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谋
不过这么一打岔,广林子也冷静了下来。
这深谷诡异莫名,在这种状况不明的陌生地方自然是切忌大声喧哗,谁知道会招来什么危险的东西。
广林子只好贴到言晏晏的身旁,可怜巴巴看着她:“言师姐……”
言晏晏向来话不多,瞥了一眼吓得腿打颤广林子,将他提溜到身前:“我在你身后,莫怕。”
这深谷实在奇怪,几人也不在原地多呆,循着血腥味的方向走去。
这深谷之中四周是难以攀爬的料峭岩壁,大地一片土色,满目荒凉,诡异极了,沐遥之实在难以理解为什么仁泽宗的后山之中会有这种地方。
四人一直向前走去,看见了一个山洞。
沐遥之和陆栖竹对视一眼:“走,进去看看。”
广林子脸上写满了不情不愿,不过还是认命的跟上了他们的脚步。
一入山洞,沐遥之就被扑面而来的血腥气和臭味熏得喘不过气来。
广林子看着山洞之中的一个大大的池子,差点吐了出来:“我的天,呕,那是什么东西?”
沐遥之的胃里也排山倒海,听到广林子说这话,她循着声朝着广林子指着的方向望去:
只见那是一个巨大的血池!血池之内遍是尸骸,腐臭冲天!
而血池中央的上方,虚悬着一枚暗紫色的内丹。
那是龙丹。
沐遥之打量着这个山洞,只觉得这个山洞诡异极了,尤其是那个血池,究竟是干什么的?
陆栖竹也同样打量着这个血池,他四下打量一圈,确定周遭没有埋伏之后,他回头看了一眼沐遥之,轻声道:“我去取丹。”
沐遥之点点头:“好,你当心些。”
话罢,陆栖竹纵身凌跃至半空之中,他一手握刀,一手冲着那虚空之中使了一个漂亮的回掏,径直取回了龙丹,随后一个跃身站回到了沐遥之身边。
四人齐刷刷的看着陆栖竹手上的龙丹,皆是目露疑色——就这么轻易的拿到了龙丹?
只听下一秒!
忽的!血池上方爆发出一道红光!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随后整个山洞轰得开始坍塌!泥沙飞溅,乱石迸涌。
好在山洞并不深,四人也时刻保持着警惕,在山洞开始倒塌的第一刻就飞快跑出了山洞。
待跑出山洞,广林子看着身后不断坍塌的山洞,叫出鸡叫:“这是什么鬼啊!”
沐遥之也是眉心狠狠一跳,仿佛感受到了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
自从进入这深谷之后,她总是感受到一阵强烈的不对劲,奇怪,太奇怪了。
沐遥之:“不管怎么说,我们快些离开这里。”
广林子点头如捣蒜:“嗯嗯嗯嗯,快点走吧,我真的感到瘆得慌。”
沐遥之拿出佩剑想要御剑,可在这时她却忽的发现,他们在这里无法御剑了!
“怎么回事?”广林子也发现自己无法御剑,他有些惊慌。
言晏晏语气中难得带着惊慌:“不仅无法御剑,灵力在这里也无法使用了!”
在这一瞬间,进入花锦城之后发生的所有的事如走马灯一般在她脑海里回放,之前被遗忘的所有线索在这一刻串了起来。
想到这里,沐遥之瞳孔骤然紧缩,一个细思极恐的念头在她脑海浮现!
他们似乎中计了!
*
花锦城,赵府,赵夫人房内。
赵夫人闭目躺在榻上,脸色苍白,毫无清醒过来的迹象。
赵无忧守在赵夫人的床前,握着赵夫人的手,双眼通红。
赵夫人这病来得毫无预兆,赵家遍请了花锦城名医,可大夫也都束手无策。
赵无忧这一整夜都在提着心看着大夫往来,他满怀希望的看着大夫走进屋子,又看着大夫摇头摆手离开。
赵无忧看着在病床上痛苦煎熬的母亲,可他却什么都做不了,想到这里赵无忧只觉得自己如同心脏被凌迟一般,他生平第一次这般痛苦无奈又无计可施。
赵问看着熬了一夜的儿子只觉得于心不忍,他拍了拍赵无忧的背,低声道:“无忧,你已经守了一夜了,先去睡一会儿吧,你娘这里有爹守着呢。”
赵无忧摇摇头,小声道:“爹,我没事,我不困,我想等娘醒过来。”
赵无忧垂眸,在心底嘲弄自己。
他自小就不是一个可以让爹娘骄傲的孩子。
别人家的孩子在他这个年纪,要么已经跟着爹娘接手熟悉家中事务了,要么功法修为大有精进,就连他向来看不过的广林子,在门派里也是一个执事。
只有他,从来都一无是处,整日只知享乐玩耍,咸鱼得理直气壮,不仅从来没给父母长过脸,还总是让父母为难。
赵无忧知道,因为他小时候任性入了仁泽宗不合的沐遥之的门下,一直以来,爹娘在花锦城的处境都很是为难。
可爹娘从来都没有在他面前示弱过,他也就一直觉得,他可以永远有所依靠。
一直以来,他仗着爹娘庇护,仗着师门强大,所以总是偷懒,不愿意成长,心安理得的做一个孩子。
可是这一回,这一回母亲忽然病倒了,来得这般凶猛突然,他真的害怕极了。
这一夜赵无忧都不曾阖眼,想了许多以前从未想过的事情。
赵无忧回过头看着赵问,刚一出声,却不自主梗住了嗓子,他颤声道:“爹,对不起,我一直都没能让你和娘骄傲,我害怕,我害怕若是娘真的有个三长两短……”
“不会的。”赵问开口打断了他的话:“你先去用饭,饭总要吃的,若是熬坏了身子,你娘也会为你担心的。”
赵无忧本想说自己根本吃不下,但说话间,他忽然看到了赵问沧桑憔悴的面容。
娘生病了,爹自然比他更难受。
而他却还是只顾着自己难受。
看吧,他果然还是任性。
赵无忧起身,乖乖道:“我知道了。”
自己不该再不懂事,让爹爹也为他担心。
赵无忧看了看躺在病床之上面色苍白的赵夫人,扭头出了门。
可话虽如此,赵无忧的确是吃不下饭。
赵无忧不欲让赵问担心,便在花园里坐着发呆,想要熬够了时间假装自己已经吃过了饭,然后再回去。
忽的,一道温柔婉约的女声传到了他的耳边:“赵公子?你怎么在这里?”
赵无忧循声看去,来人是那日被他从黑市救下的花妩。
赵无忧叹口气,忽的放松了下来,强扯出一个笑意:“无事,我坐着看看花。”
花妩却正色道:“我其实已经听说了……赵夫人忽染重疾,我其实略通医术,若公子不嫌弃,我愿意尽绵薄之力。”
赵无忧瞳孔猛然睁大,不管不顾握住了花妩的手:“你真的会医术?!”
花妩点点头:“嗯,不过我没有把握……”
“没关系!”赵无忧面露喜色,连自己一直紧紧握着花妩的手都忘了。
他们已经找遍了整个花锦城的大夫,可这些大夫都不能诊断出赵夫人的病因。
如今债无忧早已无计可施,如今花妩竟说她会医术!哪怕有一丝希望,赵无忧也想让花妩去试一试。
赵无忧一只手抓住花妩的手腕,快步朝着赵夫人我卧房走去:“走,你跟我走。”
赵无忧急匆匆的走赵夫人的房前,却忽然听见赵夫人说话的声音。
赵无忧面露喜色,难道娘已经醒了?
他正欲推门而入,却听见了赵问和赵夫人的对话——
赵问:“这回真的是辛苦娘子,若不是为了无忧能够不蹚灵剑大会这趟浑水,我也不愿让你受这罪,这毒虽然对身体无害,但是发病的症状也确实是难受的。”
“你又在说胡话了,你前不久才受了伤,难道要让你服毒装病?”赵夫人顿了顿,接着道:“我受罪不要紧,只要我儿能够避开这一劫。”
赵无忧站在房门之外,听到他们的对话整个人呆在原地,如坠冰泉。
在说什么?
爹娘在说什么?
服毒装病?娘的病是装的?
为什么啊?娘为什么要装病?
赵问沉吟片刻,随后道:“按时辰算,那姓邱的老道的计划已经开始实施了。”
“今日,那参加灵剑大会的千百人的,一个都活不了。”
“玄幽魔域的封印,今日必破!魔尊归海邪必会出世!”
听到赵问最后一句话,赵无忧僵在了原地,只觉得头皮发麻,全身血液倒流。
全程一直跟着赵无忧偷听的花妩在听到这句话时也倒吸了一口凉气。
下一瞬,赵无忧像是忽的活了过来一般。不行,不能被爹娘发现!他飞快捂住花妩的嘴,随后将花妩带回了自己屋内。
回到屋子后,赵无忧将房门反锁住,随后呆坐在木椅上,整个人像是泄了气愣愣的,眉头紧蹙,面色呆滞。
赵无忧怔在原地,久久不能平静。
刚刚爹娘的话,他也听明白了,他们的意思是,邱仁要在今日灵剑大会之上,杀死百千参加灵剑大会的各门派弟子,随后破开玄幽魔域封印!
而他爹娘可能是知情人,也有可能是,帮凶。
想到这个事实,赵无忧感到十分不可置信。
他不明白为什么爹娘要参与这件事。
他们难道不知玄幽魔域封印破开之后,万千邪祟逃出,人间将会生灵涂炭吗?
赵无忧深深吸了一口气,忍住去找爹娘质问的冲动
他颤颤巍巍从一旁捞过茶壶,直接往嘴里灌了几大口水,勉强使自己保持清醒镇定。
赵无忧告诉自己,不行,不能冲动。
他向来吊儿郎当,干什么都不上心,总以为天塌下来了有个高的顶着。
在门派靠师尊和师姐师弟,回到家靠疼爱他的爹娘。
可这一次,同门命垂一线,爹娘立场不明,这一次,他只能靠自己。
赵无忧毅然站起身。
花妩见赵无忧这幅模样,犹豫着开口劝慰:“赵公子,刚刚的话,我都听到了。虽然我不太明白事情的原委,但是我能听得出来,他们二位是为了你好。”
赵无忧默了默:“我知道。”
“花妩姑娘。”赵无忧从口袋中掏出一个钱袋:“你走吧,对不起,说好要帮你在花锦城安置下来,我可能做不到了。”
花妩惊恐的看着赵无忧:“赵公子,你要去干什么?”
赵无忧:“我要去仁泽宗。”
花妩慌张拉住赵无忧的衣袖:“你这是去送死,何必呢?而且这件事,你爹娘也有份……”
赵无忧默了片刻:“所以我更要去救他们。”
赵无忧看向花妩,扯出一个他惯常挂在脸上的爽朗笑意:“如果我不能活着回来,劳烦你帮我说一句,赵无忧对不住他们的养育之恩了,但是……我更该明白孰是孰非。”
花妩:“赵公子!”
说罢,赵无忧不太熟练结着法印,开启了去往仁泽宗的传送灵阵。
*
秘境之外,仁泽宗正殿之上。
大殿之内幽幽的点着一炉香。
邱仁端坐高堂,其他门派的长老坐于堂中,齐齐看着投影珠上秘境之内的画面。
当众人看到风清门的四名弟子率先找到龙丹之时,气氛微妙的凝固住。
“看来这次灵剑大会第一名又归风清门咯!”
“是啊是啊,不愧是风清门,就算只来了四个弟子,魁首也是他们的。”
有一长老道:“咦,不对呀,怎么其他弟子都朝风清门弟子所在的方向赶了过来。”
“对呀对呀,刚刚发出的那道红光是什么呀?”
邱仁抚着胡须解释道:“取得龙丹之后,秘境之中的其他弟子皆会看到龙丹所在之处,自然会朝着这个方向赶来。”
某门派长老:“哈哈哈哈哈哈哈,也是,比赛嘛,这样才有竞争有趣。”
“不过邱掌门可否告知,这龙丹究竟从何而来,毕竟上古邪龙不是已经死了吗?”
邱仁:“诸位还是先观战吧,此事等灵剑大会结束之后,我自会道来。”
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风清门弟子之上,也就没有注意到,在取得龙丹过后,仁泽宗后山笼上的那层淡金色结界慢慢消散。
在秘境之中,无人关注的地方。
一场厮杀过后,某派弟子在秘境之中死亡,他的玉牌暗了下来。
可那名弟子却再也没能活着回到仁泽宗。