顺的接近你。不过后来这句话,李庭琛没有说出口。
郑知意闻出自己很久之前就想问的问题:“你什么时候想过娶我的?”
敢冒着得罪郑氏和淑妃恩怨的风险,提出这一点。郑知意真的想弄明白,李庭琛的心。
“比你动嫁给我的心思前早的多。”
“具体是什么时候?”
李庭琛无奈的看着她,看想要弄明白这个问题一副不罢休的样子。
想着一番措辞,语气缓缓。
“在你想要嫁给太子的时候。”
“什么?”
“你是被郑氏保护长大的明珠,不出意外你就会嫁给他。你对我和对他的态度是不一样的,你可以怀着笑意叫我‘五哥’,亦可以在我和他之前做出选择。”
对当时的你来说,太子永远比我重要。
郑知意感叹道:“谁年少时没有做过和喜欢的人相守一生的梦阿?”
“那现在呢?......算了。”李庭琛本来有话要说,又咽了回去。
他本来就不是个心态阳光的人,让他自己来说。
是自私又虚伪,遗传了明帝所有的阴暗面。
带着自毁的倾向去爱一个人。
可郑知意偏偏和他不同,生活在欺骗中的假面被揭开,她会做出什么选择?
他以为她们是同类。
并非如此,她可以带着满身疲倦却露出喜悦和轻松去喜欢一个人给他所有支持和爱。
李庭琛在赌她对太子死心,赌她爱他。
索性,他赌赢了。
她在岭南时,可以豁出自己的命去救他。
“怎么这是吃醋了?”
“恩。我没想到你会到岭南来找我......”
他直白的承认,让郑知意笑出声。
“我在漠北时猜出你喜欢我,下定过决心要离开你。我没想到你会在我被人刺杀的时候,豁出一切来救我。”换而言之,没有李庭琛她会可能早就死在那场平王的阴谋中。
在没说出的私心里,她曾想过如果那天在岭南一命换一命也是可以。
李庭璟和郑后会给她被刺杀事后的公道,可唯有李庭琛会豁出一切去救她。
那天,他完全可以抛下自己离开。
却选择丢掉半条命,来救她。
“我们两个真是注定要纠缠的。”李庭琛暗自感叹着。
他动过杀她的心思,因为不能接受感情超出控制的感觉。
她会成为软肋,会打乱所有的计划。
可她可以不只是软肋,还可是底气和归宿。他不能看着她毫无声息的模样,这个世上只有一个郑知意,也只有她会爱他。
比起杀她,他要她活着爱他敬他,百年之后与他合葬于皇陵。
“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很喜欢那天你带我看的星星,很喜欢很喜欢......”
“还有国安寺的桃花真的很好看.......”
郑知意的慢慢低下去,听着她绵长的呼吸声,李庭琛阖上双眼随着她一起沉沉睡去。
往后数年,她都要与自己相知相伴。
齐王妃怀胎的消息传进宫中,明帝十分高兴下旨赏赐不少奇珍异宝。这是他的第一个皇孙,自然很引人注意。
皇后禁足后,郑知意不曾在多和郑氏走动。在受到德妃等一干人送来的礼品后,还意外的收到了郑相府拿来的东西。
郑松煜甚至亲自来道喜,那一趟荥阳之行他对这个姐姐的接受程度提高不少。郑知意知道他和林瑾初的一些小动作,不过都没有放在心上。
在他来时,提点过几句。
“莫为他人做嫁衣。”
初此之外,宗室都有表示。
面子上的东西要给足,哪怕是如今视同水火的东宫,都送来礼品免得落人口实。
七月的祭祀很快就到了,皇室宗眷和位高的重臣都会去。
郑知意身为齐王妃推辞不得,去时月娘跟在身侧为的就是照顾她,免得人多眼杂被人重装。
胤都近日可是分外热闹,郑知意身在内宅养胎都听说太子妃干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她知道林瑾初为做太子妃花空心思,没想到她连平王内院都打点了。
街头巷尾都在传她在平王大婚时,就给人送去一个见不得光的侍妾。
平王妃三年未孕,是因为那人根本就没有碰过她。
她的家世不高不低,仰仗平王和德妃。偏偏错不在她,每次被德妃训斥的人只有她。家族不顾她、夫君不重视她、自身没顾及了.....太子妃的婢女背地议论她的长短,又被她听闻。
一气之下大怒仗杀了那几个婢女,以为太子妃在背后讥笑她。
什么都不顾了,将事情彻底捅了出去,顿时所有人都知道了东宫和平王的勾当,气的德妃连夜把将人禁足,都没有赌住悠悠众口。
朝中向来少不了捕风捉影的人,御史弹劾平王私下宠妾灭妻的奏折第二日就被送到明帝桌子上。
明帝向来不插手宫眷的事,听闻此事将平王召进宫。
念在祭祀大典将到,让他在祭祀结束后就去处理那个女子。要没有明帝这句话,众人不难猜怕是德妃都会给她赐下一杯毒酒。
大公主更是怕火越烧越大,连夜从平王府带走了那个侍妾。
郑知意见过平王妃是个性子温吞的人,被逼到这份上怕是什么都不顾了。德妃怕是对太子妃也有怨言了,本来平王就不得帝宠,现下更加难过。
到地方时,郑知意下车恰好碰上迎面而来的平王妃。
大约是事情已经不在她的身上,看上去全然没了往日的忧郁。她在看向太子妃时,还隐约有挑屑的架势。林瑾初的脸上倒是没有往日的坦然自诺,郑知意没有想插入其中去的意思,挨个问好后就站在一边去了。
德妃的脸上笑容和平时一样,看太子妃的眼神冷淡极了。
“妹妹真是好运气。”林瑾初主动和郑知意打着招呼,想过来拉她的手。
被郑知意不留痕迹的躲开,她刚想要回答。旁边就插进来一句平王妃的快言快语,让周遭的人都楞了楞。
“太子妃这是打算故技重施,给齐王殿下也送一个美妾吗?”
林瑾初的脸色顿时有些端不住,“皇嫂真是说笑,都是旁人的风言风语怎么能当真?”
“呵......那就管好你自己的东宫,不要乱插手别人的事。免得这些风言风语成真!”
郑知意意外的看着这么敢说的人,就得到平王妃的一个眼神。
示意她和自己去换祭祀的衣服,郑知意自然会在太子妃和平王妃里选一个有益的。正逢二公主过来,三人就一起走了。
没有管身后太子妃处于皇室宫眷中尴尬的境地,离远了还能听见李芷萱念叨:“自作孽,不可活......”
“太子妃,是否现在要去更衣?”半夏带着人站在身后问道。
林瑾初收回注视在那几人身上的眼神,双手紧攥着帕子,指尖扣进肉里留下红痕。
“走。”
明明做太子妃的人是自己,郑知意怎么还能那么好命?要生下陛下的皇长孙?真不怕有命怀没命生吗?她的眼里带着怨毒的色彩,都是李庭琛的锅。
当初明明是他要和自己联手,如今不仅在平王那里讨不到好更是落得被德妃记恨。连太子如今看她,都带着怀疑的色彩......
她不能好过,李庭琛定不能独善其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