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媳妇
“不想。”沈知乔张了张嘴,盯着傅守聿那张好看的脸。
她其实想问你怎么在这,早上被我怼了为什么不生我的气,还跟过来?现在为什么又照顾我。
我妈呢?陈琳呢?
思索半天,碍于刚刚苏醒的脑袋又转得很慢,于是她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我想喝水。陈琳怎么样了?房子呢?”
“消防帮忙处理过了,房子没事。陈琳被送去洗胃了,现在有人看着,她已经脱离危险了。”傅守聿倾下身要把她扶起来,“你呢?还恶心吗。”
“没感觉了。”沈知乔眨了眨眼,尝试大口呼吸新鲜空气,“人没事就好。”
在知晓劫后余生的不止是她自己之后,作为一个有良知的人,她在此时此刻为一起活下来的陈琳感到无与伦比的喜悦。
虽然有些难以消化陈琳忽然自杀的事实,但她也不敢贸然去问陈琳为什么要这么做。
如果陈琳有抑郁倾向,那沈知乔的关心只会给对方带来极大的压力。她十分清楚,去问一个抑郁患者为什么要自杀,就好比问一个人为什么要出生。
现在有关部门基本都围在陈琳那边,沈知乔想了又想,决定先养好自己的身体,过几日再组织一些不那么激进的措辞,去看看陈琳。
沈知乔从不因为工作和过多的人情世故为难自己,很快松弛下来。
当下,腰部的触感温暖起来。
是男人传递过来的体温。
他正在借助自己的力量把她扶起来。
男人的睫毛太长,而两人因为一个要把另一个扶起来,另一个迫切想坐起来喝水,不免地蹭到了对方的睫毛和脸蛋。
他的睫毛十分柔软平和,就像他手下轻柔的动作一样。
现在的傅守聿,和他平日里的样子一点也不一样。
沈知乔心里一动。
傅守聿确实是会照顾人的。
他不仅仅在外礼节周到,而对身边人的关心也的确无微不至。曾经恋爱的时候是,现在也是。
但沈知乔也知道,自己当年沉溺于对方的漩涡,又岂止这一星半点。
罢了。
回看他处处冷淡的眉眼,又是能赶跑他人千万次的。
没有人能真正读懂他,走近他。
就是这样的他,毫无例外地在分手时刺伤过沈知乔,让她在很多年以后,也总是会想起自己哭红眼的那些夜晚和怎么也打不通的电话。
见沈知乔在发愣,傅守聿拎起暖壶给她倒了杯水塞进她手里,简单把当下情况继续告诉她:“医生处理过了,说你没事。徐阿姨也来看过你,让我转告你她把软糖接走了。”
沈知乔听到这里几乎要气笑了。
她咳嗽了两声,给自己灌下去一大股温开水后道:“她不仅不来陪我,还把我的狗偷走了?”
傅守聿好像被她的语气可爱到了,嘴角弯了弯。
沈知乔不死心。
“傅晓棠呢?我要在这里住几天?”
“观察一天。”傅守聿如实相告,“大家都来看过你了。”
沈知乔环顾一周,房间内除了他,的确没有别人。
傅守聿的表情很明显。
这里今晚就只有他陪她。
陪就陪,你是我老公你不陪谁陪。
沈知乔翻了个白眼。
但傅守聿现在是什么表情?像是一个坦然接受被她嫌弃的糟糠夫。
拜托,她才是当年被他踹掉的那一个。
“我要吃饭。”沈知乔理直气壮起来,“保温盒,给我的?”
“嗯,你喜欢的皮蛋瘦肉粥。”傅守聿把保温盒打开递给她看,“但是不知道你现在喜不喜欢了。”
“我说不喜欢,你会怎么办?”沈知乔眼睛一动,就那么抬头望着傅守聿。
傅守聿虽是居高临下地望着她,但嘴里的话却和他当下的姿态完全不一样:“倒掉,重新买,直到你肯吃。”
“那既然少爷这么豪气。”沈知乔继续刺他,“怎么不派人监视我,就不用你亲自跟着了?还给我送来医院?”
其实沈知乔知道,那并不是监视。
对方当时提醒过她单独去陈琳家很危险,虽然主要是李忠全危险,但这次他的谨慎还是误打误撞救了她。
她虽然有自救,但当时就她晕倒那阵来看,从楼梯上真的摔下来的话,也许会给肢体造成二次伤害。
但让沈知乔承认,然后感激对方是断断不可能的。
只能让她在吃到对方的粥以后暂且闭嘴。
就在这时,傅守聿的手机响了。
“傅!小!聿!你猜猜我在哪?我来临海了,现在在你家门口,赶紧开门,你干嘛呢?屋里黑漆漆的。”
“我最近住在我父母家。”傅守聿接电话也不避着一旁的沈知乔,对电话那边道,“你怎么忽然过来了?”
“我来办点事,在这边待两天,走啊,你在哪,我去找你,喝一杯。”
“我在医院。”
“你小子十年都不生病一次,怎么跑医院来了?家里人病了?”
傅守聿举着手机,在这时欠下睫毛来,瞥了眼床上正在偷瞄自己,被发现以后又迅速收回视线的沈知乔,嗯了一声。
“我媳妇儿在医院。”
沈知乔的粥刚刚送进嘴里,听见这句话后被呛了一下。
“咳咳咳咳。”
电话那边更是反应剧烈。
“你真结婚了??你他妈的那个新闻是真的啊???我以为是假消息!弟妹在医院啊?怎么了?”
傅守聿把手机拿远了些,像是对手机那边的聒噪难以忍受:“是结婚了。没事,脱离危险了,今晚我要陪我媳妇,等她出院我再来找你。”
傅守聿一口一个我媳妇,语气平心静气,既不避着人,不顾床上人的死活,也不管对面的鸡飞狗跳。
“你在哪个医院,那我来找你们,刚好看看弟妹啊。”翟阳根本等不到明天,他要看看傅守聿这个多年没有女人的老和尚到底是被谁给从清心寡欲的山上弄下来了。
一口一个媳妇,还孩子都生了,人都在医院。
不得了了。
闪电般的速度。
圈里没人知道就算了,他和傅守聿关系这么好,怎么也会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挂掉电话以后,果然如傅守聿所料,沈知乔的脸色煞是好看。
傅守聿全程的确没一句假话,沈知乔根本无从反驳。
于是,她只得抓住今天他没打招呼就来陈琳家楼下的事翻来覆去又来一次:“你今天到底来陈琳楼下干什么?我是去工作,你不是也很忙吗?”
“我说过最后一次疗愈会陪你去。”傅守聿道,“如果我今天的出现让你感到烦躁的话,那十分抱歉,不要生气,是我不好,你先吃饭。”
“....”一拳打在棉花上,还捞了个道歉,沈知乔彻底没辙了。
再说下去,就是她过分了。
她懒懒地缩回被窝里,心不甘情不愿,终于还是憋了一句:“没有。还是,谢谢你。”
在这个病房套间里,有一处陪床,她朝旁边看看,蓦然叹了口气。
她明白了。
和傅守聿这样责任心厚重、礼仪教养满身的人组成了一段婚姻,因此才像绑定了一个奇怪的贴贴系统。
好像现在做什么,一定要和对方同进同出了。
新婚之夜要同床共枕,就连当下她躺在病床上,身边陪床的人也会也变成傅守聿。
他们甚至在将来举行婚礼后,也会慢慢渗透进彼此的圈子。
可他心底一定也不大愿意吧?就像曾经恋爱时他的温柔,他的耐心一样,可能都是对女朋友、妻子责任的驱使。
等到了实在忍无可忍的那一天,她就又会被冷漠无情地踢开了。
这一次,她一定不要再重蹈覆辙。
争气一点!沈知乔在心里对自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